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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中的半口咖啡,被陈刚的最后句话开火加温到滚烫,她咽得太快,口腔、食管都被灼得火辣辣的。

    “你开什么玩笑啊?”邓栀子被吓到,下意识

    陈刚脸更红,池方彦纳闷,这个牛高马壮的大男人,居然纯情得动不动就脸红。

    “没开完笑。念书那阵,我们班至少五个男生暗恋你,但你太乖了,成绩太好了而且比我们小几岁,我们只敢远远看着,都不敢靠近。对了……要不要吃松饼,我亲手烤的,我请。”

    “好呀!”邓栀子一口答应,端起咖啡抿了口,看也不看池方彦。

    陈刚并没忘记池方彦,端来松饼和两杯咖啡,大方地请了他一杯。

    池方彦扶着咖啡杯壁,自得翘起二郎腿,道了个轻声的谢谢,优雅地搅拌咖啡。陈刚不免多看了他一眼。

    读书时,陈刚就是小灵通,十多年过去了,班里的动向他还拿一手资讯,他和邓栀子聊同学和老师。

    池方彦插不上嘴,只能笔直端坐,看他们聊得欢快。

    “前段时间你出事,”说到这里,陈刚瞄了眼池方彦,放低音量,“同学们都很关心你,都说你被诬陷的。结果还真是。”

    不知不觉中,时间过去一个多小时,陈刚扫视店里,人没剩几个,两个店员忙得过来,于是他笑脸灿烂看着邓栀子,“你不是来旅游吗,这一带我熟悉,可以给你当免费的导游。”

    刚才的聊天,打破了邓栀子学生时期对陈刚的偏见,他的热情、乐天,古道热肠,有股傻乎乎的劲儿,和他相处起来很放松。

    本就是来游玩的,有个当地让人作陪,不会被宰,还会更尽兴,这样一想邓栀子准备答应。

    “行呀,我请你吃饭。”

    陈刚憨憨一笑,“我知道一家吃海鲜的小馆,很新鲜还便宜,我带你去。”

    门口,贝壳风铃发出清脆的叮铃声,笼里的鹦鹉无精打采的,邓栀子捡起一片树叶逗它。

    池方彦插着腰,在一旁看她玩,“他对你有非分之想,你还和他一起玩。”

    鹦鹉咬住树叶,邓栀子和它拔河般争夺,她的语音不自觉加重,“你不也一样,他至少好过你吧。而且,是暗恋过,过!明白吗?”

    刚才陈刚的话,他可是一字不落地听全了的,“没有‘过’,就算有,那他也不安全。”

    “就算不安全,也比你安全。”邓栀子怼了他一句。

    陈刚推门出来,结束了他们的争锋相对。

    餐馆不远,陈刚提议步行走去。

    途中,他们经过一个旅游小镇,建筑的屋顶、墙壁,还有公路刷成五颜六色,明丽得像画布上走出来的一样。

    邓栀子走走看看,对这个镇子满是好奇,尤其路过一些卖手工的小店,她都会进去瞧瞧。

    —

    花了近40分钟,他们才走餐厅。老板是陈刚的熟人,位子提前安排了,是临海最佳的那桌。

    陈刚刚邓栀子倒花茶,目光投向餐厅门口,好几秒也不收回。

    “你在看什么?”邓栀子有意无意地问,“对了,两斤皮皮虾够我们吃吗?”

    “先别管虾吧,池方彦他会来吗?”

    一路上,池方彦都跟在他们后面,不远不近,也不躲躲藏藏,光明正大地,但又步调又显得自己很心虚。

    邓栀子还在研究菜单,“不管他,我和他没任何关系。”

    陈刚觉得她有所隐藏,“邓同学,你说实话,你和那个男人目前到底是什么关系?”

    刚刚称蟹时,应该要梭子蟹,不该要青蟹,应该红烧,不该清蒸的。眼下,邓栀子关心的只是吃。

    “实话就是,没任何关系。”

    陈刚这就纳闷了,“没关系,那他怎么和你在一起,看我的眼神也奇怪,就像在警告我什么似的。”

    邓栀子喝了口茶,开始胡编乱造,“他快破产了,压力大得脑子出现了问题。你别理他就是了。”

    “那要不要让他过来一起吃。”陈刚看着邓栀子身后,笑着挥了个手。

    邓栀子回头,看到海边一棵椰树下,池方彦坐在一张白色塑料椅上,左腿压在右腿上,左手又压在左腿膝盖上,手里拿着被外带咖啡,眼睛藏在墨镜后,但邓栀子知道,他一定在看他们。

    “看样子他也不饿,你就别管了。”邓栀子转过头,冷冷地说。

    她漠然的态度,让陈刚断定她和池方彦真没任何关系,趁着上菜前,还打听了一番池方彦的“病情”。

    池方彦慢吞吞喝了两口咖啡,然后放到脚边,就那么干干静坐着。陈刚偶尔瞄他两眼,同为男人,他不得不承认,池方彦的高雅和精致,是他这种糙汉子望尘莫及的,再说那张雕刻般有棱有角的脸,谁都会忍不住偷偷地看。

    陈刚视线又往池方彦那方移动,又冒出疑问,“既然你们都不联系了,那他怎么跟了我们一路,又不吃饭,还到这里来。”

    邓栀子认真刮蟹肉,“不是说了吗,他脑袋有病。”

    这个解释似是而非,陈刚当然不信,“感觉他在保护你,哼,难道我是坏人?”

    邓栀子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你不是,但你的胡子确实有些吓人。”

    陈刚对着盘子锃亮的一面,看了又看,“莎士比亚同款,知识的象征。”

    邓栀子几乎快忘了,他是莎士比亚的头号粉丝,“那你这胡子还挺艺术的。”

    陈刚摸了一把胡子,拿起勺子当镜子,“才修剪过,我很满意。”

    下一秒,他的笑就僵住。虽然看不到池方彦墨镜后的眼神,但陈刚知道,那是一个危险的讯号。他放下勺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池方彦步不知道他们聊些什么,但陈刚眉飞色舞的开心的样子,实在让他不悦。

    邓栀子也有过拉着他谈天说地的时候,她踩到水坑,打湿鞋的事她都会跟他讲,他沉下心,抛却一切烦恼,听她抱怨那坑水,那些平凡、简单的片刻,想来却是回不去的幸福时光。

    是的,邓栀子曾经让他开心过,也感受过幸福,他还未细细品味,就被他亲手残忍地断送了。

    如今,说追悔莫急,说苦不堪言都不言过。

    池方彦张眼望去,邓栀子后背直挺,头微微偏着,和那“络腮胡”谈天,秀发在风中微微飘动。

    她以前是齐腰长发,读博压力那么大,她也没剪掉头发,前段时间却剪短到锁骨处。他无意听林万幸问她,掉发还严重吗?

    她说,没一把把地掉了。

    那阵子,她一定很煎熬,而痛苦的根源是他。

    池方彦突然起身,踢倒脚边的咖啡,褐色的液体打湿鞋底,他发了一阵神。

    现在,她既然不喜欢他,为何他还要恬不知耻纠缠她,让她厌烦呢?

    聊完自己这几年的经历,陈刚再看椰子树下,池方彦不在椅子上了。

    —

    出餐厅后,他们返回旅游小镇,不是旅游旺季,游至于三三五五。

    陈刚请的午饭,邓栀子礼尚往来,请他去吃甜点。

    路上,她会装做不经意回身,却再没看到池方彦的身影。

    “别看了,刚刚在餐厅他就离开了。”陈刚说。

    “谁说我……”

    话还没说完,他们就看到走上来的池方彦。邓栀子绷紧的心突然一松,脚步轻盈地走进甜品店。

    池方彦在守在门外,和他们隔一扇玻璃,不靠近他们,也不离得很远,宛若称职的保镖。

    陈刚啧了一声,“他还真怕我拐走你,大白天都要跟着。邓邓,你们真不是情侣,在赌气吗?”

    “可能吗?就算是赌气,我自己的男朋友我会不心疼,会让他饿肚子?”

    高中三年,邓栀子是陈刚暗中观察对象,了解她的善良和纯真,“他既然不是你的男朋友,那我是不是就有资格追求你了?”

    邓栀子喷出口中的起司蛋糕,陈刚连忙抽纸给她。

    “你认真的?”

    陈刚坚定地点头,“比上老魔头的物理课还认真。”

    长这么大,邓栀子还没被人认真地追求过,读书时,她年纪小,书呆子,在别人看来就是难以亲近,稍微大些,她不是沉溺在图书馆就是实验室,来往的异性更少,第一个亲密接触的就是池方彦了。

    许慕说要追求她,但她表明心迹后,他也洒脱地没纠缠。这一点,许慕确实强过池方彦。

    “你在思考吗?”看她一直不说话,陈试着问,“想好了吗?”

    “也不是不可以,但……”

    “距离不是问题,我父母在b市做买卖,我浪了这么多年,也打算回去帮忙,重新开个小店,所以,我们不会异地的。”

    玻璃窗不隔音,还开了半扇,他们的对话,池方彦都听到了,想他考虑得真长远。

    “那就了解了解?”邓栀子试探地说。

    陈刚深出口气,“先交换联系方式吧。”

    外面,池方彦憋着的气,却怎样也能畅快地吐出。

    她居然答应了!

    一把无形的刀,在他胸腔里蛇形走位,五脏六腑都难以幸免,被戳成筛子。

    —

    海边的天气阴晴不定,不留神的功夫,暴雨就要来了。

    陈刚看变天,提议用自己小皮卡送邓栀子回去,他们明天再约。

    他们走回咖啡馆,陈刚开出那辆奔驰进口皮卡,车上还印着莎士比亚头像。

    他来开车门,让邓栀子先坐上去,他趴在窗口问:“池方彦住哪儿,要不也送送他。”陈刚看了看海面,“暴雨马上就要来了。”

    “别管他行吗?”邓栀子叹气,“他不值得帮助。”

    陈刚明白她的话,跳上车,毫不犹豫地发动车,打了一个转弯,车沿着海滨向前。

    一道闪电劈下,接着就是大雨。整个过程仅仅十秒钟。

    池方彦站在雨幕中,全身立刻湿透,眼睁睁看着车子开走,他缓缓仰起头,任由雨水冲刷自己。

    通过后视镜,邓栀子看到他模糊的身影,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只要不去看,就不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