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里,但坤掏出一根烟,捏在手里转。韩艺累得不剩力气,支着焉答答的脑袋,眼神无力地东看西看。

    楼层缓缓向下,停在23层时,韩艺盯住但坤手里的烟,突然开口,“坤哥,那些话彦哥没说吧?”

    但坤将烟夹在耳后,耸肩,“什么话?”

    这只老狐狸,还在在他面前扮兔子,韩艺挑明,“80万的感谢费,还有让邓栀子三天之内搬出去,池方彦肯定没说这些话。”

    但坤哼笑,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韩艺,“行啊你小子,可以出山了,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韩艺:“我猜的,80万池方彦可拿不出手。”

    走出电梯,但坤点燃一支烟,提起和韩艺的打赌。

    韩艺来了精神,“你的意思是我赢了。哎,要讲江湖规矩,愿赌服输呀!”

    但坤眼珠向下,又有了打算,“行,但赌注必须减半。”

    韩艺挠头,“为啥?”

    但坤烟抽一半,碾灭后丢进垃圾桶,“因为那女孩显然喜欢上我们家大明星了,所以,我算输一半。”

    韩艺感到被捉弄了,“输一半算什么呀!那你知道她喜欢彦哥,还说那些话伤害她,你是人吗?”

    但坤舒展上臂,又扭脖子,浑身倍感轻松,“坏人总不能都让一个人我当了吧,所以今晚把你叫上一起。”

    韩艺内心又在骂骂咧咧,被迫加班不说,还被利用。不知为何,他觉得邓栀子签下的合同有问题,但又说不上来问题在哪儿。

    车子开出地库,阴沉了一天,又开始落豆大的雨,韩艺打开雨刮器,担心起池方彦,“也不知道姓池那小子现在在哪儿,下雨了有没有伞呀?”

    但坤抱紧公文包,让韩艺雨天开车仔细些,自己补觉去了。

    —

    闻雪的“千卉”园艺工作室才开张,她几乎从早忙到完,晚上十点还没回家。

    新招的女员工小许和倩倩,合力将几盆蓝绣球搬上架子,他们从架子缝隙间端量自己的老板。

    “雪儿姐可真美,站在花丛中,跟花仙子似的。”倩倩说,“真羡慕她的皮肤,天生的吧!鼻子真翘,哪儿哪儿都完美呀!没男友简直天理不容!”

    小学撑着下巴,看愣了,“女神呀,我留下来打工就是为了她,想追!”

    倩倩怒瞪他一眼,“癞□□能吃天鹅肉?!”

    十点半,打扫完卫生,小许和倩倩收拾东西回家。闻雪在桌前翻一本植物杂志,长发盘成髻,一朵黄兰别在耳边。

    倩倩先离开,小许还在磨蹭,他溜达到闻雪跟前,“雪儿姐外面下大雨了,我可以送你回家?”

    闻雪抬起头,朝外看了一眼,笑着谢绝她,“谢谢你,我打的车十分钟后就到了。”

    小许有些失望,但闻雪这种女神只能远观,被她拒绝也是常理,“那姐你注意安全,街对面站着的那个男人,你走时留心一下一些,他看起来不是个好人。”

    从下午七点,那人就站在那里,黑衣黑裤,口罩和帽子将面部遮得严严实实,他很高,偏瘦,但一看就很能强壮。

    闻雪点了点头,她也注意到那人,但知道他不是坏人。小许走后,她低下头继续看书。

    —

    车显示还有两公里到达,闻雪检查门窗后,从门后取出长柄雨伞,关上门回家。

    雨太大了,离开屋檐后,她撑开伞在路边等车。

    她一直留意对面的男人,他站了一下午,现在居然挪动了,径直走到她面前。

    男人取下帽子和口罩,看清他那刻,她差点儿叫出来,却被他眼中的炽热吓得不敢出声。

    她呼吸变重,紧张地握紧扇柄“池方彦?!”

    “你记得我?”

    闻雪优雅地撩了撩头发,指着高楼上的大屏,“你随处可见呀。”

    池方彦抬头看到自己的广告,对她的答案很不满意,“是因为这个才记得我的?”

    “当然不是,很久前我们就认识了。”

    十年前,她就注意到他,他喜欢到琴房外偷看她,偷偷送礼物,还揍了一个骚扰他的男人。

    这些她都知道,只是没想到,当初那个青涩害羞的大男孩,居然池家的继承人,是如今混得风生水起,如日中天的的大明星。

    他们就这么站着。

    良久,闻雪开口,“你在对面站了很久,是在等人吗?”

    吃饭饭点了点头,上前站在她的伞外,“我在等你。”

    闻雪惊诧地看着他,忽然握住她的手,用力一拉。

    出乎意料的力量,让闻雪失去平衡,伞从她手里掉落,她也滑进池方彦怀里。

    男性的气息包裹住她,她慢慢变热,连雨水的凉也感觉不到了。

    —

    手机屏幕亮了又熄,熄了有亮,最后不再亮起。邓栀子在黑暗中,从夜晚坐到阳光照进屋。

    新的一天来到,不管多难受,她总得去面对,那么多事儿等着她做了。

    即使再努力掩饰,但痛苦就像疹子一样,从她皮肤上冒出来,人人都能瞧见。

    唐小宜眼最尖,以上厕所为由,把何成成叫出去。

    她们来到楼梯间,唐小宜很焦急,“栀子姐到底怎么了?问她她也不说,是家里出事了吗?”

    何成成也纳闷,“从昨天起,她就不正常了,问也不说,奇了大怪了!”

    她们听到脚步声,停止讨论。何成成拉着唐小宜,两人惦着脚下了一层楼。她们捂着嘴继续说,却听到抽噎声。

    二人对了个眼神,悄咪咪抬头看,哭的人竟然是邓栀子。

    她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肩膀一耸一耸,压低哭声呜呜呜的。

    忽然被人抱住,邓栀子抬起头,看到何成成和唐小宜。

    “栀子姐,到底出什么事了?”何成成帮她擦眼泪。

    邓栀子别开头,自己抹掉泪水,她撑着膝盖站起来,“没事,我没事。就是压力太大,很憋。”

    她虽然是高材生,老师的心尖尖,又有个有钱的男朋友,但就要毕业了,答辩在即,又要找工作,有压力是当然的。

    听她这么说,何成成和唐小宜也没再多疑。

    邓栀子擦干眼泪,对她们笑了笑,“没事了,哭哭后好多了。我去厕所洗把脸。”

    何成成看她走开,让唐小宜先回实验室,自己追上邓栀子,挽住她的手,“学姐,小宜的生日礼物你买了吗?”

    邓栀子点头,她选了一瓶果香味的香水。

    何成成:“我还没呢,要不放学后,你陪我去商场买吧。”

    其实何成成一早就准备好了礼物,她只是想带邓栀子去逛逛街,散散心。

    邓栀子弯下腰,将脸埋进手心的冷水中,泪化在水中。何成成递纸给她,她一边擦脸,一边道谢,“好,我陪你去。”

    —

    商场外,何成成买了两杯奶茶,帮邓栀子插上吸管,“给,甜能治愈人,喝吧!”

    邓栀子笑笑,接过奶茶吸了一口,没用,她依然伤心。如果此时她独自一人,她会卸下伪装,痛快哭一场。

    进商场后,何成成将她拉近一家饰品店,她打算选一对耳环。

    橱柜里装着各种款式的耳环,邓栀子想起池方彦送他的那副,韩艺提过,那是花了37万,池方彦精挑细选的。

    她将它们放在衣柜最里面,好好珍藏着。

    “好贵呀,款式那么一般都要七八百。”何成成看着耳环感叹,“这个好看,一千二。”

    一旁的导购开口:“今天我们搞促销,打5.5折,总价两千以上,还能再减300。买下来很划算的。”

    邓栀子走到卖手表的一栏前,想起池方彦那一柜子的表,他应该很喜欢表,不知不觉又出神了。

    何成成拿手在她眼前挥,“你要买表吗?”

    邓栀子点头,“想买一块送人。”

    表不打折,邓栀子选了一块黑盘、银带,设计简约的男表。

    何成成取笑她,“原来是给池老师买的。”

    邓栀子笑而不语,到柜台付钱,满减连零头也没去掉,花了她一大笔。

    —

    逛完商场,何成成打车,坚决要亲自送邓栀子回家。

    车上,唐小宜给她发消息,她猜邓栀子最近哭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感情。

    何成成回她想多了,因为邓栀子刚花了7000给池方彦买礼物,怎么可能感情破裂呢?

    下车前,何成成特意嘱托邓栀子早睡,可回家后,她就坐在沙发上等池方彦,一等就到凌晨一点。

    猜池方彦今晚不会回来了,邓栀子才拿起手表,黯然地回屋。她的心像漂进大海,和那些发给池方彦,得不到回应的消息一样,一沉再沉。

    海有底,可她心里被凿开的深渊,深不见底。

    后半夜,邓栀子躺在床上,手里还握着那块表,她听到断续的脚步声,很轻,像被故意放缓一样。

    她打开门,竟然看到池方彦从卧室出来。

    “你回来啦?”她挤出笑,装成什么也没发生。

    池方彦怔了怔,随后也一笑,敷衍、套,打发人的笑,“回来取个东西。对了,但坤找过你了吧?”

    “嗯。”她点头,“他什么都说了。”

    “那就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冷冰冰的。

    “等等。”邓栀子叫住他,举起盒子,“给你礼物。”

    池方彦不想收,但他知道邓栀子倔,如果不收不知道她要闹多久,也就拿过盒子,道了声谢。

    邓栀子说是块表,让他打开试一试。

    池方彦不是一个犹豫的人,也不爱说撑面子的假话,“我表很多,也不差这一块。明天我给韩艺,让他试吧。”

    邓栀子被这句话割伤,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可这是我买来……”

    池方彦不耐烦地打断她,“我知道你花了钱,用了多少告诉我,我让韩艺走我私人账补给你。”

    这些话又往伤口上撒盐,邓栀子顺了口气,不出声地流泪,“我不是想要钱。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骗我?”

    池方彦:“啊,我骗你什么?”

    “骗我你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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