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我你喜欢我。”

    这句控诉在池方彦耳边回响,他开门的手僵住,两秒后又决然地拧开门,火速抽身而出。

    邓栀子追到门边,门猛然合上。她靠着门,身体慢慢下沉,颓然地坐在地上。

    她不明白,她是做错了什么,还是真的会错他的意,让他们的关系冰化到冻住。

    第二天,邓栀子照镜子时把自己吓了一跳,她面无血色,大大的黑眼圈,可她却没精力化妆,失魂落魄地就出门了。

    唐小宜生日宴上,邓栀子不想败坏大家心情,装得很难受,饭一吃完她就说太累,没去下一趴,先行离开。

    饭桌上,何成成一直提醒她不要吃辣,会影响伤口恢复。中午休息,她出校后回来时耳垂红红的,原以为她只是提一提,可大家没想到,她真去穿了耳洞。

    —

    最近几天天气过于离奇,下午艳阳,傍晚就阴云绵绵,此时九点又开始下雨。

    邓栀子没回池方彦住处,她坐在他家附近一家小超市的凳子上,溅起的雨打在脚踝上,冰冷的触感穿破肌肤,撞进血液,冷得她打了几个寒颤。

    大雨落下的前一刻,池方彦的车刚开进车库。

    上楼之前,他在车里坐了很久,下定决心今晚要和邓栀子好好聊聊,结束这段的关系。

    到家后,他发现邓栀子不在,倒了杯气泡水到阳台坐下,在暗光中等她回来。

    他早已想好体面的说辞,事情发展至此,错都在他,道歉、安抚、赔偿,然后好聚好散。

    随着夜深,池方彦的煎熬在不断加剧。

    不知不觉中,他坐了快一个小时,邓栀子还没回来。杯中的水空掉后,池方彦收到一条她的信息。

    邓栀子编辑好消息,反复修改后发出去。若不是雨声够大,路过的人定会听到她鼓动一般的心跳。

    她开始漫长的等待,从慌乱焦灼到逐渐平静。

    手机屏幕黑掉后,池方彦未再点开。看过消息后,池方彦的内心又开始煎熬。

    邓栀子:我被雨困住了,没带伞,在附近的一家商店外避雨,你能来接我吗?

    后面附带了地址。

    既然决定清理这段关系,理智告诉池方彦,他不能去,一旦继续表现不合身份的在意,就更加理不清了。

    你自己打车吧,或者雨停了再回,我手上还有事。

    收到这条回信,邓栀子的心被扣出来,丢进万米深渊,摔得粉碎。

    她抑住哭泣的冲动,但泪水还是慢慢模糊双眼,她不甘心地又发出消息,不好打车呀,刚才我避雨跑太快,鞋子跑丢了。我等你忙完,可以吗?

    池方彦丢下手机,按着太阳穴,烦恼不堪,到浴室冲了个温水澡。

    他决意表明态度,就不能妥协。

    从浴室出来后,池方彦没再看手机,回卧室躺下强迫自己睡觉。

    大雨似乎站在邓栀子那边,噼里啪啦落不完。池方彦辗转反侧,怎么睡得着呢?

    不知过了有多久,他走到窗前,雨幕中城市中的灯火少了不少,零星闪烁的霓虹和车灯,美得仿佛来自天街。

    他看表,居然过了零点。

    邓栀子还没回来,她还在等。

    犹豫再三后,池方彦给她电话,提示音提示手机关机。

    池方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想起新闻里深夜未归的女性,被醉流流氓骚扰,甚至受伤害的新闻层出不穷。

    这一带虽然地处繁华,但人流密集,汇集了各类人,在这样的一个大雨夜,凌晨之后,危险系数直线上升。

    池方彦顾不上,换上衣服,带着车钥匙出门。走之前,顺手拿上一双拖鞋。

    —

    那家整夜营业的商店池方彦熟悉,他去买过几次东西。

    他将车停在商店对面,雨小了很多,但依旧密集,飘飘洒洒而下,天空西边闪电时不时划过一道。

    暴风雨已经转移到远方。

    穿过大街,池方彦双目搜寻四周。街上车少人少,灯光稀疏。一家亮着灯的商店外,他看到坐在的邓栀子。

    她头低埋着,商店暖黄的灯落身后,四周黯淡无人,她显得尤为孤单落寞。

    池方彦大步走上去,听到靠近的脚步声,邓栀子抬起头,虽然池方彦半张脸被帽子遮住,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他。

    她心中欢喜雀跃,委屈和伤心化为乌有。

    池方彦看到她身边的黑伞,脚上好好的鞋,知道自己被骗了,“手机是故意关机的吗?”

    邓栀子举起手机,笑容很疲惫,“不是,是真的没电了。”

    她眼睛红着,声音嘶哑,一定刚哭过。

    她憔悴的模样,浇灭了池方彦刚要发起的怒火。

    他将拖鞋放在她脚边,冷淡地转过身说:“既然有伞,就自己走回去吧。”

    “你不是来接我的吗?”邓栀子叫住他。

    池方彦没回头,眼睛被什么蛰了一下,酸疼起来,“是,但我发现我被骗了。”

    邓栀子捡起鞋,抱在怀中,“我鞋没丢,也有伞,我是可以自己走回去,我让你来,只是为了验证你会不会来。”

    “我来了那又怎样?”

    邓栀子站起来,脚步很轻并没惊动,她走到他身后,额头抵住他的背,“说明你在乎我。”

    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池方彦猛然回身,差点儿将她碰倒,“我只是……”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她耳垂上鲜红的耳钉。

    她居然打了耳洞,还特意带上那对红玛瑙耳钉。

    池方彦将手里伞撑开,交给她,“何必这样做呢?”

    只会显得她又傻又蠢。

    压制起来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奔涌而出。邓栀子扑上去,双手穿过他的腰,紧紧抱住他。

    她哽咽着,轻轻地说:“因为喜欢你。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该喜欢你,但我没办法。”

    —

    忽然间,池方彦记起明晚和闻雪的约会。他准备好了礼物,预订了她最爱的百合,单身28年,他打算认真场谈恋爱。

    和闻雪,不是和邓栀子。

    他推开邓栀子,眼神坚定又冰凉,“抱歉,我们之前没可能,就此打住吧。我已经和但坤说好,会好好补偿你,你可以大开条件。”

    她不要任何金钱、珠宝,她只想得到他,“好!你补偿我,我要你,可不可以?”

    池方彦轻轻推开她,不再多言,趁现在能过马路,大步穿过斑马线去开车。

    邓栀子立马追上去。

    池方彦长手长脚,快步走起来,她小跑也追不上。眼看追不上,她特别焦急,全然没注意到红灯已经亮起,一辆午夜出租,按着喇叭朝她疾驶而来。

    突然冲出来的人惊了司机一跳,他伸出脑袋,对着地上两米外的女人大骂,“找死啊你,瘟神!”

    出租车从邓栀子身边开过,溅起的水花泼了她一身,冰冷感刺穿皮肤,她瑟瑟发抖。

    池方彦在街对面目睹一切,但他没有上前。他不能妇人之仁,这时候绝情是斩断一切的上佳办法。

    他打开车门,启动车,平稳地将车开上正道。他一面看前路,一面看后视镜。

    邓栀子慢慢站起来,膝盖和手掌都磕破,血顺着雨水落下。她捡起包和伞,不忘跛着脚到商店外拿回拖鞋,但脚上穿着的鞋,刚才那一跌,不知道落到哪儿去了。

    她在雨里站着,脑海里过了一遍刚才的一幕幕。

    他看见她跌倒,被骂,站不起来,可还是不迟疑地开走车,留她一人。

    —

    雨中,邓栀子拖着受伤的腿,慢慢地走。奇怪的事,她感觉不到身上的疼。

    闪电划过、闷雷骤响,她也不怕。

    突然,一只大手拽住她,接着是不容拒绝的命令,“上车。”

    他还是回来接她,没有抛下她。

    地下车库,邓栀子一瘸一拐跟在他身后,走到很颠簸,池方彦注意到,放满了脚步。

    到家后,池方彦丢了一条毛巾给邓栀子,找出碘酒和棉签,让她自己清理伤口,又倒了杯水,放下两片感冒药。

    膝盖的伤口很宽,血迹几乎覆盖整个膝盖。几次他想开口询问,其它地方还有没有伤,但都止住了。

    他没有离开,也没有帮忙,站在不远不近处看了一会儿。等他洗好澡,换上干衣服出来,邓栀子倒在沙发上,似乎睡着了。

    开着的药箱放在桌上,感冒药没被动过,更让他生气的是,她任由伤口那样,根本没有清理。

    邓栀子只是闭着眼,听到声响,她即刻坐起来。

    池方彦想逃,但晚了,他已经被发现了,便说:“你不想截肢残废,就快点给脚上药。”

    邓栀子摇头,就是不肯。

    池方彦不想和她耗,最后一次催促,“再不动手,我就帮你叫个医生来。”

    她依旧一动不动,毫无所谓地瞥了他一眼。

    池方彦站到她身后,居高临下,“你在故意和我作对吗?身体是你自己的,你不照顾好,没人帮你。”

    邓栀子狠狠地点头,“你说得很对,求你别管我,快走吧!”

    他发现他做不到。

    他用毛巾抱住她的小腿,这样就不用碰到她,然后往伤口上洒碘酒。

    在酒精的刺激下,邓栀子再也绷不住,大声抽噎起来,“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做这么多让我误会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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