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旺达之前已经在一次意外中发现了这个古墓,本应报告相关部门,交由考古专家来勘察,决定出土那些藏品还是就地保护;但为了私心,玉旺达虚瞒未报,还害死了另一位知情者,一位盛姓的民俗学者。后来他回到**,秘密搜寻能帮助他的人,也就是李益达和罗逸普,回到福建去挖掘宝藏,到了那边以后,才发现泥石流封住了必经之路,那里又是无人区,**没有重新开路……”

    “……他思前想后,最后决定找一个会驾驶飞机的人帮忙,恰巧碰到了前去拍星空的daniel,便半哄半骗引他上了贼船。danie发现这个事实后,已经无法挽回了,只好佯装与他们同伙,完全同意他们的计划,回国后却想着报警揭发这一切。玉旺达不知去哪里知道了daniel的想法,想着法子要除去daniel,便在他的飞机上做了手脚。如果不是你不许他以后再飞,那架飞机本来也是到了定期维修的时候,他打算拿去修理的……如果修理了,就没事了……但是你态度那么强硬要他放弃飞行,他想着只是最后一次告别,便没有再修的必要,所以上了那架有问题的飞机……”

    huse叙述至此,声音早已沙哑。他双手握拳,咬着下唇说:“我好恨你,你知道吗……好恨你,但是我知道你非故意,所以无法怪你,无法怪你……”

    这个悲伤的故事,也许有人猜中了开头,然而,没有一人猜中这个结局。

    在门外倾听半晌的钟立文终于忍不住闯入,拎起huse的衣领问:“你为什么不报警!警方会处理一切的!你不是判官,你没有权利决定他人的生死。”

    “报警,呵呵……”huse冷笑道,“报警又如何,能挽回daniel的生命吗?再说了,福建当地警方当时那么认真,做了实验又进行了调查,最后也只能得出那位学者是失足的结论,我就算报警了,能还学者一个公道、还daniel一个公道吗?不能报仇不得止,还打草惊蛇让玉旺达、李益达和罗逸普发现我的存在,再杀死我一次吗?!”

    “那么你面前这位何年希小姐呢?她是无辜的,你们为什么多做了一只‘长腰暮鼓’,是预备连她一起杀掉么?就因为她一定会撞破你的身份?”

    “不,阿sir你误会了,最后那只长腰暮鼓,是给我自己准备的。我准备报完仇就去见我弟弟。而且,长腰暮鼓也不是我设计制作的……”

    钟立文暗自退开两步:“疯了,你已经疯了。”

    “错,阿sir,疯了的人不是我,你去问问那位盛学者的女儿,盛见明小姐。”

    huse的脸上洋溢着诡异的笑容。钟立文深深地提沉两次,定于当场。而后他便被许文诗拉出了病房:“有的人,经历过痛失亲人的惨烈,所以宁愿相信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也不相信邪不胜正。他们的生活,并不一帆风顺,所以造成他们的思想早已走偏。”

    钟立文望着她。她张大的瞳子里,有着清浅的遗憾。

    他被这样的深情划痛了心口,是不是,在初初得知亲身父母早已逝世并未能破案的那些日子里,她的世界,也一样的充满怀疑,无法信任?深重的疼惜把钟立文填满,他一把将许文诗紧紧拥入怀中,默默无语。

    耳畔传来了低低的女声,低到只有唇边人才能听清。气息贴着耳畔流过,仿佛清风拂过脖颈:“我是有多庆幸。在你当卧底的两年里,没有因为磨难而走偏,否则,今天我也不会有这样优秀的男友了。”

    钟立文撩起面上会心一笑,侧耳等待着下句。然而,却被一个煞风景的呼声打破:“喂,那边秀恩爱的两只,看着人犯,别让他们跳窗子跑了。”

    许文诗从钟立文怀中抽身出来,望着卢天恒:“难道这不也是你的职责么?”又四围搜寻片刻,“咦,柏翘呢?”

    “doc. tong有点口渴,他陪她去买水了。”何礼贤抢答道,“懒得理你们这些一对两对的,我去看看殷雨霁那边什么情况。”

    普通外科病房灯光低悬。

    当何礼贤踱步至病房门外,被韦世乐的一个“嘘”声止住了步伐。

    他立门围观,发现殷雨霁靠在床头,床边坐着玉如萱,不远处站着纪婉香。

    玉如萱似乎出离了冷静,她牙齿痉挛地打着架,却非常清楚地说:“师姐,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总想着悲惨的过往,要往前看。我的成长历程跟你一样不幸,别看我有父亲,但那不是亲生,我甚至连我亲生父母是谁、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所以我从小也无人可依,全凭自己。但是因为有了同学、同事和朋友……有了你,也有了殷殷,我的生活变得充实而有意义。我以为你开西点屋,做那么多美味的佳肴,是放下了不开心的往事~~~~为什么,你总是学不会,放下过往、展望未来、重新上路?”

    纪婉香用一种温和的声调开口:“你的养父……杀死了我的爸爸。抱歉我实在不能用感恩的心态,来面对他。”

    玉如萱低下目光,任凭着强大的痛楚吞噬她的整颗心脏。好半天她才抬起头来,问:“所以……你一早就是有预谋地接近我,对吗?”

    殷雨霁颇有些惊讶地看着玉如萱低下眼睛微微咬紧牙关的样子,瞬间动容。那样的表情,是否可以叫做泫然欲泣?她伸出手,轻轻地握住指头,希望可以用自己的温度平复她难过的心灵。

    纪婉香看着面前相互扶持的景象,叹一口气,语调哀伤地说:“我认识你的时候,并不知道你是玉旺达的养女,在知道这个事实后,我也一度难过纠结。只是我没有料到,罗逸普居然才是他的亲生儿子……我不也曾想到,你会为了小殷,跟逸普谈恋爱。谢谢你们让我感受到了真挚的友谊,让我看到愿意交换对方人生的知己。我很抱歉利用了小殷跟我同样接种过卡介疫苗的事扰乱警方视线,也很遗憾最终伤害了小萱。只是,从我决定为父亲报仇的那一刻起,我已经注定不能拥有平凡人的幸福。”

    门口的程小雨踌躇半晌,终于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自言自语说:“拼了。”

    之后,她一头冲进病房:“既然殷小姐已经醒来,纪小姐也跟姐妹聊的差不多了,我们要带二位回警局去录口供了。”

    殷雨霁拍了拍玉如萱手背,不慢不紧地下了床。

    纪婉香苦笑一下,语气轻柔地说:“没问题,我愿意合作。”

    玉如萱没有跟上,双脚仿佛灌了铅一般,迈不开步子。待两位姐妹与几位警员渐行渐远,她终于开口:“师姐,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纪婉香转头凝视,再踟蹰,终于喃声突出几个小字:“从来真心相待,奈何命运弄人。”

    信与义,往往不能两全。

    离去的小姐妹看不到,在她背影放远后,一位旧日相识踏进了房间。

    玉如萱带着些许惊讶招呼道:“金少卿,你来看殷殷吗?”

    男子简单地“嗯”一声,轻言细语地问:“她……去哪里了?”

    “你来晚了,她已经跟警方去录口供了。”

    “哦……其实这束花……是打算送给你的。”

    金少卿将一篮勿忘我交到玉如萱手里,又将带来的鲜果放到床头柜台面:“这袋水果……也送给你吧。”

    他的潜台词,水果才是原本打算送给殷雨霁的。

    “谢谢,我很喜欢紫色,橘子……也不错。”

    金少卿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腼腆而温雅:“你要回家吗?我送你。”

    玉如萱默然地点头,接受了他的好意。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走廊另一边,心胸外科的病房里,何年希被huse手机里的照片弄到泪湿枕畔。

    “这些都是他曾经拍给你的。洗出来的照片被我烧掉了,只留了电子版。”

    屏幕上的星云图,形态各异,姿色万千。任是谁都能看出,拍摄者对接受者满满的爱意。

    “daniel……”何年希低低吟着那个名字,此时此刻,眼前愈发模糊的图片与脑海深处那个阳光的大男孩重合在一起,形成一个统一的影像。

    她转头,看到两个糊成一团的人头。虽然看不清五官,但她仍清楚地知晓那是谁。“sajayden,不要为我难过,我只是,去见daniel去了。”

    她微弱的气息逐渐平伏下去,到最后,只剩下仪器尖叫的声音。

    “医生,叫医生!”唐亦琛猛然转身,高声呼喊。

    “没用的。”顾夏阳无声地心痛着。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位英勇帅气的飞机师,在心情温度骤然下降到零时,双眸依旧没有溢出水花。

    门外的警员已经人齐。唐月抬眼看一下李柏翘,柔声细语:“我想,我没有必要为她尸检了吧。”

    那个名字里带着希望的女子,灵魂与窗外射来的月光一起,到了无人知晓的境地。

    今夜又是一个不眠夜。案件明明会在今夜结束,然而a tea员们的情绪却难以轻松。

    父母与孩子取名,总是希望好的字能带给他们好的命运。然而这世上的事,和愿望的没有几件,意外的无数。上天往往给人们开大大小小的玩笑,叫达者未必能达彼岸,叫明者却等不到前路的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