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城府衙。

    赵师爷匆匆的向府衙外走去,今天可是个非常日子。

    衙门中的张同知已经告病在家一月有余,自己勉强顶上,做了知府大人的副手,虽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今天可一定要好好的将差事办稳妥了。

    今天,朔城最大的玉石矿主李重德要来到府衙,虽然只是一介商人,但是知府老爷却是非常重视。想着刚才的场景赵师爷心中就有些疑惑,吴知府说他不便相迎,所以才要自己去衙门迎一迎。

    既然重视,却拉不下脸面出去。在吴知府的眼中,这可不仅仅是因为李重德是朔城首屈一指的玉石商人!

    想到这里,赵师爷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去,房顶似乎有人影闪过。赵师爷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哪里还有人?赵师爷摇摇头,应该是自己这几日翻来覆去的看前任通判宁荣修的卷宗,看花了眼。

    赵师爷却是立即惊醒过来,想来李重德也应该到了,若是让知府老爷等急了,那可就不得了了。

    赵师爷加快了脚步,刚走到府衙外,就看见李重德的轿子停在外面,赵师爷急忙上前拱手:“李老爷,真是有失远迎啊!”

    李重德掀起了轿帘,一张威严的脸上浮现出笑意:“赵师爷真是客气,还要亲自由赵师爷来接,是我李某的荣幸啊。”

    赵师爷想到此人身后那数不尽的财产,连忙笑道:“李老爷客气,知府大人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咱们这就进去吧?”

    “自然不能让知府老爷等久了,”李重德下了轿子,示意身后的老管家跟上,“还请师爷前面带路。”

    赵师爷满意度的点头,道了声“请”,便先行走进了府衙。

    将李重德引进了衙门,拜见吴知府后,赵师爷并未走出去,反而站在了一旁。

    吴知府也不介意,而是语重心长的向李重德问道:“李老爷最近生意兴隆啊。”

    李重德面色不变,谦虚笑道:“托知府老爷的福,还过的去。”

    吴知府听见这话,直道李重德谦虚:“玉石矿这么赚钱的东西,如何是过得去?李老爷想必是不好说出来吧。”

    李重德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前些日子,知府老爷家的公子周岁宴,李某未能参加,虽是有犬子代劳,但还是没有体现出李某的诚意,正好李某这里有一颗绿松石,无论是给贵公子还是嫂夫人,想必都是非常适合。”

    李重德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面向吴知府打开,一颗绿松石躺在里面,散发出莹莹的绿光。吴知府探出身来,张开了嘴巴,一双小眼似乎要黏在上面,李重德“啪”的一声盖上盒盖:“不知今天知府老爷请李某过来所为何事?”

    吴知府立即坐稳,清了清嗓子:“今日请你前来,是为了一个案子。”

    “哦?”李重德疑惑道,“不知是什么案子?”

    吴知府一双眼睛紧盯着李重德:“就是一年前,朔城通判宁荣修摔下悬崖一案!”

    此话一出,赵师爷和李重德身后的管家都是一惊。赵师爷惊讶的是,没想到吴知府居然提出的是一年前的案子,他以为吴知府会先说出十五年前的案子,好给面前的李重德一个下马威。

    老管家惊的是一年前那个意外坠崖的案子,吴知府这样说,那一定是冲着玉石矿而去,就因为那处断崖离玉石矿的距离并不远,所以老爷才遭受怀疑。

    宁荣修的案子并不离奇,但是却和十五年前的一案十分凑巧,倒像是十五年前的案件重演一般。

    十五年前聂兴博和另外一位同伴失足掉落悬崖,又正值矿上发生暴乱,老爷为了不让玉石矿被官府霸占,可谓是耗费心力,又要强忍悲痛,葬了两位兄弟,同时又要安慰照顾两家的妻小。

    后来另一家人心伤之下,搬离了朔城,老爷自己一个人独立将玉石矿撑了起来。

    恐怕朔城所有人都感到离奇,三个人同在一个悬崖落下,死因又是同样相同。但是百姓们却没有说老爷的一句坏话。这不仅仅是因为老爷在案发当时,一直守在矿上,没有离开一步,更是因为老爷平日间一般与人为善,还时常接济穷人。

    偏偏有那种人来诋毁老爷,老管家想起那日迎客来的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心中就气愤。老爷偏偏还放过了那人,不再计较……

    想到此处,老管家向自己老爷看去,李重德面上不漏声色,而是沉声问道:“知府老爷,难道这宁通判之死,和我有关系?那时,我应该正在矿上。”

    吴知府摇摇头,笑了一声:“那时你确实是在矿上不假,但是那处悬崖却离矿上不远,你完全可以利用一个空闲时机,先行到达那里,然后……”

    李重德面色有些难看起来:“大人,我那天一直都在矿上,一步也未离开过。如果大人有什么证据……”

    “证据?”吴知府脸上闪过愁苦之色,又正了正面色,“最近,我听到一些流言。讲的是你十五年前谋杀两人,抛尸悬崖,而后独立拥有了玉石矿……”

    李重德猛然站了起来:“大人可要明察,十五年前的案子,当任通判已经经过严密的采证,的确是意外不假。现在大人说这些无凭无据的流言要做什么!”

    知府大人皱着眉头:“确实如此,但是一年前的宁通判却是不知为何,在去过你李府走后,居然同样死在了那处悬崖,那时他曾经向本官说过,他正在调查十五年前坠崖一案,发现此处有些疑点。”

    “疑点,”李重德忽然皱起了眉头,“何处疑点?难道那不是意外?”

    吴知府神秘道:“这就是我不能说的地方了。此次请你前来,就是先行提醒你,若是有什么情况,倒是要同我说一声,又或者你想要交代些什么,也要说一声。”

    “该说的我已经都说过了,也全部被人记到了卷宗里面,”李重德有些生气,“想必大人一阅卷宗就能看懂。”

    “难道你没有什么再可以说的了?”吴知府依旧不死心的问道。

    李重德摇摇头:“再无其他可以说了。”

    “师爷,送客!”吴知府忽然冷下了脸。

    李重德面色依然正常,有礼的向吴知府行了一礼,带着老管家告辞离去。

    赵师爷很快就回来了,一进门就关上了门:“大人,那李老爷面色并无异样。”

    吴知府急忙收起案上的绿松石,轻咳两下,做出一副慢慢思索的模样,“难道真的不是他?不可能,若是只有十五年前的那两人便罢,但再加上一个宁通判――”

    “大人是指三人的死法都是一模一样――后脑撞击而死?”师爷小声说道:“可是大人,坠崖也不一定都是会因为颅内损伤而死,说不定他们真的是因为撞击到后脑,张同知曾经说过,是有这个可能性。而且十五年前的那两人死状可是手拉着手一起坠落的。若是我们只凭这一点巧合的可能性,就想要拿下朔城赫赫有名的李重德,那就是难上加难啊。”

    “哼,什么张同知,尽和我作对!”吴知府冷哼一声,“这个李重德也真是个硬骨头,啃也啃不下来。好不容易找到这一个巧合疑点,我又如何愿意放弃,如果十五年前的案子不能让他认罪,那我就要用宁通判的案子让他认罪伏法。”

    “是是是,张同知的确可恶,总要和大人唱反调。但是,大人,”一旁的赵师爷小心道,“这案子万一真如张同知所说,的确是个意外,不是那李重德所杀,那我们又该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知府大人瞪了师爷一眼,“这么大的玉石矿,那是多少银子?”

    师爷诺诺应声,不敢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