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哦。谢谢张姐姐。”既然是真的触动到了伤处,赫玉儿也懒得去矫情,道了谢后便由小兰扶着慢慢上了软轿。

    且不论张婕妤这么做到底是真的出自好心,又或是有什么其他的意图。不管怎么说,在此时此刻确实是大大地帮了赫玉儿一把。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回去。

    张婕妤见赫玉儿上了软轿,对着她笑了笑,道:“我刚刚看妹妹伤处似又有不妥,妹妹回去了还是赶紧叫御医来瞧瞧吧。”

    赫玉儿坐在软轿上朝张婕妤感激地笑了笑:“真的谢谢张姐姐了。”却突然扭伤处传来一阵阵痛,当即连笑脸都无法维持了。

    见到赫玉儿突然变得神色,张婕妤道:““妹妹赶紧回去看伤要紧,姐姐这就不耽误妹妹了。”说罢对着抬轿的太监们吩咐道:“还不赶紧将赫美人送回去,若是耽搁了伤势你们担当得起?”

    四个太监连忙抬起软轿,赫玉儿扶着腰,苦着脸朝着张婕妤尽力做出感激的笑容,便被抬走了。

    回到宫室之后,赫玉儿拒绝了小兰要去延请太医的做法,只是让小兰拿雪容散来给她在伤处抹上然后慢慢推拿按摩着。

    “你家小姐我啊,如今正在风尖浪口呢,能低调点就低调点。”赫玉儿趴在床上,小兰跪在一边给她按摩揉捏着。

    “小姐,您说,张婕妤方才为什么会向您示好啊?您和她好像没什么来往吧。”小兰一边小心的给赫玉儿按摩着,一边好奇的问。

    “呵呵,自然不是冲着我来的。”赫玉儿呲牙咧嘴地“享受”着小兰的按摩,道:“张婕妤一向在皇上心中是温柔贴心的模样,如今在她们眼里皇上对我的伤势还是颇为看顾的,在这个时候她去向皇上为我请一顶软轿,不更是让她在皇上那里得了好吗。”

    “哦原来是为了向皇上表现啊。”小兰恍然大悟,“可真是看不出来,感觉这么温柔和善的人,没想到也这么精明算计啊。”

    “呵呵,这宫里人啊,无利不起早的。再者,她请了软轿过来。无论我是否被撞,方才伤处有没有受伤,我都得承她这份情,这不也是在我面前也卖了个好吗?虽然她一个婕妤并不需要专门来讨好我一个美人,不过能顺便结个善缘,又何乐不为呢。这便是所谓的一箭双雕了。”赫玉儿闭着眼睛想起方才张婕妤和善关心的面容,心里暗暗叹气。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希望张婕妤是如她所表现的那样善良,没有目的,没有算计,只是看到她受伤,关心她。

    可是她知道,这只是她的想象。

    若不在这宫中,或许会遇上这样真心纯善的人。可是在宫中,即使原本真的纯善之人,恐怕也会变成无利不纯善吧。

    小兰用雪容散给按摩了之后,伤处便不是那么难受了。按着按着赫玉儿就微微有些困意了,打了个呵欠,赫玉儿吩咐小兰:“去找德妃娘娘告个假,说我方才伤处复发,恐怕下午不能到场了。”

    接着又打了哈欠自语嘟囔着:“这么好的天气当然应该好好地睡一觉,干嘛要去晒着太阳看那些动物的死尸啊。”

    小兰听见赫玉儿的嘟囔,捂嘴偷偷笑,然后下了床问:“那还用午膳吗?”

    “算了算了,困着呢。温点汤在炉子上等醒了再喝吧。”赫玉儿摆摆手,眯眼已经开始进入浅眠了。

    小兰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吩咐厨房给备了老鸭汤和冰糖银耳羹才去刘德妃娘娘的殿里给赫玉儿告假。

    而在赫玉儿休息的下午,草场的比试依旧激烈而火热。随着上午的排行公布,下午众人皆牟足了劲想要再进一步。

    司徒睿依旧坐在高处,看着台下堆得越来越多愈发珍贵的猎物,心情格外的舒畅。

    这是他云国的好男儿,个个都能征善战,各个都是骑射好手!怎能不让他感到骄傲和自豪!

    再激烈的比最终也会迎来结束。

    经过下午的激烈比拼后,果然名次较中午有了不同。

    第一名依旧是四王爷司徒骁门下的那个左军副将。

    而兵部曹尚书的子侄则变成了第二名。

    第三名则是田将军门下。

    这样的排名,虽然第一名仍然被四皇叔司徒骁门下之人占据,可至少与中午的时候,第一第二名都被四皇叔门下人给包圆了的情况相比,还是颇让司徒睿开心的。

    于是他毫不吝啬地重赏了前三名,并且还心情大好地给每个参的儿郎都赐了些赏赐,一时间“谢陛下赏赐”的呼声震动天地。

    司徒睿心情颇为舒畅,可却也带着点疑惑。往年时候,四皇叔司徒骁总是霸着秋狩比的第一名,而六皇叔虽不似这般张扬,可前三中却总是少不了他的人的。今年看来……

    司徒睿又看了看排名,六皇叔的人竟然连前五都没有进,可是大大的令人惊奇啊。

    “恭喜四哥,四哥门下都是悍兵勇将,果然个个拿出来都是骑射好手啊。”司徒宇坐在司徒骁的侧面,在公布了排行后,拱手向司徒骁道贺。

    司徒骁大笑,谦虚道:“六弟谬赞,不过是一群莽夫罢了。比不得六弟手下人个个能书会写,能测会算呐。”

    “四哥这说的哪里话,弟弟手下不过是些读死书的迂腐文人而已。整日一股子迂腐之气,比不得四哥府上热闹啊。”司徒宇淡淡一笑,话中带话。

    两人这般你来我往打了几句机锋,见司徒睿已赏赐完毕便颇有默契地停了下来。

    “四皇叔手下能人辈出啊,每年的秋狩单人第一都被四皇叔包揽了去,经四皇叔调教的人,果然是不一般。四皇叔为我云国这般用尽心血,该赏,该大赏!”打赏完参的儿郎,司徒睿转向司徒骁坐的方向,和颜悦色道。

    司徒骁起身拜下,笑道:“为云国为皇上,骁必定鞠躬尽瘁。这是骁应尽的本分,实在无需赏赐!皇上若是觉得骁有功,就把这赏赐赏给骁手下的将士们吧。若是骁有什么功劳,也都是将士们用一身铁骨热血给拼出来的!最大的功,应该赏我们云国的好儿郎!”

    司徒骁的一番话让手底下的将士们皆感动得双眼通红,大声吼道:“为云国,为陛下。愿肝脑涂地,守疆卫国!”

    “为云国,为陛下!”

    “为云国,为陛下!”

    “为云国,为陛下!”

    一时间,响亮的呼号声惹得大地都微微震动起来。

    司徒睿站在高处,看到这万众一心的呼吼,心中豪气顿生。

    这是他的国,他的民,他的将,他的兵!

    这是他的万里河山,他的锦绣山河!

    此时,天色微微有些暗了,看台各处亮起了盏盏宫灯。司徒骁站在下首抬头看着高座前负手伫立的年轻身影,眼里有些东西沉沉地流过。

    司徒宇却依旧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面色温润,微微含笑。伸手拿起酒壶自斟了一杯,仰头饮下,目光所及是侧方壮硕的身影和高台上宫灯映照下显得有些模糊的年轻身躯。

    轻轻敲着空盏,司徒宇低笑吟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吟罢,又自斟自饮了一杯,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场上是震天的呼喊,高处是无尽的豪气与雄心。可唯有司徒宇这儿,却仿佛自成天地,带着一种潇洒又夹着一抹忧思。

    可是,这时候大家都沉浸在无尽的豪气中,哪里还有人注意得到司徒宇这儿得异样。

    只有一个人,看着自斟自饮的司徒宇,目光沉沉,最终撇开眼,低下了头。

    心中暗暗发誓:穷我毕生之力,定让您得偿所愿!

    秋狩大的第一场单人,就这么完美的落下了帷幕。在散场后,司徒睿没有到任何一个妃嫔的宫室里去,而是带着周公公一人,走到了行宫中最高的宫殿上,俯瞰着整个被万千灯火映照得如同白日般的行宫,不知在想些什么。

    负手而立在栏边,夜风呼啸吹起他的衣袍,周公公站在不远处微微勾着腰,看着这个年少的帝王。

    十三岁还未成年便即位,在外人看来那是皇权,至高无上的帝位。可面对一个十三岁的小小少年来说,那却是无尽的深渊和不知何时便一脚踩空的万劫不复。

    五年了,那个最初在先帝面前红着眼眶接受帝位的少年,如今也变得高大,变得勇猛,变得更加的健壮,更加的让人不可忽视。

    五年来,他陪着他,看着他从一个躲在自己宫里最深处为先帝的逝世默默咬牙流泪的少年变成如今承载着云国万里河山,万千子民的帝王。

    不再弱小,不再惊惶。

    时光剥夺了他太多的东西,却也给了他更多不一样的东西。

    从这个年轻却充满力量的身躯上,周公公仿佛看到了云国愈加强大的未来。

    先帝,您可以安心了。当今陛下,能承担起这万里江山的璀璨和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