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玉儿双眼紧闭,睫毛如同蝴蝶般颤颤巍巍。原本被风吹出的红润脸颊也渐渐开始失了颜色。

    而她就这样紧闭着双眼,下巴任司徒宇钳制着。

    罢了罢了,既然无法糊弄,那就坦白吧……大不了,不就是一个人吗。赫玉儿勾起嘴角,可她不知道在司徒宇眼里这个笑是有多么的惨败。

    他紧紧地盯着她,看着她从丝毫没有底气装出来的冷傲,到听到他的话后渐渐变得惨败的双颊和隐隐透出绝望的双眸,到如今似有破釜沉舟般的气势。轻轻地松开了钳制住她下巴的手,眺望着一旁水潭上在阳关修改七彩缤纷的水珠。

    原本他是想要一辈子把她护在他的保护下,不经雨雪风霜,一辈子都单纯、任性、霸道,又如这七彩的水珠般,即使泛着七彩的光芒却依旧透明透亮。

    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护在怀里的璞玉似乎有了些他不知道的秘密。那一往无前的剑舞,那千方百计要入宫的执着,那为了掩饰自己真实的目的,拼命向他说谎,讨好他的小心翼翼。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她不是原本那个玉儿。可雀深楼戒备森严,他对她的身体也是了如指掌,断然不可能有换了一个人的可能。可若是他的玉儿,到底是什么时候有了自己的秘密,还是跟皇室牵扯的秘密呢?

    将视线从水珠上面收回,司徒宇看着赫玉儿依旧紧闭的双眼和死死抿住的嘴角,在心中微微的叹了口气。

    即使他的玉儿有了不愿意告诉他,还想要算计他的秘密又怎样,难道他真的会不管她,放她这头小绵羊在那群狼环饲的后宫吗?

    轻轻摇了摇头,司徒宇冷冷开口:“怎么,一点儿打击都受不了,还想做大事,还想让我支持你?”

    赫玉儿听到司徒宇的话猛地睁开眼睛,盯着司徒宇冷清的面容,咬牙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还专门讽刺我干什么。大不了把我带走再丢进雀深楼,这次我一定跑不出去的。”

    “呵呵,你到有点自知之明。”司徒宇也不管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嫌弃道:“就这么两句就被打击到要放弃,我想你要做的事估计你也没有想要做成把。”

    “谁说的,我一定要……”赫玉儿猛地提高声音,大声反驳。却在紧急关头收回了理智,将后半句吞进了口中。

    “一定要什么?要扳倒宁贵妃?扳倒宁府?”司徒宇冷冷接口,说出来的话却令赫玉儿大吃一惊。

    “你……你……“你怎么知道,赫玉儿骇得话都说不完整,像是看鬼一样看着司徒宇,除了和司徒睿交易之外,她明明谁都没说,就连小兰也不知道她千方百计进宫是为了宁贵妃而去。为什么司徒宇他会知道?

    “怎么,好奇我怎么会知道。”司徒宇似乎被她满脸的惊讶给逗笑了,浅浅地勾了勾嘴角,“我的小玉儿,我会知道你想干什么难道很奇怪吗?”

    赫玉儿终于知道了,自己就是那话本里的孙猴子,无论如何折腾都翻不出那司徒宇的五指山之下。

    被说破了自己的目的,赫玉儿反而坦然了。嗯,换另外一种说法就是破罐子破摔了,反正最差也就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对,我就是要扳倒宁贵妃,扳倒宁府。一句话,你帮不帮忙。”什么绝望什么小心翼翼什么努力讨好什么的这会儿全被她丢到了爪哇国,心里豪气陡升,双手环胸,理直气壮地瞪着司徒宇。

    司徒宇心情似很好,面上一直带着浅笑,不再是方才那冷冰冰的模样,不过开口的话中却带着冷意:“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因为不相信我会帮你?是什么让你这样的不相信我还要算计我呢?”

    听见司徒宇的质问,赫玉儿瑟缩了一下。

    因为什么……她能告诉他因为那一杯毒酒,因为那个女人残忍高傲的冷笑,因为感受到自己身躯渐冷却只能在地上痛得打滚无能为力的感觉吗?

    不,他什么都不知道!却还这样高高在上的质问她!他凭什么,凭什么!她那么爱他,为什么最后要那样对她?

    眼前司徒宇的面容似乎和前世的面容重叠起来,赫玉儿已经分不清到底自己在何方,到底哪个他是真的,哪个是她脑子里的幻觉。

    “啊……”

    最终她受不住,双手抱头,崩溃的大叫,“不要逼我,不要逼我……不要……不要……啊”

    仿佛又回到了哪个凄冷的雨夜,那冰冷的青石地板,那如同蛇蝎般的美人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没有出现,为什么他不在,为什么要让那个恶毒的女人这样逼她……

    赫玉儿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变成了两个,在互相的碰撞倾轧,一会儿是冷雨夜端着毒酒的蛇蝎美人,一会儿是司徒宇焦急地抱着她唤着她。

    “不要……不要……不要……”她抱着头,将头深深地埋进膝间,似乎这样能找到一点安全感,整个身子如筛子般颤抖着,不停涌出的眼泪瞬间就把膝间的衣服给打湿。

    司徒宇方寸大乱地紧紧抱着她,眼里都是惊骇,如同深深的大海翻起层层巨大的海浪,紧紧地抱着她,柔声地唤她,心里一阵阵的后悔着。

    为什么一定要逼她呢,像以前一样宠着她任着她不就好了,为什么自己一定要逼她。

    司徒宇抱着赫玉儿轻轻拍着她不停颤抖的后背,柔声安慰着:“乖,不怕不怕,宇哥哥在呢,宇哥哥一直都在玉儿身边,玉儿谁都不用怕。乖,有宇哥哥在,宇哥哥在,玉儿别怕,别怕没人敢逼你的,玉儿乖,不怕哈”

    在司徒宇不断地轻柔地安抚下,似乎赫玉儿开始慢慢冷静下来,身体不再恐惧地颤抖着,也不再崩溃地大喊,只是脸依旧埋在膝间,眼泪刷刷地流着。

    司徒宇将她整个人都搂在怀里,护在辛苦慢慢地安抚着,待她不再颤抖之后才一手护着她一手将她埋在膝间的小脸给抬起,看着面上妆早已花掉,像个小花猫似得小脸,轻柔地拿出帕子给她仔细的擦了擦,。

    着她仿佛水龙头坏掉一样还默默流着泪,低低地叹气了一声。丢掉帕子,轻轻的吻上她柔弱的眼皮,顺着她的泪痕一点点吻下,她的泪都被他一点点的吻走,眼皮上温热的触感让赫玉儿终于有些清醒了,吸了吸鼻子,抬头往上看,就看到司徒宇一脸的怜惜。

    忍不住一把投入了他的怀里,拉着他的衣衫紧紧地抱住。

    司徒宇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在她的发上轻轻的付着,安慰着,任她紧紧地抱着。

    一直过了许久,赫玉儿才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了下来,想起方才自己崩溃的样子,终于有点不好意思了。

    抱着司徒宇的手略松了松,立刻被司徒宇发觉了,他低下头轻柔地问:“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赫玉儿脸有些发红,吸了吸小鼻子,又不舍得离开这温暖的怀抱。最后低低地撒娇道:“头疼。”

    “方才哭成那样肯定会头疼,”司徒宇说着,一手温柔地给她在太阳穴处轻轻按着,“待会儿回去之后让小兰给你用热水敷一敷,好好睡一晚上就好了。”

    “嗯。”带着浓浓地鼻音,赫玉儿轻轻点头,却怎么都不好意思抬头看司徒宇。

    司徒宇也不做声,给她按摩了许久,估摸着她头疼略有缓解,便拍了拍她,道:“去把帕子在潭里洗一洗,然后敷在眼上。待眼睛消肿之后我们再回去。”

    赫玉儿不好意思地在司徒宇的胸口又蹭了蹭,磨磨蹭蹭不愿意从司徒宇的腿上起来。直到司徒宇又拍了拍她才不甘不愿地起身,捡起一旁方才给她擦脸的帕子,小步地走到潭边开始洗着。

    司徒宇坐在砂石上没有动,原本方才抱着赫玉儿的时候便是一直腿伸直一只腿曲起,现下也没有动,只是将手懒懒地搭在曲起地腿上,看着背对着他蹲在那里认真洗着帕子的小身影。眼里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深深的宠溺和柔情。

    待赫玉儿在水潭边洗了很久,终于等自己脸上的温度降了下来,才将帕子拧个半干,拎了回来。

    司徒宇依旧坐在原地,此时却将两条腿都放下伸直,拍了拍腿,“来,躺着我给你敷上。”

    赫玉儿扭扭捏捏,捏着手里半干的帕子,司徒宇见状笑出了声道:“怎么,我们的小霸王也懂得害羞了?”

    赫玉儿闻言不满地瞪了瞪司徒宇,方才降下温的两颊温度又悄然上升。

    “快来躺下,不躺下怎么敷,难道你想顶着这对牛眼出去,告诉她们你是被马蜂给蛰了?”

    司徒宇伸手一拉,就把赫玉儿拉进怀里,让她枕着他的腿躺下,将帕子叠成几叠,轻柔地敷在赫玉儿哭得红肿的双眼上。

    突如其来的凉意令赫玉儿轻轻瑟缩了一下,司徒宇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然后两只手开始在她的太阳穴间轻轻的按着。

    他还记得她哭得头疼呢。

    而就在司徒宇和赫玉儿在水潭边“私会”之时,他们不知道,围场草场的那头,发生了一件让皇帝震怒的事情。

    颖婕妤差点儿命丧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