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仕容仍在犹豫:“这……”

    梁迪庆催促道:“阿能兄弟,能帮人时要帮人。你来这里时间不算长,但我知你做事十分细心与把握的。这一回苏寨主一家有大难,你无论如何都要帮他一帮。”

    苏寨主迫切地拉着梁仕容的手,摇了几下:“是呀,如果你能医好我的宝贝儿子,我就赠你十亩良田,百顷山林。甚至我即使搭上老命,也在所不辞。”

    梁仕容摆了摆手:“苏老伯,有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如果真的能够让你的宝贝儿子脱离病魔的纠缠,找回健壮的身体,也算是功德无量。我不需要什么的酬劳,你的田地,你的山林我一分一亩也不会要。”

    梁健兴在旁听着,也向梁仕容发声:“师傅,既然苏寨主上门求你,你也不妨尽你所能,前去一试,或许会有奇迹出现哩!”

    梁二指着梁健兴,道:“亚容兄弟的徒弟就是个大好人。”

    苏寨主向梁健兴行礼作揖道:“你这小兄弟也是一副菩萨慈悲心肠,积这样的德行,你以后一定能成大器的。在这里,我代表我儿子向你致谢了。”

    梁仕容咬着嘴唇,眼睛凝望远方,好一会儿,说:“好吧,那么我就跟你前去走一趟吧。”

    苏寨主的老脸绽开了笑颜:“太多谢你们、太多谢了!”言罢向梁仕容弯腰作了一个揖。

    梁仕容摆了摆手:“大家都是山里人家,用不着如此客气。”

    梁仕容:“苏寨主,现在我到你家去,察情而办吧。”

    苏寨主高兴地:“好的,你随我来。”

    梁仕容“亚兴,你在这里先休息吧,我很快就回来的。”

    梁健兴:“我会照顾自己的。师傅,你放心去吧,别挂念我。”

    梁仕容临出门时,在草棚一角取过采药用的竹篓,再将镰刀放到竹篓里,往后一搭,背着竹篓跟随着苏寨主、梁二出门而去。

    云排村在天露山的另一个山坡上,四周长满了苍翠的树木和色彩缤纷的野花。

    峡谷的溪流在离村子不远处流过。

    苏寨主的家比梁二的家大了许多。庭院门前用竹篱笆围着,杉木搭起的大门上吊着一根刺蒺藜,上门贴着一块黄纸,上面用红笔写满弯曲如鸡肠的道符。这是区巫婆给他用来驱鬼镇妖的东西。

    梁仕容进了苏寨主的大院,放下了竹背篓,再走进厅堂,木制家具十分讲究,但里面的布置就大有异样:门头、墙壁上高高低低贴满了黄色的符咒,上面用红笔写着:“敕令,大将军到此”等字样。

    苏寨主儿子苏玉佳在里屋左边厢。

    阳光从窗棂中斜射进来,四壁和床头都贴满了黄色的符咒。

    苏玉佳有气无力地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被上压着三道黄色的符咒。

    苏玉佳的脸庞两颊深陷,鹳骨高凸,脸色苍白有如白垩,两眼无神,连耳朵的肉也似乎缩小了。他的手臂是皮包着骨,皮肤干燥,几乎没有一点水分,更没有油光。

    面对这个虚弱不堪、行尸走肉般的儿子,不但苏寨主心痛得要命,连惠能这个外人见了,也觉得十分心酸。

    苏寨主劝慰道:“玉佳,我给你找到一位名医来了。”

    苏玉佳对此毫无反应,那双眼睛好像死鱼,呆呆地望着梁仕容,阴翳的瞳仁里不时跳跃出的星点亮光,那是一种惶恐的神色。

    苏玉佳有这样的表情,并非偶然。皆因苏寨主每次请郎中前来给他诊治都说这样的话。他认为,这是父亲重复多次的美丽谎言。所以,他对前来给他诊治的郎中都是那么冷漠。这时,他有气无力地说:“我横竖迟早都是要死的,别再这样反复折腾我吧。”。

    “玉佳,别这样说,亚容是个有本事的人,他会将你医好的。”苏寨主言罢,搬来一张椅子,让梁仕容在床沿坐定下来,

    “请把你的右手伸出来。”梁仕容坐了下来后,亲切地向苏玉佳道。

    病床上的苏玉佳习惯性地将右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

    梁仕容将左手按住他的右手腕后寸口处,定好了寸、关、尺,屏神谛息,由对方手腕微弱的“扑、扑”声中,静听他脉搏的频率、力度、长度、宽度、均匀度和流利度,再叫苏玉佳张嘴伸出舌头来细察,末了,惠能问道:“你近日吃饭的时候,觉得怎么样?”

    苏玉佳轻轻地摇了摇头,回答的声音十分细弱,犹如风中将断的游丝:“到吃饭时见了那些饭菜,一点胃口也没有。”

    苏寨主搭上话来:“我好不容易叫人在山上捉回了穿山甲、打下了斑鸠,炖汤给他吃,我闻到那汤是挺香的,但他却厌食,不想吃。”

    苏玉佳似乎有满肚子的冤屈,辩解道:“我的肚子确实很饿,但不知为什么,见到那些东西就想呕吐,这叫我怎样吃得下去呢?”

    梁仕容蹙眉沉思着:“这……”

    苏寨主指着儿子,焦急地问惠能:“他得的是什么病?”

    梁仕容经过一番的望、闻、问、切,对苏玉佳的病因已了解了三分,回答道:“你看他的脸色那么苍白,舌苔发白而且厚,这是很明显的贫血症,并且是重度的贫血症。”

    苏寨主喃喃地说:“许多郎中给他把脉后都是这么说的。”

    梁仕容:“另外,还有因外邪入里、化热伤阴而造成了肺阴虚,所以成了雪上加霜。”

    苏寨主:“啊,难怪那些郎中开的药都不见成效。亚容小兄弟,你能开什么药呢?”

    梁仕容想了想,回答道:“肺阴虚并不难治,前些时候,为了医治二哥媳妇的皮肤病,我在天露山上攀爬过不少悬崖峭壁,峡谷深壑去采山草药,也见过各种各样的药材。”

    苏寨主:“你见过我们这山中有没有医治贫血的山草药呢?”

    梁仕容点了点头:“有。”

    苏寨主脸上的乌云稍为消散,露出些许宽慰之色:“那么,我跟你一块上山去。”

    “不用啦,待我去就行了。”梁仕容言罢,背着竹篓出门上山去了。

    目送着梁仕容背着竹篓离开后,苏寨主在家中总是心神不安的,不时走出村口的高墩处,用手搁在前额处,往远处眺望。直到日影横斜,天色转暗时,才见梁仕容背着满满的一篓山草药回来。

    苏寨主急忙奔着上前,因为跑得太急,他被路上一块石头绊了一下,朝前打了几个踉跄,差点儿跌倒,幸好梁仕容冲上前去,伸手把他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