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寨主向梁仕容问道:“那些药你都采到了吗?”

    梁仕容拍了拍竹篓,点着头:“采到了。”

    苏寨主:“太好了!太好了!”

    进了苏寨主的家,梁仕容将竹篓放下,把那些山草药倒在地上,拿起那些山草药,介绍道:“这是山棯子,这是黑木耳,这是覆盆子……这些都是医治贫血的山草药。”

    梁仕容当场将这些山草药作为配对的份量分作几份,教苏寨主如何煎煮,再如何给苏玉佳服用。

    “好的,今晚我就照你的吩咐去办。”当晚,苏寨主就按照梁仕容的吩咐去将山草药煎煮给苏玉佳吃。

    几天下来,苏玉佳一连吃了五六剂药,精神似乎好了一些,嗜睡也没有原来那么严重了;但看得出,他的病症还没有得到根本的医治。

    梁仕容隔天前往云排村去探望,见苏玉佳的病情虽然有所好转,但无法将他进一步治好,十分无奈地摇头叹息。

    苏寨主见梁仕容这副神态,知道他毕竟不是以医病为职业的郎中,所以不能怪责于他。

    晚上,苏寨主见到到儿子这副病态恹恹的模样,想到自己将会一年年地老去,虽然是心里火燎火烧的,却没了主意。

    这一天,梁仕容又来到云排村,苏寨主向他诉说:“不知为什么,昨天半夜三更,外面传来了山鬼的哭声,我儿子吓得钻进被窝抖抖瑟瑟地蜷缩着,不敢动弹。”

    梁仕容这才记起苏寨主见面时曾提过苏玉佳夜晚害怕地叫见到鬼,以为这是他做恶梦胡讲的呓语,所以并不放在心上。

    苏寨主继续说:“听儿子这么说,我侧耳细听,果然有小孩子的哭声从山寨外面传来。我强作镇静走出云排村口,的确是有山鬼的阵阵哭声。”

    梁仕容:“你真的听到了山鬼的哭声?”

    苏寨主:“我是亲耳听到的,山鬼的哭声是从黑沉沉的山溪那边隐隐约约传来,这不由你不相信呀!”

    梁仕容问道:“那山鬼的哭声真的像小孩的啼哭声?”

    “是呀,”苏寨主点着头,言之凿凿地说,“那些小鬼的啼哭声时高时低,时强时弱,听来叫人毛骨悚然,心跳胆战。”

    梁仕容:“有这么严重?”

    苏寨主:“深更半夜,有哪一家的孩子会跑到龙潭那边去啼哭呢?所以,我的心一直揪紧,夜晚再也无法闭上眼睛安睡。”

    天亮之后,一夜未眠的苏寨主到寨子里挨家挨户去问。他走遍了全村,并没有一家半夜带着孩子到龙潭那边去。反而村民们的回答更叫苏寨主更心惊肉跳:“我全家半夜也听到龙潭那边传来了小孩的啼哭声,太吓人了。”

    “是呀,吓得我将大门锁得更紧。我家的小孩害怕得整晚都搂着我才敢睡觉哩。”

    “这是不是小鬼降临呢?”

    “不知山上小鬼跑到哪一家作恶去了?”

    苏寨主:“我和家人、甚至村里其他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的,这回绝对不会听错。”

    梁仕容听后,紧着嘴唇,定睛沉思,触起了他对曾在黄梅东禅寺时一件往事的回忆,思索好一会后,心中自然有了几分推测,向苏寨主向道:“你有没有到龙潭那边去查个究竟呢?”

    苏寨主脸有惧色:“我叫寨中平日胆子最大的人出外去查个究竟。但他刚出村寨口听到那哭声就吓得双脚发软,连尿也拉下来湿了裤裆。哟,即使给个水缸做胆,夜晚谁也不敢到龙潭那边去了。”

    “会不会是……”梁仕容讲到这里,又收住了话头。

    苏寨主见梁仕容欲言又止的神态,奇怪地问:“会不会是什么呢?”

    “没……没什么……”梁仕容知道,这个时候讲给苏寨主听也是徒劳的,摆手而答。

    苏寨主:“亚容小兄弟,你怎么啦?”

    梁仕容的眼睛跳着几点亮光:“今天半夜我到龙潭那边去查看一下,到时自然就会有答案的。”

    苏寨主惊愕地问:“你半夜到龙潭那边去,难道你不怕山鬼吗?”

    梁仕容笑了起来:“我怕山鬼?我看是山鬼怕我哩。”

    苏寨主:“你要带什么防身的武器吗?”

    “武器?不用!”梁仕容摆了摆手,“你给我准备好一支火把就行了。苏寨主,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前往呢?”

    苏寨主的牙齿咬着嘴巴怔定定地想着,那心里似煮沸了的水在翻腾着,最后他还是下定了决心:“好,你敢去,我就拼了老命跟你一起前去。我宝贝儿子的命就是我的命。为了救他,我什么都可以豁出去。”

    梁仕容想了想:“既然你肯前去,那么你就叫村里几个胆大的人跟着我们一块前往吧,有什么事情,倒是容易照应的。”

    苏寨主赞同道:“我们村里胆子最大的应该是我的侄儿苏汉强和苏汉威了,今晚我叫他跟你一起前往。”

    梁仕容:“好的。”

    重重的夜幕终于降临了。

    苏汉强手拿弓箭,苏汉威与几位健壮的村民手持猎叉等器械,依时来到了苏寨主的家中。

    梁仕容不久前跟苏汉强他们曾经因梅花鹿的事打过交道,所以也算是熟人了。

    “走!”梁仕容把手一挥,带着苏寨主、苏汉强等一行人,打着火把,出了云排村,往龙潭那个方向走去。

    山林树丛里的虫声密密麻麻,彼起此伏,萤火虫在山野和林中游移着,给山里陡添了几分诡秘的气氛。

    一行人一脚高来一脚低,好不容易来到水潭附近。梁仕容作手势示意不要声张,众人蹑手蹑脚地往龙潭走去。

    忽然,龙潭那边传来了一阵阵小孩子的啼哭声。

    苏寨主吓得脸色大变,转身就想往回逃走,却被梁仕容一把拉住了。

    梁仕容小声地:“你怕什么?”

    苏寨主的声音颤颤抖抖:“有小鬼在哭哩。”

    苏汉强与同来的村民虽然身强力壮,但是迷信思想严重,笃信世上有鬼神,所以听到那哭声双腿都发软了,有的还想往回跑。

    梁仕容给他们壮胆:“世间哪里有鬼呢?有我在前面冲,你们都别怕,跟在我后面便行了。但到了潭边大家尽量保持安静。”

    “好的,我们跟在你的后面前去。”苏寨主拍了拍胸口,让惊吓的心稍为镇定下来,与那些村民一起,战战兢兢地跟在惠能后面往前行进。

    天上的浮云被风吹去了,澄明的天穹像一块展开的巨大无匹蓝绸缎。

    此时,皓月如盘,给四周的山野与花草树木抹上了一层银色的光华。

    人们几乎借着皎洁的月色可以看清楚书本的蝇头小楷字。

    梁仕容带着苏寨主一班人静悄悄地来到了水潭畔。

    一条瀑布如白练般从高处岩石直泻而下,撞到潭中凸起的石头上,激起了阵阵浪花。

    梁仕容将火把压低往下照,潭里的水并不深,潭底石缝中有泉水“叮咚、叮咚”直往上涌,形成湍急的回旋水流。

    众人在潭边静静地站立着观察。

    俄倾,阵阵小孩子的啼哭声从潭里忽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