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夭说的轻描淡写,面容冷静,一袭梨花青绣轻罗长裙在湖水青绿的底色之上如一只蹁跹的蝴蝶。

    诸女的脸色越发难看下去,最后直接成了猪肝色。

    她们为了私下说的话不流传出去,玷污了她们女儿家的名声,特意把婢女奴才借口打发了去,现在想找个人向家中长辈报信都不能。

    自白夭打了李家妹妹,她们也都看出来了,白夭的实力绝对不是她们可以相的。

    如今这阵势,她们若不照她的话做,她一定会誓不罢休。

    一女心理素质稍差,对此情况欲哭无泪,憋着小脸,怯怯的央浼白夭:“姐姐,可否换个方式..”

    白夭抬眸,是说她勾引九尾嘉木的那个人,想起儿时九尾嘉木追在她屁股后面跑宣言要娶她的场景,歪歪头,噗嗤一笑。

    这孩子的创意和想象简直一流,一根葱白的手指支起她的下巴:“恩,这样罢,看这位妹妹长得实在可人,这样水嫩的脸蛋破了相可惜了,就允你跳入湖中以证清白如何?”

    要知道这个湖水里面养着会吃人的鲤鱼..

    那女子连犹疑都没有,呼的扇了同行的小伙伴其中一人一个巴掌。

    那被打得女子眼珠子在眼眶中一滚便即落下,自是不肯吃亏,哪还顾平日的情谊了,轮圆了胳膊向那女子打了过去。

    只要有人开头,剩下的事就顺其自然多了。

    白灵仗着是白夭的妹妹,泪眼婆娑,装可怜上前求她。

    白夭连看都未看,缓缓扫其他人一眼,冷冷道:“谁求情都一样,本君可没功夫和你们耗,若你们再不对她动手,本君便亲自动手,可好?”

    她说的云淡风轻,诸女却倍感她言语中威压之力,白灵再不敢说话,憋屈的咬了咬粉唇,狠心的打了别人一巴掌,诸女正越打越眼红,也不管是谁,有人打自己,立马还击了过去。

    白灵万没想到有人真敢打自己,震惊的僵立当地,脸上**的疼痛蔓延到耳根子处。

    打她的女子正要落第二个巴掌。

    “谁在白府放肆!”一声急喝传来。

    白夭于阑干上端详来人,一身水色青衫,腰间配一块玲珑血色玉佩,眉清目秀,眼如点漆,玉冠束发,萧然自有林下风气。

    和九尾嘉木是有几分相似,只是有他身上的琴心,却无他身上之剑魄。

    诸女见到来人面色皆是一喜,瞬间停下手上动作奔到他的身后以求庇护。

    “嘉言哥哥。”白灵楚楚可人的蹭到他的身边,以袖遮面,似不愿他见到她此刻的面目,一双动人眼睛可怜可爱的盯着他,仿佛是说,你一定要给我主持公道。

    九尾嘉言那管那么多,拿开她本没有十分遮住的手,见到她一张桃腮杏脸此刻红肿不已,心疼道:“灵儿,你如何?”

    “嘉言哥哥。”白灵畏惧的看了看白夭,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九尾嘉言如母鸡护小鸡般将白灵护在身后,审视着白夭,皱眉道:“你便是白夭?”

    白夭跳下阑干站在他面前,音如碎玉泠泠然:“论资排辈,你还要唤我一声姐姐,九尾嘉木是这样教你规矩的?”

    九尾嘉言面色如水道:“规矩是用在值得用的人身上。”

    “这样说本君是不值得二公子以礼相待了。”

    白夭堇色的瞳眸如披了一层淡淡的雪,唇角勾了勾:“正巧,本君也认为二公子不是个能够让人以礼相待的人。”

    “你说什么?”他薄怒。

    “罢了。”

    白夭的唇角弯出一个极浅的弧度:“看在九尾嘉木的面上,奉劝二公子一句,有时眼睛所见,未必是真,好比二公子腰间那块玲珑血色玉佩罢,说是血色,本君瞧着,却是猩红之色呢。”

    白夭的衣袂在风中渐渐消失,九尾嘉言摄于她眉宇之间一股冽冽不可冒犯的清贵之气,霎时忘了准备了一肚子的苛责之言,凝视着她的背影,眉目间竟有些痴迷。

    白夭这个小贱人!今日不仅羞辱于她,还勾引九尾嘉言,白灵心中忿恨,使劲儿掐了掐掌心才咽下这口气,换上一副柔弱的面孔轻轻碰了碰九尾嘉言的胳膊,他才回过神来。

    日脚渐向西移,晕黄旖旎的夕阳普照在粉墙黛瓦之上,立于屋檐之上,看脚下花草树木,亭台楼阁,假山水榭,别有一样美奂美轮的浩瀚之意。

    清云趴在房梁之上,变着法儿的做鬼脸想让白夭心情好起来。

    白夭始终蹙着眉,郁郁不乐的样子。

    清云最后没办法,心累的趴在她身边道:“夭小狐,你娘亲也看了,不如我们回吧。”

    白夭沉沉道:“从回来那一刻起,我总感觉心中有些不得劲儿。”

    当然不得劲儿了,任谁回来见到亲人不待见自己都会不得劲儿的,妖狐族的事真是一锅粥,乱糟糟的。

    清云无奈的叹口气:“夭夭,别太钻牛角尖,那些人不值得你费心劳神。”

    “不是说这个。”白夭皱着一张小脸。

    “还不是这个。”清云轻哼一声:“除了这个还能是什么?”

    “说不出来的感觉。”白夭揉了揉太阳穴,温煦的阳光下有些头昏脑胀的。

    清云只当她是为了白家的事难受,直接换个话锋:“我们是现在回去还是明日告辞?”

    “二姐,祖母让你晚上去瑰霞阁用饭。”白灵如娇莺初啭的嗓音柔柔传上来。

    白夭眯着眼打量下去,只见她晌午被打的脸已然好了,想是九尾嘉言疼惜未婚妻,替她抹了上好的凝颜膏,另换了一身水红色流彩飞花点翠纱裙,衬得她柔枝嫩叶,袅袅娉娉。

    白灵显然比白素要隐忍城府得多,她羞辱过白灵,可是白灵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憎恨她的情绪,反而现在还能温柔的请她去瑰霞阁。

    白夭点头应了一声:“知道了。”

    白灵得了话却不离去:“妹妹等二姐姐一齐去。”

    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白夭向清云道:“明日再回去罢。”

    清云白眼:“我还有说不的余地?”

    白夭静静道:“确实没了。”

    清云...

    白夭跳下屋檐,与白灵一齐向瑰霞阁行去。

    转过白玉石铺就的甬道,一片妖灼桃花林撞入眼中,幽暗浓烈的桃花香气袭来,此情此景,白夭觉得分外熟悉。

    她不由脱口问:“这桃花香气以前并非没有闻过,怎的这儿的格外浓郁?”

    白灵陡然住步,俏丽的容颜露出一个诡秘的笑纹,一双浅紫的眼睛暗成银白,磁铁般吸住她的目光:“自是了,这桃树是从域外所得,极为珍贵,花香自然非同一般。”

    这句话似乎有一种蛊惑人心,催人沉眠的效果,白夭的眼皮沉重,意志渐渐的昏迷。

    白灵拢在袖中的双手快速结印,如银水的灵力源源不断的释放出来,最后形成一个银色的繁复图腾冲出袖外,激起一股激荡的冷风,窜入白夭身上。

    待那个图腾全部与白夭融合,白灵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唇角溢出一丝笑意。

    一个黑衣劲装的男子从暗处走出,白灵谦恭的跪了下去,禀道:“大人,属下不辱使命。”

    那男子冷冷的颌首,走到已经完全被控制的白夭面前,握住她的手腕。

    灵力在她体内流窜,千丝万缕的红线飘荡在两人之间,白夭堇色的眸子闪出一线诡异的红光之后,男人才终于放开她的手。

    “你做的很好。”男子低沉的嗓音飘浮在阴冷的夜空。

    白灵面露喜色,眸子里浮现出热切的光芒,头垂的更低:“多谢大人赞赏。”

    “这次你可有何愿望?”男子道。

    “属下不敢。”白灵凛声,尔后满脸羞涩道:“大人已成全过属下最大的心愿。”

    ***

    明天就是血月族上主之选的日子了,她要不要去巫罗那里解救那些被他囚禁起来的孩子?白顷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巫罗定是算计好一切,等着她去自投罗网,若她不去,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心中实在烦躁,白顷歌披衣起身,见顾北睡得极熟,于是蹑手蹑脚的走到庭院。

    竹影斑驳,月白风清。

    白顷歌深吸了几口清爽的空气再吐出来,心中的烦郁却无半分消解。

    “小白。”如泉水甘冽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白顷歌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身,果然是夭夭,欣喜道:“你不是去了峻荒山看你母亲,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

    说完感觉不对,沉声道:“是否有人欺负了你?”

    白夭泫然欲泣,一把抱住她:“小白..”

    看来此次回去是受了极大的委屈,白顷歌安慰的抚她的背。

    一只滑冷的手悄无声息的绕到她的脖子处,白顷歌只觉得颈脖上一种细小的如蚊虫叮咬的酥麻感袭来,全身血脉以惊风急雨的速度冻结。

    昏迷的前一刻,她看到了白夭堇色眸子里的红色光芒。

    ***

    顾北在即将参加血月族上主之选的一个时辰前收到了一封信。

    一封足以让他放弃他的野心和抱负的信。

    白顷歌受制于人,如他执意要竞选此次上主之位,白顷歌的性命可能不保。

    那人在信上附上了她的一绺青丝。

    顾北此刻心急如焚,今日大选,血月族上上下下比之平日戒备愈加森严,人来人往,人多眼杂,一举一动皆有可能落入有心人的眼中。

    他不能离开流荒山,要亲自召集七煞的人进血月族更是不便。

    皓轩和灵鸽一样不可靠,是血月族那帮老头子养的。

    因长老们的顾忌,他自己的心腹留在了北望沙泽。

    现在是没有一个可用的人在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以帮他通知七煞去寻小顷。

    顾北进退两难,那个挟持小顷的歹人是全盘算计,笃定他投鼠忌器,今日不能参加上主大选了。

    顾北沉了沉心,几根修长的手指在檀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半晌,假寐的眸子睁开,一双精光闪动的瞳孔在清晨的阳光中分外惹眼。

    不参加又如何?哼,他日后同样可以夺回来。

    现在最要紧是找到小顷。

    既然不能动七煞的人,还有一个地方的人他怎么能忽略?

    顾北携紫萧一路出思懿阁,向流荒山北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