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德殿内,魏忠贤犹豫再三,终于开口讲道:“启奏陛下,通州粮商李大全,也是是在辽东开设粮行的那个通州李氏,可能是李三才的家奴……”

    “什么?”朱由校大吼一声,吓得魏忠贤一哆嗦,却看到皇上站了起来,一脸惊讶的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魏忠贤不敢怠慢,连忙详细禀道:“辽东三大粮商之一的东主李大全,可能是李三才的家奴。”

    朱由校稳了稳心神,从新坐了下来,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才缓缓说道:“可有人证物证?”

    “有,但奴才还要进一步核实。”魏忠贤深知主子的秉性,知道一旦在主子面前撒谎,自己必定会生不如死。忙实事求是的说道:“……自马福透漏有不法之徒向建虏出售粮食军械之后,奴才便会同锦衣卫在辽东仔细盘查,现辽东三大粮商中的佟氏、通州李氏两家,均有嫌疑。”说着,抬起头来,小心提醒道:“当时,奴才和骆大人已向陛下汇报过此事。”

    “嗯,”朱由校略一回想,便记起此事,便点点头,问道:“当初,朕曾告诉你二人,要有真凭实据。如今,可有成果?”

    “……佟氏远在辽东,东厂力有不逮。奴才便和骆大人议定,把查缉佟氏之事交给锦衣卫负责,而由奴才来负责通州李大全一案。”见皇上问起佟李两家,魏忠贤连忙解释道:“故此,佟氏之事,奴才并不知情,还请陛下明见。”

    “那你就说说通州李氏吧。”朱由校明了魏忠贤的为难之处,万历皇帝在时,不但不上朝接见大臣,还极其不待见司礼监和东厂的太监。从而造成司礼监多年空无一人,东厂大院生起荒草。泰昌皇帝即位后,到是任命了王安整顿东厂,可王安却是个好好先生,对东厂这种特务机构并不热衷,以至于魏忠贤接掌后,不得不从新组建东厂,而又碍于朱由校的命令,不得不和锦衣卫划清界限,从而造成*人员紧缺、分支机构设置迟缓……

    如今的东厂,也就只能在京畿一带布控。另外,就是抽点一些人手到某地打探一下某事,实际能力大为不足。同时,魏忠贤也不能像前辈那样,号令锦衣卫指挥使如同属下,两者成了平等竞争的关系,这也是朱由校相互制约的手段。

    “是,”见皇上明白自己的苦衷,魏忠贤感激的看了皇上一眼,还有意的让皇上看到自己感激的面容后,才详细解释道:“……奴才担心佟李两家身后还有旁人,便和骆大人约定,要监视两家东主的动静,以揪出幕后之人。不料,”魏忠贤如同讲评书一样,使尽渲染烘托手法,把自己治下的东厂番子讲的个个都是智勇双全,在一番与敌人斗智斗勇后,才最终抓住敌人痛脚,现了敌人的不轨之处。“那李大全,竟然在一天深夜去面见了李三才,随后,便把自己的独孙送去李家,给李攀做起了书童;还把自己的两个孙女,送给了李攀做妾。”

    “奴才百思不得其解,便下令详查缘由,才现李大全原是李三才书童,在李三才中进士后,便自立门户,在通州开起了粮行。”最后,魏忠贤揭开了谜底,为皇上释疑。

    “原来如此,”听了魏忠贤这番解释,朱由校这才恍然大悟,“我说,这李攀怎么会突然跳了出来呢。原来,是朕挡了人家的财路。”

    ‘原来,自己竟然在不经意间,断了李家向建虏走私粮食的途径。真是天才啊。’朱由校得意的想道。作为辽东推行粮食配给制的配套措施,辽东粮行必须做到一切透明化,而且要做到垄断辽东粮食的进口与批。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朱由校煞费苦心,抛出了股份制,设计了一个从皇宫大内、中央政府到辽东当局,从世袭军头到小商小贩的利益均沾的场面,把关系到辽东的各方势力都包括了进去。可无形之中,却把李三才家族向建虏走私的途径给堵死了。

    起初,李三才并不像和皇帝对抗,就指示李大全向辽东巡抚袁应泰输诚,表示支持辽东施行粮食配给制。在李三才看来,只要还能向建虏走私,便能获得巨大利益,损失点蝇头小利无关重要。可后来才现事情不对,一旦像皇上设计的那样进行下去,自己的粮车,根本就进不了辽东……

    “可恶,没想到这李三才竟然是这般无耻之人。”对皇上的抱怨,王安深有同感,不由得出言指责起李三才来……

    “大伴,还是消消气吧。”朱由校明白了李攀突然跳出来乱咬的原因,便变得心平气和起来。在他看来,自己断人财路,便是这李三才、李攀的仇人,这仇人骂架,还用得着留情吗?所以,自己根本用不着生气。

    “陛下,怎么办?”人言君辱臣死,对于李三才、李攀爷孙俩的肆意妄为,王安还是余怒未消,他气冲冲的向皇上建议,“要不,老奴带人去抄了李家。”

    “抄家?”朱由校一乐,好主意。连忙问魏忠贤,“现有的证据能钉死李大全向建虏走私粮食吗?”

    “能。”魏忠贤一口咬定,可心中却十分奇怪,皇上怎么关注起一个小商人来?不是要找李三才的茬吗?

    “能就好。”朱由校呵呵一笑,吩咐道:“令刘朝在京营抽调精兵五百,借巡视边关之名,离开京师。大伴,”朱由校扭脸对着王安,“就劳烦大伴辛苦一趟吧,大伴可带了三法司主官作为见证,和刘朝先后脚离开,到通州汇合,抓获李大全归案。”

    “奴才遵旨,”王安大喜,连忙应诺道:“陛下放心,老奴一定要让黄克缵(刑部尚书)他们亲眼看到李大全的罪证。”

    “看李大全的罪证干嘛?”朱由校微微一笑,提点道:“要让李大全招认才对。”

    “是,是,老奴都糊涂了。”王安轻轻地给自己了一个嘴巴子,“老奴一定让他招出主使人来。”

    “嗯,”朱由校点点头,又吩咐魏忠贤,“……你也跟着去,给大伴做好引导。”

    “是,奴才遵旨。”魏忠贤连忙应允,却又问道:“陛下,如果李大全招出了李三才,那又该如何处置?”

    朱由校闻言,眼色转厉,狠狠地咬牙道:“接着抄。”

    “老奴(奴才)遵旨。”王安和魏忠贤对视一眼,忙齐声应道。

    “还有,抄家时仔细点,别漏了东西,可也别让黄克赞他们抓住把柄。”朱由校却忽然想起一事,连忙叮嘱道:“朕可不想听那些言官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