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琬家客厅。

    大家吃饱了,坐着聊天抽烟喝茶吃零食。

    丁明掏出手机,给大家看他偷拍的惠丝娜的照片。

    “是不是一模一样?”他得意道。

    他的手机,在同事们的手中传来传去,大家啧啧称奇。

    “大领导,你要不要看一看?”丁明问申方生。

    申方生回答:“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即使外貌有相似点,精气神也不一样。一个人的气质里,藏着她走过的路、读过的书、经历过的一切。”

    大家都嗷嗷怪叫起来,说大领导就是大领导,说话这么有哲理。

    申方生却想着,舒琬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等他们走了,她还回不来?

    他想见她一面,总是挺难的,得看机缘。在舒琬看来,两人经常偶遇。而在他看来,却是十天半个月才能见上一面。

    齐同先回来了。他跑进厨房,安慰了童姨好一会,说王晨西喜欢钱宝不是一天两天了,久追不上,爱极成恨,才会有如此中伤言语。他让童姨别太担心,王晨西会想通的。

    “那钱宝家是不是挺有权势的?晨西那么说她,会不会遭她报复?”童姨担忧道。

    “童姨,您别担心。钱宝是舒琬的好朋友。她不会怎么为难晨西的。不过话说回来,还是希望您能提醒提醒晨西,平时说话注意点。”齐同说。

    童姨连连点头。

    齐同回到客厅,正听见申方生讲那段关于气质的话,这碗网上流传的鸡汤。

    “齐同,你过来。我给你们介绍下,这是我妹妹舒琬的男朋友齐同。他就从来都没有把舒琬和惠丝娜认混过。齐同,你来讲讲,你是怎么识别舒琬的?”丁明招呼说。

    齐同走过去,靠在申方生旁边的沙发背上,说:“讲老实话,我长这么大,也见过不少人了。我真没见过什么腹中有书气自华。很多满腹才华的人,因为不修边幅,反而看着跟村姑、农民工似的。我倒不是鄙视村姑和农民工。但是他们确实不太会打扮。而会打扮的人,才显得气质脱俗、器宇轩昂。人靠衣装马靠鞍,美女三分天生七分打扮。除非真的是百年难遇的大美人,才会披块破抹布也美若天仙。”

    “这位仁兄,那你看上丁工妹妹的,是她的会打扮?”有人问。

    “差不多吧。会打扮是她的内涵。外在表现,就是她看着清新脱俗、与众不同啊。”齐同一本正经说。

    大家都乐了。这会打扮是内涵,倒是头一回听见。

    “什么是书?就是别人写下的东西。什么是别人写下的东西?就是别人根据他们的人生经历写下的东西。这是什么?就像别人嚼过一遍的饭菜。我最鄙视某些人,写个情书东抄一段西抄一段。你自己心里什么感觉,还需要去向古人借鉴吗?”齐同继续一本正经。

    “这位小哥,那你写情书,是怎么个写法?”有人问。

    “当然全是鄙人的肺腑之言,百分百原创。”齐同回答。

    “那她看了怎么说?”那人追问。

    “没给她看过。”

    “为什么?”

    “因为她的爱好是读书,读过很多书,怕被她鄙视。”

    “我去!”众人撸了撸袖子,说,“丁工,我们真的很想众筹,暴打你这位妹夫一顿!”

    丁明回答:“我也想。t太能装。”

    众人大笑起来。

    趁着大家大笑的间隙,齐同低声对申方生说:“小学弟,谢谢你上回送你嫂子回来。好兄弟,够义气!难为你了!”

    “不客气。”申方生回答。

    丁湘把丁明叫进厨房,问他要不要准备晚宴。丁明摇头,说:“不用。大领导说了,今晚他请客。大家忙活了一整天,都一起去吃。”

    “我们还是在家里吃吧。东西剩了一大些,吃不完。要是跟着去外面吃,回来还得熬夜收拾,”丁湘说,“你们年轻人的聚会,我们去了也插不上话。”

    丁明的同事,平均年龄是二十八岁。最小的十八岁,大学在读;最大的四十来岁,是高薪从别的游戏公司挖来的游戏总监。

    到了下午五点,舒琬和钱宝还没有回来。齐同给舒琬打电话,后者说,钱宝喝醉了,她送钱宝回钱家大院了,一时半会回不来,让他不用管她了。

    “你开着电动汽车回的钱家大院?”齐同惊讶道。

    “对啊。还挺好使的。太阳能充电的高科技产品就是牛气。”舒琬说。

    齐同苦了脸,说:“琬,这是概念车,还没上市的。要是被有心人发现并拍照,可惨了。新品发布会定在明年,现在产品就曝光了。汽车公司会抓狂的。这样,你把车子开到奇书瞳宛去,以后车子就放在奇书瞳宛,我一会去那接你。”

    “好吧。对不起啊。”舒琬抱歉道。

    “傻姑娘,你又不知道这事。是我没提醒你,是我的错。”齐同柔声说。

    钱宝喝得八分醉,倒在沙发上嚷嚷还要喝酒。

    舒琬突然觉得,钱宝肯定是寂寞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独自守着这么大一个院子,不寂寞才怪。

    可是感情的事,急不来。钱宝想要找个人来结婚,简单得跟一加一似的。她不愿将就,就只能忍受寂寞。

    舒琬去洗手间,拿毛巾蘸冷水,拧得八分干,铺在钱宝的脸上。

    钱宝像被踩住尾巴的猫似的从沙发上蹦起来,骂道:“舒琬,你要死啊!你想杀我也不是这个谋杀法吧?”

    舒琬哈哈笑,说:“终于醒了。听你哼哼唧唧念叨男人真是够够的了。”

    “你少诬陷我!我就是想喝酒了,什么时候念叨男人了?”

    “想男人才想喝酒啊,不然酒有什么好喝的?”

    “不想跟你胡扯。你叫醒我干嘛?”

    “晚上还喝酒吗?齐同给我打来电话,说申方生晚上在粤垦斋请客吃饭。”

    “请这么多人去粤垦斋?申方生是钱多了没处花吗?”

    “听说是赚了不少。”

    “我不去。我不想丢人现眼。”

    “你可别后悔。你要是不出现,别人当你是心虚了。申方生单位全是青年才俊,我觉得可以去。”

    “你说,我要是跟别的男人打情骂俏,申方生会不会妒忌?”

    “那我劝你还是别去了。我认识一个校花,是真的校花,不是假的校花。她跟他们学校的优质男全都谈过恋爱。你说恐怖不?最后她只能远嫁他乡,因为那的人都认识她了,把她了解得透透的,她把他们也了解得透透的。人与人之间,保持点神秘和距离比较好。而且你这样做,不正好坐实王晨西的话吗?”

    “你别跟我提这个死贱人。他天天跟我说,现在的女人很现实,要大房子豪车。亏我还老安慰他,说年轻人慢慢来,不要着急。真命天女是不会在乎这些外在的东西,只会看见他内心深处那颗火热的心。我去,想不到他在背后如此埋汰我。要不是今天我无意中听见了,我还不知道是谁整天在外面坏我的名声。”

    “他也是用心良苦啊。”

    “是啊。我要是没人要了,他就可以做好事把我给娶了。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响亮。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也不看看,他是谁。不说家里有钱没钱,背都挺不直,说话含糊不清的,一看就知道是个猥琐男。谁看上他谁倒霉。”

    “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你是放大了他的缺点。他就是一正常的年轻小伙子。有优点,也有缺点。当然,背后中伤人,是最伤人品的。不说他了。你真的不去吗?一会齐同来接。”

    “不去了。爱咋咋。我要休息了。”

    “你中午都没吃什么,饿了吧?吃啥不?我给你做。”

    “你给我下碗面吧。”

    “好的。”

    十分钟后,舒琬端着热气腾腾的牛肉面,放在钱宝的面前,说:“牛肉是你家的罐头牛肉。你凑合吃点吧。”

    钱宝感动道:“琬,我要是个男的就好了。要是能娶你,我就不要什么狗屁申方生了。”

    “你神经病啊!”舒琬笑骂,“一会你自己洗碗。锅和灶台我都洗过了。”

    “舒琬,你真好!”钱宝给舒琬飞了个吻。

    舒琬开着电动汽车,在奇书瞳宛的院子里溜车。这车子看着不起眼,居然明年才上市,真是不可思议。在她的概念中,概念车的造型都是很酷炫的。这车,看着跟老爷车差不多。不同的,是它开起来很灵敏,动感十足。她停下车子,把座椅调了调,往后一靠,听着车载音响,很是享受。

    齐同到的时候,舒琬已经睡着了。夕阳透过车窗照在她的脸上,反射着柔和的光。她闭着眼睛,睡得很恬静,乖得像一直睡熟的猫,美得像一幅画。

    美的女子很多,美好的女子却是稀罕物。

    舒琬,无疑是美好的。

    舒琬在梦中,觉察到有人在注视着她。目光温柔,像恋了千万年的恋人,熟悉而温暖。她睁开眼睛,跌进齐同深情的眼眸中。

    她下车去。

    他抱住她,说:“舒琬,我不想放开你的手。大不了,我们这辈子不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