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东厢房的门,齐氏正坐在中间的椅子上靠在钟大山怀里轻声的哭泣。看到齐凝进来,忙不好意思的站起来:“凝凝,你姑父他知道错了,你就......”

    “齐家姑姑,你把衣物都整理整理,跟我走,大丫的也整理好,还有银子都拿着。”

    “去哪?”齐氏慌了。

    “什么都别说,跟我走就是。我先带你们去个地方,有话稍后再说。”齐凝坐下看着齐氏和大丫迟疑的收拾东西,她们本来也没什么东西,几件衣服还是来了齐凝这里新做的,两个小小的包袱就装了。

    “所有的东西都装好了?”齐凝也不多做表示,转身出了门:“跟我来吧。”

    “凝丫头,你这是要赶我们走吗?我们可是你的长辈。别忘了当初要不是我们收留你,你早死了。”钟大山装不下去了,气冲冲的问。

    “嘘,别吵,跟我来,一会你们就知道了。”齐凝不想跟无耻的人争辩。一手拉着大丫,一手扯着齐氏出了街门,等钟大山跟着出来了。齐凝把门锁上领着众人一路向北走。

    “凝姐姐,咱们去哪?”

    齐凝也不说话,只是笑。

    沿着寂静的街道走了几百米到了西街和东西大街路口的一家旅店门口,店里的小伙计正在上板。看到齐凝忙打招呼:“齐姑娘这么晚了干啥去?”

    “小二哥,这三口人是我的亲戚,你帮我开间房,先让他们住下。”

    店小二人精似的,一句也不多问:“好嘞,跟我来吧。”领着一众人进来后院一间客房;“这间行不?”

    “行的很,谢谢小二哥了。”齐凝说着递过几文钱打赏。小二眉开眼笑的关门出去了。

    “凝凝不用破费银子,今天晚上让你姑父在大丫屋里睡,我和大丫挤挤就成。”齐氏心里直打鼓,钟大山也忙附和:“姑父是粗人,哪里都睡得,不用特意住客栈。”

    “齐家姑姑,我感激你当日的收留和照顾,你愿意跟他继续过日子我不拦着,但是我庙小容不下钟家这些大神,今天我把你们送来,房钱我出了,明天你们是回家过日子还是在城里找活计,自己说了算,我那里以后你们就别去了。如果你多少还记着一点我收留你们的情谊不该说的就别说。”齐凝说完掏出五两银子扔在桌上,就准备走。

    “凝姐姐,我不走,我要跟着你住。”大丫扯住齐凝的袖子死死不放。

    “大丫,你有爹娘,我孤身一人实在不方便照顾你。以后没事你们就别到我那里去了。”说完也不搭理骂骂咧咧的钟大山和扯着嗓子哭起来的齐氏甩开袖子就走了。

    直到回家躺下齐凝气的还一阵阵的胸闷,这可真不是自己心狠不懂感恩,是齐氏自己不争气,钟家那些狼实在不敢沾惹,一旦被她们粘上麻烦事就没个完了。

    再说今晚上就算把钟大山赶出去,明天,后天他再来纠缠,齐氏保不准就会怨恨自己,钟大山绝对是冲着齐凝的铺子来的,齐凝也明白,齐氏那个性子,自己就算嘱咐了,方子的秘密也够呛能保住。当初钟家丝毫不顾病弱的齐凝死活就赶了出来,如今算是一报还一报了,不过齐凝心里并没有轻松,大丫那孩子可惜了,跟着这家人以后学不出什么好来。

    一夜睡得不踏实的齐凝起床用井水敷了敷有些浮肿的脸,深深地吸口气掀锅开门去了。

    等到早晨这波客人陆续离去,齐凝关上门窗,从街门出来看都不看对面墙根下站着使苦肉计的钟家三口,穿过小巷往一家牙行去了。牙行的历史从先秦就有了,这个时代牙行是合法的,跟当时社会的经商状况有关。科技不发达,通讯和运输,都相对落后。没有网络,没有电话,生意人要想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和商业行情,只能通过相对专业的牙行了。牙行吃了买家吃卖家,两方收抽成。牙行的生意不光是卖卖房子,介绍生意,也有人口买卖,那些被官府抄家发卖的罪人和穷的吃不上饭自卖自身的都通过牙行交易。齐凝本不愿买人,但是眼下自己店里实在忙不过来,也不敢再雇人了,不知根不知底的一旦起了歪心到时候更麻烦。

    看到齐凝在门外抬着头努力辨别牌匾的上的字,一个四五十岁,体型消瘦,留着山羊胡子的人迎了出来。

    “这位姑娘是要买什么还是卖什么?”

    “大叔有礼了,我想问问这牙行卖不卖人?”

    “姑娘里边请,不知姑娘是想卖什么样的人?”牙侩靠的就是看人眼色,眼见齐凝随便一身素衣,但是整齐利落,绝对不是来自卖自身的,忙热情的往屋里让。

    “我开了个铺子,想买两个干净能干的女的。”

    “姑娘稍坐,我把人带过来让你自己挑挑。”牙侩让着齐凝坐下,就去了后院带了十几个人过来。这些人都衣衫褴褛,面带菜色。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看着十分的轻佻。

    “我开了个卖吃食的铺子,想找两个干净利索,擅厨艺的回去帮着干活。你们谁能行啊?”齐凝看着一群低着头的女人还有三个半大孩子,主动问。

    “姑娘,我会做饭。原来我们村谁家有事都叫我去帮着做菜。我这闺女从小就是洗衣做饭什么都能干了。”一个四十左右的妇人抬起头看着齐凝,眼神中充满期盼。

    “大叔,这个两个人什么价?”齐凝满意的看着妇人和她身边的女孩。两个人虽然衣服破旧,但是浆洗缝补的整整齐齐。看起来就是利索人。

    “姑娘,她还有个儿子,当初她来的时候就说要全家卖到一处的。”

    “姑娘,我这儿子已经能干活了,吃的也不多,求你一起买回去吧。”妇人说着把身后的男孩扯出来,推到齐凝面前。小家伙留着锅盖头,慌乱的低着头,两只漏着脚趾的布鞋互相搓来搓去。

    “我可以把你们都带回去,但是我那里的活可不轻松,每日从早忙到晚,还有要是你们干的不好,我还会把你们送回来的。”齐凝认真的看着妇人。

    “姑娘只管放心,百姓人家谁不是从早忙到晚,有事您只管吩咐,要是做的不好随便您打骂发卖。”妇人扯着两个孩子给齐凝跪下,一脸恳切的说。

    “快起来,以后不要跪。我要了你们了。”齐凝受不了这些,立时就心软了。

    等到齐凝领着买的母子三人回来的时候,钟家人已经走了。齐凝骨子里其实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前世假期里经常到福利院做义工,也非常喜欢小孩子。只是钟家人从一开始就让她冷了心,这些日子齐氏大事哭,小事抹眼泪,也把齐凝的耐心磨得丝毫不剩,这才毫不留情的赶走了他们。不管钟家是不是真的打她铺子的主意,她都不会再给自己找麻烦了

    这母子三人,老家也是济县的,和原身的老家只隔了几十里地。去年一场大灾,实在活不下去了,这才带孩子出来找个活路,因为一直找不到活计,万般无奈去了牙行自卖自身。女人赵氏三十五了,是个忠厚老实看着非常麻利的农村妇女,男人恰好也姓齐几年前就死了,大女儿在路上就卖给人家当媳妇了,二女儿叫槐花今年十三,还有个儿子叫铁牛今年十岁,是个聪明会说话的小子。齐凝本打算买两个大人干活的,但是耐不住女人乞求,才一并买下她们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