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滕田少佐!”黄翻译在一旁说。

    别人也不知道是队长官衔大还是少佐官衔大。

    滕田嘿嘿笑道:“老先生真会开玩笑,请问村里其他人呢?”

    “知道豺狼来了要躲避。”

    “无事不豋三宝殿,您是怎么知道我们要来的?”滕田这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承认是豺狼了,于是接着怒道:“叭嘎!”

    “请别忘了村里猎人多了,当然是会闻到豺狼气味了的。”

    “是谁杀死了犬养三郎大佐的?只要把这个凶手交出来,看在您和龙会长是亲家的份上,是不会受到牵连的。”

    “这里穷乡僻壤,几乎与世隔绝,何来的犬养三郎大佐?听都没有听过此人。”

    “他是曾经来过这山上,从那之后不落不明。现在有人举报,说是在这里遇害的。”

    “是什么人信口雌黄?简直是满嘴喷粪!”

    “为了您的家人和剩下的村民考虑,还是老实承认了吧!”

    “没凭没据的,能承认什么?那人是谁?我要问问他,这个村子里的人与他何仇何恨,竟捏造这种丧尽天良之事?”

    “那人没有被带来,不过,从村子里的年轻人和孩子们都撤离了上来看,按照中国话来说,这是做贼心虚,肯定是确有此事了,不容狡辩。”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老先生,我很尊敬您,请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难道想见到这里有血光之灾吗?”

    “无中生有,怎么交人?”

    美蕙插嘴道:“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拔出了手枪来,指向了伍进禄在威胁恫吓。

    伍老太爷只好说:“在去年是有个陌生人死在了山上,我们把他当成土匪给推进天坑里了,他当时也没说自己是日本大佐的。不过,抓住他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尚且尸骨未寒。”

    “请别在我面前撒这种连小孩子都骗不了的谎,想让我掘墓验尸吗?我可没那耐心和时间!”滕田阴森森地说。

    伍进禄哆嗦着说:“太君,是真的,请相信我们,不敢说假话欺骗,他是在昨天晚上自杀的。”

    “闭嘴!”伍老太爷对儿子怒道。

    滕田说:“不把人交出来,后果是很严重的哟!”

    苗运昌被看押着,他挣脱了两个鬼子,冲上前,在伍元祖面前跪下。

    “大爷爷!”

    两个日本兵要上前,滕田摆手退下了。

    伍家的人一见他如同野人,更是惊疑。

    “你是——?”

    “我是运昌啊!”

    “运昌?你还活着?”伍老太爷激动了,上前把苗运昌扶起。

    “我和一只熊一起掉进了天坑,并没有死,一直被困在里面,是日本鬼子路过,把我救了出来。他们来这里,说是要报仇的,怎么回事?是——”

    “有一个日本人死在了这里。”

    “就是那个犬养三郎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个叫樱花舞子的在天坑里对我说的。大爷爷,大叔他——他被鬼子打死了!”

    别人一听都哭了,麦芽和和滕妙倩扶住了苏氏和曹婉丽。

    伍老太爷喝止道:“都不许哭,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哭声戛然而止。

    伍老太爷却伸出手凄声道:“进福,你是爹的好儿子,爹给你竖大拇指了!”

    他身体朝后趔趄了一下,被身后的伍进禄伍进祈扶住。

    “村里年轻人和孩子呢?”苗运昌问,此时他忧心如焚,知道日本鬼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村里所有的人都面临危险了。

    “是振坤回来送的信,说鬼子要来这里为犬养三郎报仇,就让他们都离开了这里,由振坤媳妇柳杏梅带领他们走的。”

    “振坤呢?”苗运昌问。

    “他真的是在昨天晚上回来时自杀了,听说他杀了他的师长,所以——”

    “啊!他当兵了?”

    伍老太爷点了点头。

    “可怎么能留下你们置身虎口呢?”

    这时村民们被鬼子陆续押到了大门口。

    伍老太爷长叹一声,悲愤地说:“是我们上了年纪的人不肯走的,到了这行将木就的年纪,故土难离了!想我泱泱大国领土,竟被豺狼肆意践踏,悲哀啊!作为中国人,岂能做倭寇的奴隶,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仰人鼻息,卑躬屈膝,有辱自尊和人格的活着。与其在唯唯诺诺中苟且偷生,不如在轰轰烈烈中大义凛然死去!”

    滕田笑道:“老先生,您就别感慨了,是我误杀了您的儿子,对不起!我不得不承认,您老是个有民族气节的人,不过在这个世界上,向来都是弱肉强食的。只要交出凶手,就不在此打扰了,我等还有要事在身,还是交出凶手吧!”

    “儿子,运昌,是运昌吗?爹听出来是你的声音了,你没死——”

    “儿啊!运昌,娘可想死你了!”

    “爹!娘!我是运昌!”苗运昌听见了爹娘的声音,激动万分。

    滕田朝后一招手说:“把他们带过来!”

    苗汉翔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老伴儿在两个鬼子的押着下踉踉跄跄地走上前来。

    “爹,娘,恕儿不孝!”苗运昌在二老面前跪下了,声泪俱下。

    老夫妻俩抱住了儿子,失声痛哭了起来。

    “爹一直是不相信你死了的,你果然还活着。”

    “儿啊,你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韩氏颤抖着手去摸儿子的头发、胡子、脸颊。

    “我在‘地狱谷’里——”

    “叭嘎!你们团聚之时也是分别之时。你敢跟大日本皇军作对,这是不能容忍的!我说过,会让你尝到心痛滋味的!”滕田说完,手里的枪响了。

    韩氏倒下。

    “娘!”

    枪又响了。

    苗汉翔倒下。

    “爹!”

    “爹——能见到你,死——死也知足了!放——心,吴荷跟旺旺都——都走——”

    “啊——!”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父母,苗运昌奋然起身,肝胆俱裂的他怒发冲冠,双臂用力,挣断了绳子。

    鬼子纷纷朝他举起了枪。

    “该死的鬼子,我要跟你决斗!”苗运昌眦目欲裂,对着滕田怒吼道。

    “哟西,我答应你最后的请求!”

    “滕田君,不可轻敌,一颗子弹就能解决的事情,何必冒这个险。”美蕙劝说。

    “你不懂,决斗是男人之间的荣耀争夺,身为日本武士,怎能退缩,那就来吧!”滕田把手枪装进盒子,拔出了指挥刀,抛下了刀鞘,双手握住刀柄,拉开了架势。

    在枪声一响时,不禁让别人魂飞魄散,同时也让挂在果树上两个笼子里的画眉和鹦鹉都吓的四处乱撞。

    苗运昌一个箭步直奔滕田,与此同时,他右手一挥,一道寒光射向了滕田的咽喉。滕田举着刀僵硬在了原处,因为在他的脖子上已中了一把飞刀,飞刀是当年鞠子薰留给他的记念物。苗运昌转眼间便到了他跟前,夺下他的刀,刀一挥,滕田的脑袋先落了地,死尸这才要倒下。

    这是刹那间发生的事情。

    美蕙手里的枪响了两声。

    颤栗中的黄翻译惊骇地说:“被我言中了!”

    苗运昌一个趔趄,用战刀支撑住了身体,在他要倒下时,战刀脱手掷出,一个被吓傻了的鬼子被穿透了胸膛。

    “运昌,好样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狗杂种操的小日本鬼子,你们真的不是人养的,我和你们拼了!”伍老太爷的嘴里竟冒出了这辈子才说的一句脏话,他手里多了把枪,举枪朝美蕙扣动了扳机。

    美蕙眼疾手快,一把拉过黄翻译当了挡箭牌。

    黄翻译“哼”了一声。

    枪响成了一片。

    刺刀捅向了村民们的胸膛。

    这是惨绝人寰的血腥屠杀。

    悲壮而惨烈。

    无人幸免!

    鬼子冲进了屋去,抢走了值钱的东西,还放了一把火。

    “滕田少佐已死,由我带队,赶赴桃花庄。如有不从者,军法从事!”美蕙严肃地说。

    “嗨!”

    所有的鬼子都答应一声。

    在鬼子走后,起风了,而且是狂风呼啸,卷起了漫天雪花。

    在第二天清晨,风止了,曾经气派的伍家房屋坍塌了,一些东西还在冒着黑烟。

    画眉和鹦鹉的叫声响起。

    苗运昌从死尸堆里爬出来,吃力地爬向了落在地上的两个鸟笼子,雪地上,血地上,留下了他爬过的痕迹。他打开了两个笼子,在把两只鸟飞时,同样说了句重复的话:

    “请给我翅膀,我要飞翔!”

    —— —— —— ——

    在上午时分,有三匹马驰骋在了一条古道上,马上的三个人是:柳杏梅,陶振宗,鞠子薰。

    鞠子薰同样也穿上了妮婷给她的衣服(因为妮姽妮婳的衣服她穿着小),她不仅像梅香,更像是一个漂亮的小公主了。

    她并没有骑过马,可她会武且有胆量,这对平常人来说并不容易的事可对她来说却就比较容易了。

    在鞠振啸嘴里得到证实,佛心寺就在十五里外的凤凰岭。

    一场提前来的初雪,便无形中拉近了秋与冬的距离。当暖洋洋的阳光一照射,积雪便开始渐渐地融化了。

    “都怪那个花和尚,到了年纪一大把了,才大彻大悟,抛开了吃斋念佛,管不住自己的一张嘴,学人家鲁智深,吃肉喝酒,晚节不保,云游四海,真是不靠谱的佛门弟子,把好端端的主持位置让与他人,可恶之极!现在鸠占鹊巢,与坏蛋同流合污。要是他知道了此事,会不会悔青了肠子呢?今天我们要大闹佛心寺,替他清理门户,作恶者必须得到诛杀!”

    鞠子薰牢骚满腹,一路上都是气鼓鼓的,是她添油加醋地撺掇着要剿灭追杀他们爷俩的杀手,以绝后患。她把多年里一直对她形影不离的小猴子阿黄交给了爷爷和旺旺看着,爷爷的内伤也已得到杨泽湖配药治疗。

    现在柳杏梅的脸上和眼里是一片冷漠和忧悒的,她之所以答应鞠子薰要消灭一伙恶人,是有意博得这个“梅香”的信任笼络住她的心,不想失去这个假梅香,另外觉得是沾有中国人鲜血的日本人都是该死,或者身心疲惫的她想帮鞠子薰完成一个心愿,总之是觉得梅香又回到她身边了。在枣红马的身上挂着那支双管.猎枪,不过为了减少别人的注意便用黑布做了个枪套被装了起来。她交代伍龙看管好暂留的村民们,等回来再走。

    陶振宗变成了少言寡语的人。

    路上有善男信女来往,但不多,可见佛心寺的香火不怎么旺盛。

    而三人给别人的感觉,是一个美艳庄重的少夫人跟着一个风流倜傥的丈夫及一个漂亮丫鬟前来烧香敬拜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