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柳杏梅说。

    “我的个小祖宗哎,就是不听话,一会儿你爹来了,小心他打你屁股!”曹婉丽就强行掰开了孙子的手,这才使得那条大辫子重获自由。

    峥嵘没有再蛮横取闹,看来他多少是有些害怕他爹伍龙的。

    柳杏梅就去摸挲了把峥嵘的不白净小脸蛋儿问:“小家伙,你也喜欢婶婶这辫子吗?”

    “喜欢!”峥嵘回答的痛快。

    柳杏梅妩媚地一笑,也不避讳隐瞒,就直说直道了句:“我这辫子也是你振坤叔喜欢的,不能给你。你要是喜欢呀,那就等将来长大了娶一个大辫子姑娘吧!”

    “哎!”没想到峥嵘竟然会点头答应。

    曹婉丽笑了,对着孙子以额触额的亲昵了下说:“瞧瞧,我这宝贝蛋大孙子就这点儿出息,也不嫌羞。平时别看他顽皮,倒不咋爱说话,跟个小哑巴一样,这会儿倒是打开话匣子了。”

    人们都笑了。

    凡是在这里听着看着的外人,都有一种全身心的投入感,没有了尊卑贵贱的区分思想,仿佛在这个世界上人人都是平等的。融洽的气氛包围下,使人内心发出温馨的情愫。

    在这个时候,看着可爱的峥嵘,不仅是柳杏梅在渴望自己有个孩子,就连花蕊也被这种融洽和谐的气氛而感动了。站在母性的角度上,她也希望自己能跟焦恒有个孩子,过上安稳的日子,有属于自己的田地,学会耕种,彻底抛开今生为耻的、赖以生存的人尽可夫的营生,活的有尊严。忘掉国籍,不在乎身份,而在意的只是自己仅仅是个女人就行了,一个女人所需要的能要是能够拥有就该是别无所求。这个世界这么乱,管它呢,与她何干?!只是想把自己这辈子尽量过的完美一些,难道这也是奢望吗?!自己的祖国不能给她的,那么她就有权力在别的国家能实现能得到这个简单的理想愿望。

    对于柳杏梅为人处事的太态,她是由衷敬佩的,认为她活的潇洒纯洁,是女人的榜样。她虽然和这个令全村人瞩目的年轻女子没有过交往,但从一个人的言行上就能判断出是好是坏来,她在羡慕的同时也给自己带来了自卑感!

    能放下仇恨吗?这该死的折磨人的东西!

    曹婉丽似无意地看到了梅香,就愣了愣,突然说:“梅香这小姑娘今天穿上了好衣服,就越发显得漂亮了。以前在这个院子里来来去去的,不言不语蔫蔫噶噶,又不惹人厌,就没太注意。杏梅,还真是别说,今儿个这仔细端祥了,倒是有几分像你。”

    柳杏梅笑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像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别跟个妖精——”

    “妖精在哪里?休走,吃俺老孙一棒!”

    刚进大门的伍欢正好听到柳杏梅说的“妖精”二字,他跑上前来嘴里就冒出了这句取笑的话。在他的手里,真的是拿了根木棒。

    在他的后面跟着伍乐,在伍乐的手里同样也拿着一根木棒在挥着舞。两个人都是汗津津的,他还气喘吁吁地应合着:“猴哥,妖精在哪儿呢?也非得让他吃俺老猪一钉耙不可!”

    本来是笑脸菩萨一样的曹婉丽,指点着伍欢伍乐愠怒地喝斥道:“瞧瞧,瞧瞧,你们俩都十六七了,也没个长进,一天的就知道疯玩疯耍的闹妖,个个懒蛋不说,连起码的礼数都不懂得,不管不顾的就插一杠子,看起来这圣贤书是白读了,真给先生丢人!以前没有先生,都是爷爷和你们爹娘教的。这个样子,哪像是大户人家的陔子?!这老的不成样子吧,这小的也是这德行,真是惯子如杀子,这样下去还得了,跟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有何两样?大了也是吃喝嫖赌的一路货色!都一边去,要是被爷爷看着了,非得气着不可!照这样继续下去,伍家多年积攒下来的家业就得毁在你们这辈人的手里,没有一个争气的!”

    本来欢声笑语的融洽气氛在这突来的指责中一下子被破坏了,人们温馨的心情恰似断了线的风筝飘荡远去。

    这局面一下子变得紧张和尴尬了。

    人群中的妮婷手足无措,她看了看大娘,又看了看三婶和四婶,不知如何是好了。

    妮姽妮婳听见哥哥被训斥,就都惊慌地朝这边瞅过来,同时各自看看娘,不禁为之担忧着。

    现在伍家的老哥四个都不在场,小哥八个中的龙、凤、呈、祥、合、家也不在这里,大概都是有事忙着去了。

    而人群中的少妯娌们,如顾湘、宁可、高美苹、袁玉卿、艾菲苓都是不禁为婆婆还是大娘婆婆这劈头盖脸的话而到惊讶和觉得过分,同时怕惹恼了两个婶子要吵闹起来。这家丑不可外扬,再咋说也是臭死一窝烂死一块的事!

    伍欢伍乐看了看人群中的娘,当把目光落在梅香的脸上时,他俩就越发的尴尬了。

    麦芽和滕妙倩就在一旁听着,两个人对视一眼,脸色顿时不悦,因为她们俩是伍欢和伍乐的娘。听到这种加枪带棒的话,脸上岂能挂住劲了。通着外人的面,两个人感到尴尬和为难。不理论吧憋屈,理论吧怕生气,一时间真的是坐立难安。要是马上把孩子叫走,把使威风的曹婉丽给晒了台,在这些外人面前让她难堪,或者是顶撞她几句,那样一来难免会吵闹起来,那么这喜事也办的不顺利了,妯娌间的疙瘩算是结下了。

    麦芽忍不住嘟囔了句:“这是牝鸡司晨呀,还真想专权不成?别拿着鸡毛当令箭了!听她的是拿她当回事,不听她的就啥都不是。跟谁指手画脚、耀武扬威的呢,我可不听这一套!两个孩子得罪她了不成?要管还有他们的爹娘呢,还轮不到你!真是狗拿耗子——”

    滕妙倩也是不服气,见伍呈的媳妇宁可抱着妞儿正在一旁,就有意不回避地说:“这话说的,通着外人的面,不管不顾的,还知书达理呢?也不嫌磕碜!好像是就她把儿女教育好了似的,咋不说老少都嫖都赌呢?若不是看在三个孩子结婚的事上,今天这口恶气咱算是忍了。她不是一勺烩吗?咱俩赶明儿个也把二嫂拉上,这指桑骂槐的话她也有份,谁都有儿子,不只她自己有。要不是公婆吩咐和看在她是老大的份上,谁听她瞎白话一气!不信等这事过了后,她要是给脸不要脸,那咱们可就得较较真了。谁也不原做绵羊,听她吆来喝去的呢,这啥也不干就等现成的,我看是给惯的,臭摆哪门子谱?过不到一起大不了分家,谁离开谁都照样活着!”

    宁可听着不是味儿,就抱着两岁大的妞儿拉着七岁大的嫩儿转身走向了婆婆。嫩儿是伍龙和严方慈的闺女,严方慈这个当大嫂的和二娘田羽心正在屋里跟三个要出嫁的新人说些女人间贴心的话。她跟伍呈还有个六岁大的女儿叫嬛儿,正被五姑和六姑哄着在那边和另外三个孩子一起玩呢。

    伍欢和伍乐互看一眼,神情都是显得十分窘迫。伍欢对着众人作了个罗圈揖,道歉说:“小生鲁莽了,这厢赔礼道歉,望诸位海涵!”

    伍乐也是来个照葫芦画瓢,作完揖后,然后对着面沉似水的中年妇人又深施一礼说:“明天是三个姐姐大喜的日子,这失礼之举也是活跌一下气氛,没想到竟让大娘生了气。大娘教训的极是,以后必改,发誓图强,实在是对不起了!我们也并非只是贪玩,想在陶振坤师父没回来之前,也胡乱练练把式。我们立志要杀土匪诛倭寇,保家卫国,将来要成英雄的。”

    曹婉丽真是啼笑皆非,她说:“你们两个不学无术的东西,倒学会了油嘴滑舌了,这大话吹的。那个勾死鬼常发呢?就知道一天的跟他打恋恋,这跟啥人学啥人,跟他不会学出好来!等这喜事一过,再上课时,就叫爷爷和陶老师把他开除了,省的一块臭肉弄得满锅腥!你俩给我听好了,咱伍家可是有家法的,只是多年没动用了,怕是有一天会落在你俩谁的身上,那样也算是杀鸡儆猴了。”

    妮婷来到了柳杏梅身边,焦急地低声问:“杏梅嫂子,你看这——要不要告诉爷爷他们?不然这——”

    柳杏梅含笑说:“不要告诉,要是告诉了,本来没多大的事,可能就变成大事了。放心吧,没事的。”

    妮婷能叫她一声嫂子,让她感到温暖亲切,同时也说明妮婷对她的信任,看成了能力挽狂澜的依赖。

    宁可就来到婆婆曹婉丽身边,担忧地低声说:“娘,你今天是怎样了?把话说的有些过头了,时实在是不应该!快别说了,三婶四婶可听着呢,她俩愿意听呀?现在是强忍着呢,还不是为了明天的喜事着想,要是再让三叔四叔听见了该多不好!都说咱们这个大家庭和睦呢,要是此时吵闹起来,还不得让别人耻笑!再有,明天妮娉就要嫁人了。爷爷奶奶在屋里跟姑父他们说话呢,要是知道了,能高兴吗?要是惹怒了爷爷,这个家你也就甭想管了!”

    一听儿媳这话,曹婉丽立时醒悟。田羽心、麦芽、滕妙倩都不是省油的灯,明白她们三个之所以能听自己的话,那是因为看在公婆的面子上,逼急了也会撂挑子造反的。尤其是通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又没分分日子,就狐假虎威的炫耀起自己的权威了,实在是不妥,而且简直是过分,一旦公婆撸了她这个有名无实的官,将来也得受三个妯娌欺负,得着机会还不得往泥里踩呀?到那时是悔之晚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