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延笑眯眯的问道,一脸的人畜无害。早在来新野的路上,魏延就盘算好了,要想让刘备这条老狐狸露出破绽,唯有让其疏于防备,再陡然问及正事,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或许才能有所收获。至于如何才能让刘备忘乎所以,魏延也是煞费苦心,想了一路,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直到进入新野地界,听百姓议论刘备的过继子刘封,这才定下如此计策。

    如果事情真是刘备一方所为,魏延至少有九成的把握,从刘备的举止神态中看出分毫!

    果不其然!

    闻言,刘备握住魏延的手微微一僵,转瞬间便是恢复了正常,愕然道:“何人如此胆大,竟然胆敢在荆州境内劫景升兄的战马?此是何时之事耶?备怎得不曾听到半点的风声。”

    说着话,刘备转头看向在坐六人,“汝等这几日,可有见过成群的战马经过新野?若有得见,却不得隐瞒,当详细告之于文长。景升兄待备甚厚,更借地于备,他之事,即备之事也,切不可怠慢之!”

    “主公所言甚是!魏县尉,新野诸事这两日来多由乾亲手整理,却是未曾得见有此一说。哦,对了,三位将军常常练兵于外,耳目鲜于我等,却不知可是闻说?”孙乾摇了摇头,“茫然”的望向对面的关、张、赵三人。

    “三百战马毕竟不是少数,如果经过新野,必然被我等察觉,只是,实是未曾见得。”关羽方自满心的喜悦中挣脱出来,还没来得及整理紊乱的情绪,见孙乾问了过来,只好随口答道。

    刘备啊刘备,想不到还真是你干的!

    刘备的手虽然只是微僵一瞬,但是,却怎么能逃得凝神以待、早做了准备的魏延的察觉,心下顿时了然。可笑,孙乾的演技太过拙劣,他并未说战马于哪一日被劫,孙乾却只言及这两日诸事,更可笑的是关羽,竟然准确说出被劫战马之数,欲盖弥彰,却不想事得其反也!

    “哦……哎,这事情却是大麻烦了。平春一带,未有贼人的踪迹,如今,也未曾现身新野境内,北去当只有宛城。如此看来,我家大人之猜测却是不幸言中了。”故作不察,魏延长声苦叹道。

    “莫非案情已有了眉目不成?却不知究竟是何方所为?哦,当然,若是涉及机密之事,文长却是不要说了。”刘备心内长吐了一口气,颇显关心的问道。

    “如今案情已是水落石出,却哪还有什么机密可谈?既然皇叔有兴趣一听,延说说也是无妨。据逃生的士卒所言,贼人劫得战马之后,一行向北,当时我家大人就曾断定是宛城曹仁所为,这才使延一路北查。如今看来,当如我家大人所言一般。”魏延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声,“可怜三百战马,如今有去无回矣!”

    “如真是曹仁所为,事情却是麻烦了,以双方之态势,曹仁断不会再将战马吐出,这却如何是好?”刘备脸现忧色,一副为刘表着想的模样,若不知者,必为其所惑也。

    “还能怎么样?不了了之呗!”魏延似是自嘲的一笑,起身言道:“皇叔,我家大人正等延之回信,却是不便久留,叨扰之处,还请皇叔见谅。魏延就此别过!”

    “文长这就要走?”面显惊讶之色,刘备满是不舍的道:“今日一见,备只恨相见晚矣,不若留此数日,也好让备一尽地主之责,如何?”

    “皇叔美意,延心领了!只是公务繁忙,脱身不得。如有再聚之日,延定讨几杯水酒,今日案子缠身,却是要拂了皇叔美意了!”魏延笑着推却道。

    “既如此,备也不便多留,只望他日与文长早见。告辞!”

    “山不转水转,皇叔,请留步!诸位,告辞!”说着话,魏延对关羽等人一一一礼,再不拖延,转身洒然而去。

    “好一个魏延!谈笑自若,即便是面对云长、翼德、子龙这般沙场宿将,也是顾盼自若,却是难得也!”望着魏延的背影渐行渐远,终是消失在视线之中,刘备不由抚须赞叹,“短短时间,寥寥数语,竟连行两计,若不是备反应还算迅速,却是着了其道矣!魏延却真真看得起我刘备啊!”

    “两计?真有此事?大哥,却不知魏延那厮行的是哪两计?”张飞探着大黑脑袋,一脸的茫然。

    “笑里藏刀,浑水摸鱼。”刘备说着,长叹了一声,“想不到一小小的义阳,竟有如此人物,常听人言‘荆襄之地多才俊’,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也!连环两计,却如羚羊挂角,行云流水,令人不察痕迹,实是难得也!如不是备早先怀疑其之来意,必中其圈套也!”

    “主公,恐怕这魏延已是知晓战马乃为我等所劫。”糜竺面色堪忧,迟疑道。

    “子仲何出此言?我等,当是未露什么破绽于他吧?”孙乾不解的问道。

    糜竺摇了摇头,叹道:“此人语言运用中,颇含深机,若不是竺早年经商,见多了为商的诸多手段,却也难以听出。其以子嗣之事迷惑我等视听,再以含糊之言攻我等不备,欲从中寻找破绽。君侯曾言及三百战马,可是,魏延之问,却不曾提及战马之数,君侯之言,显然是不打自招。若魏延无意之问倒也罢了,若其是有意如此一问,恐怕,他此来的答案,也已昭然。”

    众人闻言,不由在脑中回想魏延所问之话,这才发现,果真如糜竺所言一般。察及此,众人面色大边,关羽语带惭愧的道:“却是弟不觉间坏了兄长之大事,这……”

    “二弟无须自责,即便是为兄也险些中招,此事,却是怪不得你。怪,也只能怪这魏延谋略太深。如今,只能寄希望于魏延是随意一问,若不然,却是麻烦了!”事到如今,即便是责罚也没用了。想不到,千防万防,却终是百密一疏。

    “大哥,不若让我赶上那魏延,一矛将之刺死,只要魏延一死,不就万事皆休了嘛!”张飞大咧咧的咋呼道。

    “三弟切莫卤莽!”刘备忙一把抓住张飞,惟恐张飞不顾一切的冲出去,连声劝阻道:“若真将魏延杀了,才是我等的大麻烦。不管怎么说,魏延身为县尉,如果我等轻易将之杀死,其祸,恐比战马一事更大。”

    “三将军,主公所言不差,这魏延却是杀之不得。再者而言,即便他今日查出千百破绽,知战马是为我等所劫,但却无有确凿之证据,也奈何不得主公。主公只需要将战马妥善安置,不被其等所察,随着时间的沉淀,最后此件事情也只能不了了之。”孙乾附和道。

    “就如公佑所言!子龙,备知博望之左有一山,名为豫山;右有一林,名为安林,其林甚密,于外不得见其内也。子龙可使人于其内伐出一片空地,以为骑兵之营。另使兵士把守四周,不令外人得入,千万勿要走漏半点风声!”刘备点头称善,转眼就想到一屯兵之地,对赵云吩咐道。

    “诺!”应了一声,赵云遂起身,欲下去准备。

    “赵将军且慢!”简雍突然叫住赵云,拱手一礼,“主公,此举好自好之,但白日行事,难免会招人耳目,不若夜间秘密使人为之。另,战马不可在城内多留一日,以免走漏任何风声,雍建议,今日一晚,趁夜色将战马转移到安林之内,方是上策。”

    “宪和之言在理,子龙,就依先生所言行事!”刘备想了想,点头应允。

    “诺!”赵云言语不多,但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是透着浓浓的令人信服。

    “子龙,这三百战马,可成军几何?”刘备满是希冀的问道。戎马半生,虽然屡战屡败,但是,刘备所积累的经验不可谓不丰富,自然知晓骑兵的重要性。

    “翼德方才言及此批战马皆乃辽东战马,以辽东战马之优良,当无有疵陋。但按公孙的白马义从一般配制,一人三马,当可得一百精骑。”赵云想了想,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转而声音一沉,“只是……”

    “子龙可是有什么难处?”刘备忙声问道。

    “主公,欲建骑兵,战马是一说,骑兵的人选也是一说。云没有鄙视南方人的心思,但是南方人的体质,以及骑马的资质确实没北方人强悍,云恐怕短时间内,难以成军。”赵云斟酌着词句,沉声回道。

    “子龙善骑,投于备帐下,却每每不能尽展才能,备实是有愧。南人劣于骑射,备却也知晓。这样,军中将士,任子龙挑选善骑之人,一百之数,当不难凑齐。今得战马三百,训练后虽只能得精骑一百,然运用得当,实不逊色千人也。曹操对南方实行了禁令,北方的优良战马就很少流入荆州,但是,从凉州途径汉中贩卖一些过来当是不难。虽也是价格昂贵,但真若能组建一支强悍骑兵,一切还是值得的!子仲,你精与商业,却不知可有门路一试?”刘备为提升自己的实力,不可谓不下苦心。

    “竺但请一试,然成功与否,却未尽可知。”糜竺沉吟半晌,很是保守的言道。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子仲只需尽力即可,若事不可为,就算了……”说着话,刘备陷入了沉思,良久方道:“公佑、宪和、子仲,你三人说说看,魏延所说,可做实否?”

    “主公指得是?”孙乾微一沉吟,言道:“莫不是魏延所卜之卦?”

    “正是!”比起三百战马,刘备更在意的却是魏延曾言他将在三年内有子嗣一事。

    “这个……主公,这方士的手段,我等却不曾有过涉猎,实难断其言之真假。不过……”说到这里,孙乾微微一顿,转而言道:“不过,魏延说及此事时,双眼清澈,无丝毫做作之态。乾观魏延之面相,当不是奸诈之人,故乾猜测,其言,十有**,当为真也!”

    “公佑之言,与备不谋而合……暂且不论此言究竟是真是假,今日魏延之说,出得其口,入得我等七人之耳,切不可外传也!万不能入他人之耳,尤其是封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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