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日,竟哄着赵姬将凤印给了她!嬴端呐嬴端,我终究是轻敌了!

    哪怕是在赵姬面前,我也丝毫不掩饰对于嬴端的憎恶,狠狠地便瞪了嬴端一眼。赵姬只似不曾看见我的愤怒般,反安慰我道,“凰儿,你近些日子太累了,端儿不过是替你操持操持**罢了。你瞧,往常也是端儿打理的,不也做得挺好吗?你只消在端儿做得有不对的时候,多加提点她就是。”

    闻得赵姬如此言语,我只皮笑肉不笑回答了句,“太后娘娘的安排,自有太后娘娘的盘算,凰儿怎敢不从。”

    说着,我神态高傲了几分,“凰儿累了,端妹妹和太后娘娘请自便罢,凤印在不在凰儿手中,凰儿都无所谓的,到底,这**之中,谁人敢动本宫身边的人,本宫也绝对不会轻饶的。”

    说罢,我便起了身,自去休息去了。

    这话固然是说给嬴端听的,叫她知道,即便我没了凤印,她一样奈我不得如何,她若是个知趣儿的,便不要来招惹我才是。

    这话,更是说给赵姬听的,我虽不曾和她把她做的那档子丑事儿抖给众人知晓,却不代表将来我不会和她算这笔账。她怕也是知晓我满心满意的都是阿政的,一旦她出了事,我不但不会帮她,反会和阿政一边,她才想在这后宫再找个人,用以不时之需罢。

    不过,我倒觉得,赵姬此举却是有些画蛇添足的。她若只是养男宠也就罢了,可让男宠纵横朝野,这就是她的不是,更遑论还和男宠生下孩子这般丑事?一旦被曝光于世,她的那些野种,定然不能再留存于世间,他那相好的,也该随着那个野种一道奔赴黄泉。

    我气得有些发懵,蒙着被子大睡了一通才算罢了,直至晚膳时,在精卫的再三催促之下,方才起来吃了几口饭,又用了一枚毓麟珠。然,也不过是味同嚼蜡。

    入夜,过了戌时,阿政还不见回来,倒是赵胥过来传了一次话,言说这几日朝政堆积事物过多,阿政还未处理完,让我不必等他,先行去休息才是。我思忖着左右烦心得紧,独自一人龟缩在冷衾中,莫不如去陪阿政才好。故而也就挑了灯随赵胥一起,去陪阿政去了。

    书房,因着赵胥前来寻我通报,阿政留了王翦在伴读。见着我来了,王翦颇为规矩的给我行了礼,退至一侧。

    阿政摸索着欲起身,我坐到他身边,“大王也莫太操劳了才是,终究保障身体要紧。”

    阿政笑了笑,摸索着握着我的手,他的眸子虽看不见,但也因着熬夜有些红,却作无所谓状,只道,“不打紧的,倒是辛苦王爱卿陪着政,这么晚了还不得归家。”说着,他有些怜惜的语气对我道,“青凰,这么晚了,你该好生休息才是,怎的这会儿过来了?”

    说着,阿政责备赵胥道,“赵胥,你也是不懂事,夫人累了这几日,该好生休息,怎的让夫人还来这儿?”

    赵胥只捂着嘴笑,细声细气道,“大王,夫人和您伉俪情深,知晓大王劳碌至这个时辰还不得安歇,哪里放得下心?急匆匆的要往大王这儿来,奴才是拦都拦不住呀。”

    我被赵胥这几句话逗得好笑,只嗔骂了一句,“油嘴滑舌。”倒也再未言说其他。

    阿政笑了两句,“青凰,政是不愿你再累着了,到底,政还盼着你调理好了身子,再给政生个孩子的。你若劳累了身子,孩子不愿来可怎么办?”说着,他的大手轻轻搭在了我腹上。

    我被羞得一阵脸红,却瞥见王翦此刻面色颇为尴尬。

    猛然记起王翦那日暧昧不明的眼神,我的心中闪过一丝犹豫,只娇嗔着对阿政道,“大王且好生将养好了眼睛,就是妾最大的福分了,那时,也更好快捷的处理了朝中事物,还怕没时间和妾再要个孩子吗?”

    我二人调笑着,赵胥却是微微咳了咳,清清嗓子,提醒我们还有外人在。

    阿政被提醒想起王翦这回事,正欲让王翦退下,我又拦住王翦,问了一回孙叙在家中可有异常之处,王翦说不曾,只是归家之时他女儿回来了一回,用膳时两人吵过一次。因着那女孩儿是给嬴成做妾去的,他便多留了一回心。

    我点点头,可记得孙叙的言语中,是很宝贝这个女儿的,如今能跟女儿吵起来,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或许,还和嬴成有关。

    我多留了个心眼,准备之后再去私下问孙叙此事详细。

    临走,又问了一回王翦最近跟钱桀学习得如何,王翦只道钱桀是个很好的老师,跟他学习,是件痛快事,如此,才让赵胥送他回去了。

    虽不明王翦对我的情是从何处起,但我比任何人都明了,我和王翦之间是永远不可能的。只是,如今朝局危乱,有个心腹武将到底来得比较安心,我才牵扯着王翦没有避之太远。

    王翦是个明白人,不消我多说,他也该明白的,我之所以还能与他保持如今的关系,只因为我和根基未稳的阿政,都还是需要他的助力。

    待王翦走了,我与阿政两人只似从前那般,我念着奏疏他自思忖如何处置,我念多了,有些东西该如何处置,看了个开头便都了然。

    忙碌至子时三刻,两人熬不住瞌睡,方互相搀扶着去休息。阿政问我,这两日**可还安稳,我才想起凤印被赵姬转交给了嬴端一事。纵然一肚子委屈,可想着如今阿政的形势亦吃力得紧,还是憋住了没同他言说。

    他已然够累了,我怎好拿这些事情再去烦扰他?

    冬夜,冷得紧,阿政在我身旁虽然也温暖,可我到底心事重重,久久不寐。在榻上翻来覆去的又折腾了将近半个时辰,睡不着的情形下,索性又抹黑起来,挑了灯到书桌前,看着堆积如山的奏疏,权且随意的看了看,将重要的亟需处理的分为一沓,可暂缓的又一沓,还有无关紧要的鸡毛蒜皮事又一沓,分门别类放好。个中我觉着不甚好处理的又分开来,有待商榷的该让他去和相国好生讨论,待他起了再同他简单言说,再行处置,也替他省了不少事。

    如此忙碌至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我才渐渐有了困意,褪了衣裳摸索着复又躺在他身侧。他的呼吸很均匀,睡得颇为深宁,想来,自夏太后仙逝,他是心神俱伤,确然太累了些。

    将将开始做起晨梦,赵胥就打了水进来唤我与阿政起床了,我揉了揉眼起来,伺候着阿政好生盥洗,遂跟着他一道上朝。

    因着一夜不曾有多少睡眠,在朝堂之上我亦是浑浑噩噩的,执笔官不断将涉及的秦律条例记录了递给我,我接着也不管到底是多繁杂的律例,只盼着下朝了好生休息去。可待到下朝了,又因着听了一晨的天书,困倦之意消散殆尽。

    阿政再和吕不韦商讨朝政大事时,却发现东西都已分门别类弄好,做得十分规整,还想着为何今日这般齐整时,吕不韦却冲着我笑了笑。

    他瞧出了我的疲态,自然不难猜出这些是我做的。

    阿政只道新奇,奏疏不理自清,却也好笑,得了个偷闲的空当。

    好容易熬到了午膳,陪着阿政用了膳,我才请辞回青鸾宫歇息。将将踏进青鸾宫大门,赵芡急急地从门内奔了出来,抱着我的胳膊眸子饱含热泪,“夫人,大王不是一向宠您疼您的吗?恁的会任由太后娘娘将凤印移交给赵国夫人?”

    赵芡的泪爬了满面,可怜兮兮的模样,言及嬴端时又是咬牙切齿。

    我适才想起嬴端害赵芡落了胎这回事,当下心中埋怨了一回恁的忘了芡儿的苦海仇深。

    丧子之痛,已然让赵芡恨得有些失了理智,她本是个无欲无求简单得同一片未经雕琢的玉般的丫头。闹得如今这般田地,只怪嬴端逼她太紧。

    可到底,要想扳回一成,我如今确实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了。面对凄楚惨然的赵芡,我却只有一字应付,“然。”

    赵芡失魂落魄的放开了我的手,呆愣愣的似没了主儿的模样,嚎啕大哭起来,那无助模样,和从前的她倒是无二致的。

    这偌大的咸阳宫**,我统共也就认得那么几个女子,深交的便更少了。于此方面,我确然不如嬴端做得好,可到底赵芡是我来咸阳宫后,难得赏识的丫头,我又怎可置她不顾?不过如今不得法子,兼顾她与阿政罢了。

    我捉着衣袖揩掉她的泪,牵了她回里头坐了一回,精卫沏了壶热茶给我醒醒神,劝慰着赵芡莫太伤心才是,愁坏了身子,到时也是很难将养的。

    赵芡难得寻到了精卫这么个通情达理的人倾诉,故而一股脑的便将胸中郁积吐露出来,恨嬴端恨得直想将她诛心之态都显露出来。

    我感叹着这宫廷的无情,竟无端端的将个单纯女子,**成如今这般只有仇恨形态,是可怜,更是可叹!

    许是见不得赵芡如此伤怀模样,精卫悠悠的吐了口浊气,叹息道,“芡长使也莫太伤心了才是,到底,芡长使还是再能带子的,可赵国夫人却是个可怜的,她怕是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闻言,我惊愕的瞥了一眼精卫,赵芡亦抹了把泪,问道,“何故?”

    精卫只作悲悯态,“她惯饮桃花茶,可不晓得桃花是寒凉之物,长年累月的用这桃花茶,早已让她宫内寒凉,再无生育的可能。”

    不待精卫语毕,赵芡却是桀桀阴笑,“哈哈哈,苍天开眼,苍天开眼呐!似她这般狠毒的女人,就该一世孤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