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4年腊月,随着征北大军的回朝,大汉正式翻过了新的一页。十一月丁卯日,当先于大军出发的皇甫嵩抵挡京城,刘宏亲率文武百官出城十里相迎,一时间锣鼓喧天、声势浩荡。

    君臣相见,刘宏甚至亲自拉着皇甫嵩以及钜鹿太守郭典的手,唱出了冀州百姓为二人编辑的童谣。

    面对此情此景,皇甫嵩等一众功臣可谓感激涕零,他们一度认为刘宏的礼贤下士会让他成为一代明君。见此皇甫嵩很快将好友阎忠游说他清君侧之言,抛掷于九霄云外。

    随着皇甫嵩回京刘宏大排筵席,邀请百官共聚,通宵畅饮,皇甫嵩也借此机会向刘宏奏请,免去冀州一年税赋,让百姓可以休养生息。

    一时高兴的刘宏当即准许,并下诏大赦天下,席间并决定改沿用数年的年号‘光和’为‘中平’,并于三日后的己巳日公告天下,本年便定为中平元年。

    对于这种用改年号的方式来祈求上天爱戴,在历朝历代都是十分平常的事情,并未有什么波澜。

    刘宏一朝从当初的建宁,到现在的中平已经是第四个年号,不过正兴致勃勃的刘宏去不知道这个普通的年号,却成了大汉最后一个有实质意义的年号。

    随着黄巾之乱基本平定,皇帝忙着更改年号、大赦天下,但对于大多数大汉百姓而言却没有实质意义。

    如今无论官府是否大赦天下,那集市上的柴米油盐任然不会停止上涨。现如今一斗米的价钱比起一年前以涨了数倍,而且还没有停止的迹象,很多不太平的地方已经出现了卖儿卖女、易子而食的现象。

    哪怕如今说是大赦天下了,可那些个要命的苛捐杂税,任然会压的百姓喘不过气来。面对暂时的无力反抗,苟且偷生的百姓唯有希望来年能有个好收成。

    当然比起大多数地方战争、饥荒,有一个地方好像与它无缘,它便是大汉的心脏‘洛阳’。

    虽然年初时有宵小偷袭洛阳,但是很快就被人们遗忘,洛阳的人们任然每天行走在繁华的街道,呼朋唤友、谈笑风生,那繁华之景仿佛在说这里是人间仙境一般。

    在洛阳,那些让人厌恶的黄巾党,除了让这里住着的人在茶余饭后多了些谈资,并未有其他作用。

    当然着也无可厚非,能在天子脚下住着的那个不是达官贵族,他们哪里会知道黎民的苦恼。就如同高高在上的皇帝一般,都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

    中平元年十二月辛未日,大汉颁布新年号的第三天,随着即将到来的新年,家家户户都开始忙碌起来。

    清晨伴着微风飘飘洒洒的小雪开始漫天飞舞,很快地上就留下了薄薄的一层,世间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在大雪覆盖的洛阳城西,一座刚刚建成的高大坞堡内,今日显得格外热闹。这座坞堡坐北朝南占地数顷,那规模与其说是坞堡不如说是小县城。

    远远望去着乌堡不但占地面积大,而且它那高五丈、厚两丈的城墙,一点都不逊色于县城城墙的结构,甚至乌堡墙身上附着的青砖,还要比大多数只用夯土建造的城池好的多。

    除了城墙,那乌堡城上正楼、箭楼、闸楼、马道、墙垛、女儿墙一应俱全,宽阔的马道甚至可以行车,而且通往洛阳的东门居然还建有瓮城。

    就是如此一座耗资巨大装备违规的坞堡,虽然很多人看在眼中但却无人敢言语,不但因为朝廷法典并没有限制建造坞堡的条款,而且东门前那两座过丈的麒麟雕像,以及坞堡牌匾上大大的‘姜’字,也没人敢去找他家的不痛快。

    虽然今日距离新年还有些许日子,但姜家堡打扮的却比新年还热闹,高大的城楼上早已挂起了大红灯笼,两具高大的麒麟雕像更是已经披上了红绸,一捆捆精心挑选的竹节从一早就开始扔进火中焚烧,那“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一直没有停歇过。

    坞堡中,姜麟儿身着洁白衣裙,欢喜着在跑入一座精美小院后急急忙忙的朝屋中喊道:“母亲、母亲!打扮好没有,快点哥哥马上就要到都亭了,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

    在姜麟儿的跑动中,发髻上精美的步摇以及脖子上围着的雪狐皮围脖随风摆动,加上窈窕的身姿,从风雪中而来,她便仿佛雪精灵一般美丽。随着宛如黄莺的嗓音鸣响,直看的几个一旁经过的下人盯直了双目。

    不过被射走心魄的下人很快都收回了目光,他们都知道亵渎自家小姐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再加上马上就要回家的大少爷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他们还想留着脑袋多活几天。

    ‘咯吱’

    随着一声房门拉开的声响过后,一段同样好听的声音从屋中回应:“怜儿,说了多少次,都是大姑娘了,还整日疯疯癫癫的,也不学学你兄长,你兄长可只比你早出生半刻而已,现在已经是大汉重臣了。”

    随着回应声,一名雍容华贵的美艳少妇在丫鬟的陪同下走了出来,那丰盈的身姿,闭月羞花的面容,现世的那一刻,院中一切都黯然失色。如若不是院中奴仆早知晓美妇的身份,或许会以为刚刚对话的二人是姐妹。

    见母亲出门,姜麟儿亲昵的挽着母亲的手撒娇便道:“好了,母亲又说怜儿,哥哥可是百年一出的大才,怜儿怎能与之相比,怜儿能做母亲的乖女儿就好的。”

    “都是母亲把你宠坏了,都多大的人了也不开害臊,看她们都在笑话你了、、、”姜母溺爱的刮了刮姜麟儿的小瑶鼻,指着一旁偷笑的几个小丫鬟说道。

    不过虽然如此说,但姜母也得承认儿子常年不在身边,着唯一的女儿确是成了她的寄托,可谓碰在手中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面对丫鬟的偷笑姜麟儿撇嘴狠狠的盯了眼,不过早已熟知她不是个恶主的两个小丫鬟,自然不会以为自己小姐生气了,当然被姜麟儿着一看她们还是自觉的收起了笑脸,在一旁正经的站着。

    看到丫鬟的表现姜麟儿十分满意,接着拉着母亲的手臂就往外拽,并说道:“母亲快点,马车都准备好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看着心急的女儿,姜母也只好笑着摇摇头,当然其实她心中如何会不着急,毕竟儿子出外行军都快一年了,虽然随时都能听到儿子打胜仗的消息,但归根结底心中还是十分担心的,战场那可是刀剑无眼,哪里磕着伤着她又如何得知。

    正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着近一年儿子在外打战,害的她可没睡几个安稳觉,时不时的还会梦到儿子满身是血的倒在血泊中。

    为了保佑儿子姜麒平安,姜芳着一年来可是走遍了洛阳大小庙宇为儿子祈福,前不久还专门请了个什么天竺和尚传来的菩萨供奉,每日必定三拜九叩虔诚祈祷。

    面对女儿的拉扯,姜母笑道:“好了、好了。急什么,阿难还早的很,对了念娘哪?奶娘收拾好没有啊。”

    “放心吧,翠姨抱着哪,刚刚睡醒,着丫头好像知道父亲要回来似的高兴着哪!都乐半天了,母亲快点大家就等我们了。”

    “慢点、慢点小心地滑、、、、、”

    、、、、、、、、、、、、、、、、、、、、、、、、、、

    很快随着姜芳两母女的出门,一支上千人的浩荡队伍开始朝着都亭出发。这只队伍由数百辆马车、马队组成,那车头清一色插着的姜字旗今天比任何令牌都好使。

    原本早已封锁的官道,当看到着支车队后纷纷让开一条通道,路旁的士兵更是恭敬无比的行注目礼。那些被封锁在官道两旁的百姓见此壮观之势,也是对车队中的人羡慕不已。

    面对此情景,骑着战马的护卫赶紧一个个腰杆挺的笔直,生怕丢了姜家的脸面。不过姜家人却不知道,很快他们将从天堂掉入地狱。

    都亭,位于洛阳南边二十里处,此处也是洛阳最后一道屏障,主要驻扎五营卫士。

    同时此地也是所有入京大军的聚集地,年初,太平道作乱,守卫京城的大军基本也就驻扎于此地,由大将军何进监管,而此次姜麒回京所带的大军也将停留于此。

    官道上身骑高头大马的张飞拍拍身上的积雪,取下面巾对着旁边同样一身风雪的兄长姜麒问道:“四哥,用不用派探骑出去看看都亭的情况”。

    听及询问姜麒环眼看看已经变换成方阵的大军,当下也觉得有些奇怪,他们一路行来大军不断变换阵型,而且战鼓号角震天,为何洛阳方面连探子都没有出现过,难倒就不怕是敌袭吗?

    想罢姜麒为防万一,一提缰绳道:“命令全军加快脚步,云骑断后,豹骑、**游击左右,麒麟卫随我为前军,派出信使前往都亭询问大军于何处停留”,常年的行军铸就了姜麒的小心,既然如今情况不明他自然要做好准备。

    正如姜麒所想洛阳确实出事了,而且还是大事,原本此刻该带着文武百官迎接凯旋功臣的大汉皇帝刘宏,却因昨晚喝多了,如今快到午时了还搂着两个美人正酣然入睡。

    如今的寝房都过了一晚了,可那糜烂的气息却任然在空气中飘扬,屋中床榻下那光亮的地砖上散落的衣物,更是说明昨晚大战十分激烈。

    面对皇帝的安然入睡,做为刘宏的心腹张让、赵忠,自然当仁不让的守在门口,为了防止有人打扰,他们旁边还有一队中黄门侍卫‘尽责’的守护。

    午时以近,殿门外透过薄纱,张让看了看任然没有醒来迹象的刘宏,随即望着赵忠相视一笑,如今到了这个时辰他们的目的便已经达到了。

    做为所有常侍的首领,刘宏的阿父张让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如今大权在握的何进也要给他三分脸面,在大汉天下只要得罪过的他的人,没有一个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但恰巧在百官中居然就有一人从来都不给他脸,却还好好活着,他便是少年得志的姜伯孝,既然不给面子,张让能让姜麒好过吗?

    对于姜麒的恨张让可谓早已入骨,那心爱的侄子现如今一条腿还跛着就是姜麒的杰作,不但如此,得罪了他,姜麒还半点悔过的意思都没有,不但这一年来送回洛阳的钱财中没有半点对他孝敬,而且还将自己派往其军中催要的亲信打了个半死。

    不过姜麒命好连战连捷,没有给他机会进言夺职。

    当然了那是以前,姜麒牧守在外手握重兵,而且又有皇帝信任,但如今姜麒回京了,到了他张让的地盘,怎么可能还会让姜麒继续嚣张,今天只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