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欢不语,心中却是一阵阵冷笑。

    顾裴这人,腹中到底有多少墨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为人迂腐古板,脑中的想法毫无新意,做事优柔寡断,本人却又急功近利,前世是在她的提点下,刻意隐藏了这些缺点,这才有机会在萧玠门下投效。

    如今他的这些缺点,想来早已被那些暗中跟踪她的高手瞧得真切,应该已是一五一十汇报给萧玠。那位太子殿下又不是傻的,怎么可能还瞧得上他?

    不过,她现在连话都不想与他多说,更不会提点他。

    前世空付一腔真情,痛彻入骨,今世才得以幡然醒悟。顾裴此人,是死是活,前途黑暗,亦或是前程似锦,都与她不再有任何的关系。

    “我们二人的婚约虽是口头上已作罢,但那一纸婚约到底还在,我会如实与老祖宗禀告,相信很快薄府便会派人上顾府退婚。此后你我都不要再见面了,生老病死,永不往来。”

    她冷冰冰地说完这话,转身,便毅然离去。

    顾裴听着,心头却是莫名一慌,下意识抓住她的手,“阿欢……”

    薄欢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冷道:“顾公子,男女授受不亲!”

    顾裴想不明白,一夕之间,她怎么就变得如此薄情,心中一痛,“阿欢,我们……就只能如此了吗?”

    薄欢嘲笑,“不然,顾公子还有那个胆量与贵人抗衡,将阿欢抢回去?”

    他若有这个胆量,非但她会对他刮目相看,说不定连萧玠也会因此重看他呢。

    只可惜,顾裴是个胆小鬼。

    果然,他悻悻地收回手,眼睛却仍不甘心地盯着她,恳求地说:“阿欢,你我今后要想见一面只怕不易,你……你脱下帷帽,让我最后好好看你一眼,好不好?”

    “既无胆,又何必强求?顾公子还是去娶你有胆量娶的人吧,清屏一直在等你。”

    薄欢嘲讽一笑,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

    “小姐,那个老黄是个瘸子,长得可丑了,最主要的是,他的脾气还特别火爆,奴婢若嫁给他,当真会被他活活打死的!小姐,求求您高抬贵手,就放过奴婢吧,奴婢以后再也不敢忤逆您了!”

    路上,如月一直央求,眼眶发红,泪光一直在眼中打转儿,看来是真急了。

    薄欢没管她,任着她从牡丹湖求回薄府,这才回头,冷冷地看着她,“如月,我只是想告诉你,做奴才就要有奴才的本分,纵使你身后有人撑着,也别急着蹦得太高。你的这一辈子,是明是暗,我还不是照样能一句话就轻易给决定了?你说,你自己有狂妄的资本么?”

    如月心中虽不服,但仍忍着气,闷声应道:“奴婢知错了,奴婢以后一定改!”

    薄欢没再说什么,转身,径直走进院门。

    刚进了院门,就有嬷嬷迎了上来,道:“小姐您方才上哪儿了?老祖宗方才命人过来找您呢,却半天没找着人影!”

    那老妖婆找她做什么?

    薄欢蹙了蹙眉,问:“可有说是什么事?”

    “没有。”

    薄欢想了想,道:“知道了。我把东西拿进去便过去。”

    说着,向她示意了一下自己手里提着的各种零食。

    ……

    老祖宗找薄欢,其实也没有什么紧要的事,不外乎是因为贵人昨儿有召,心里担忧她如上次那般口无遮拦,又在贵人面前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

    薄欢自然不会傻傻地将与贵人的一番口舌之辩老实跟她交代了,只敷衍地跟她说自己有好好表现,不曾丢了薄府的脸面。

    “你自己知道轻重就好。”老祖宗总算松了一口气,却仍忍不住摆起脸色叮嘱,“你自幼没人管教,没规没矩惯了,在薄府里因为是小姐的身份,也无人敢说你些什么。但是,将来到了贵人的后院,若是再这样没个规矩,那日后便是如履薄冰,随时都能让人抓住辫子,让你一跟头栽了下去。所以,趁着如今贵人对你仍有些兴致不舍,快些抓紧了学好礼仪,别再惦记些有的没的了!”

    什么叫做在薄府因为是小姐的身份,也无人敢说你些什么?

    她厚颜无耻地说的这句话,真是怎么听怎么可笑。

    薄欢在旁安静地听着,面上没表现出些什么,其实心中已是冷笑连连了。

    每每想到这老妖婆险些害死了子莘,心底腾腾的杀气便疯狂地蔓延开来,她是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没有在她的面前表现出来一点点的恨意来?

    暗自平缓了一下自己心中的仇恨,薄欢垂下眼帘,乖顺地轻声应道:“老祖宗教训得是,阿欢记住了。”

    像是又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起头,对上那老妖婆一对精芒闪闪的眼睛,“对了,老祖宗,既然我日后是要跟随在贵人左右的,那么与顾公子的婚约,还需挑个时日去正式解除了才是。”

    老祖宗沉吟,点头道:“我早有这个打算……这样吧,明儿我便让老三上顾府将你们二人的婚约给解除了。往后你们之间再无瓜葛,你与他便不必再见面了,便是在路上巧遇,也只当做是路过的陌生人吧。免得落人话柄,到处说三道四败坏了你的名声儿。”

    “是。”

    待薄欢走出去之后,老祖宗的身体往后一倒,倚在柔软的靠枕上,身体舒坦了,眉头却皱得紧紧的,“薄子莘那小杂种看上去像是个命薄的,在冰水里泡了一个多时辰,居然没死?”

    想当初,七郎不过是在池塘里边泡了一刻钟,便染上了严重的肺痨,最后回天乏术,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

    那小杂种看上去比七郎还要瘦弱,这次怎的就让他撑过去了呢?

    难道是他命不该绝?

    真是白费了她的一番周折!

    刘婆子赶紧安慰道:“老祖宗办这事儿的初衷,便是为了让欢小姐不再有所顾忌地跟了贵人。虽然那小杂种命硬没死成,但从方才欢小姐的表现来看,好歹是允了,如此老祖宗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啊!再说,也不一定是无所顾忌更好,倘若那小杂种在薄府活得好好的,欢小姐日后便是有了异心,到底也会因为那小杂种在我们手中,而投鼠忌器不是么?”

    老祖宗听着,低头深思了一下,缓缓笑开,“你说的,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