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是不是已经决定好,要跟随贵人去邙临了?”出了老祖宗的庭院,如月便马上凑上前来,两眼发亮地问道。

    薄欢正在想心事,闻声,回头似笑非笑地睨着她,“你想说什么?”

    如月十指绞了绞手里的绢帕,低头纠结了一下,像是下定了决心,终于肯放下脸面恳求道:“小姐,您也把奴婢带走好不好?奴婢愿一直跟随在您的身边伺候!”

    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吧?

    薄欢勾了勾嘴角,嘲弄地笑了,“您尊驾十指不沾阳春水,双手双腿都镶了金的,我平日便是想要差遣你,也得考虑一下自个儿是否能差遣动,你说,我把这样的你带在身边做什么?摆在供台上供奉着吗?”

    言罢,不再看脸色陡然一僵的如月一眼,转身就离去。

    如月怔了一会儿,待回过神来,马上又跑追上来,不死心地说:“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其实很能干的,往后您有什么事儿,只管差遣奴婢,奴婢绝无二话!”

    薄欢驻足,回头笑吟吟地看着她,“既然如此,还要烦劳如月出府一趟,帮我买一些芙蓉糕回来。最近嘴儿苦涩得紧,老想吃这些香甜的糕点了。”

    “……”

    好不容易将烦人的苍蝇赶走,耳边总算暂得一时安静,薄欢索性放慢脚步,在曲廊小道上闲步逛了起来。

    本以为终于可以享受一会儿难得的静谧,却忘了,这薄府本就是腌臜之地,最不缺的,便是招人烦的苍蝇了。

    赶走一个,马上又会有一群迫不及待地扑上前来。

    “哗——”

    她刚刚拐了一个角,冷不防的,当头就被泼了一盆冷水,冰寒彻骨的触觉,迅速钻入她的骨血,几欲要将她的血液凝固了。

    “啊呀,阿欢你怎么在这儿啊?我这是要给这棵梅树浇水,没看到你也在,真是不好意思啊。”红衣女子一手拎着已空的木盆,一手掩着嘴儿,一脸的吃惊神色。

    这红衣女子叫薄清兰,是薄遇平的三姨娘所生的庶女。除了薄欢之外,其相貌在众多薄府小姐之中,算是最出众的了,就连长相秀丽的薄清屏跟她一比,也显得寡淡了许多。

    这薄清兰自诩貌美如花,前段日子在贵人来薄府的时候,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与众位薄府小姐怀着期待和兴奋的心情,跟着薄遇平来到贵人跟前献媚,本来信心十足,满以为自己一定能脱颖而出,最终得到贵人的青睐有加。

    万万没有想到,贵人却连正眼都没瞥她一下,便挥一挥衣袖,让人把她们全给遣走了。

    当时的失望和失落之情自是不消说,只是贵人眼高于顶,自己再多的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

    却谁曾想,这个不用正眼看她们的权贵,只在转身的功夫,居然就瞧上了这个她平日里最看不起的薄欢!

    这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若非杨氏一再恐吓提醒,她早就被怒火冲昏头脑,跑到北院将这小蹄子给好好教训一顿了!

    今儿这盆冷水,自打见她往老祖宗的院落走去的身影后,便已准备好等她了。

    现在,看到这小蹄子一身狼狈,总算感觉出了一口恶气!

    薄欢从袖中抽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去脸上的水渍,抬眸,目光淡淡地看着薄清兰,没错过她眸中一闪而过的快意。

    “五姐。”

    薄清兰扬了扬下巴,挑衅地斜睨她,“唤我作甚?”

    薄欢的唇角弯了弯,笑容明媚绝艳,然后在薄清兰一个晃神的瞬间,陡然抬臂,狠狠地甩下,“啪”地掴打了她一巴掌。

    她用了不小的力气,薄清兰的头当下被打得偏到一边去,手捂着红起来的左颊,不能置信地回头瞪她,“你居然敢打我?!”

    薄欢却没理她,转身就离去。

    “站住!”薄清兰回过神来,整张脸变得扭曲狰狞起来,冲上去拽住她,“你这小贱蹄子,是谁给你这个胆子,居然敢打我?”

    咆哮着,扬起手就要还打回去,却被薄欢抬手,轻松地握住了手腕,她淡笑道:“我如今有贵人撑腰,老祖宗为了薄府未来的无限风光,自然也是站在我这一边的,五姐可要想清楚了,这巴掌打下去,你是否能承担得了后果。”

    说完,用力甩开她的手。

    薄清兰一噎,两只手紧紧握着,青筋暴起,却再也没有勇气朝她打下去。

    “风水轮流转,五姐纵使再不甘心,也不能不承认,我如今已不是往日那个可任由你戳圆捏扁的薄欢了。”薄欢笑笑,一双澄澈的琉璃眸内却是一片森森的寒意,“所以,别再试图招惹我。因为,我会记仇,非常记仇。”

    ……

    摆脱了薄清兰之后,回去的途中又遇上了专门在路上等候她的薄清屏,自然是旧事重提,追问她贵人赐婚之事,最终再次被薄欢三言两语给打发走了。

    回去之后,薄子莘终于不是躺在床上了,而是坐在窗口处,探头探脑往外面张望去,黑白分明的两眼亮晶晶的,神采奕奕。

    薄欢跨步走过去,伸手将大大敞开的窗牖阖上,回头瞪了他一眼,“病尚未好全,怎敢坐在这风口吹寒风?想要我先前所耗的精力全付之东流吗?”

    薄子莘心虚地吐了吐舌头,呐呐道:“我只是觉得一直待在室内太闷了……”

    “那也不能吹冷风!”薄欢佯怒地嗔骂了他一句,随身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已无大碍,松了一口气,脸上带着笑问道:“方才买的零嘴儿,可是都吃了?”

    薄子莘重重点头,“嗯!”

    “好吃吗?”

    “很好吃!我最喜欢那冰糖葫芦了,酸酸甜甜的,嚼着味道可好了,所以我一口气将五串都吃了……”说到这儿,他戛然而止,清秀苍白的脸庞浮起两抹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薄欢忍俊不禁,“既然你喜欢,我下次还给你买,再给你多买几串。你快好起来吧,等好了,姐带你亲自上街去买,你想吃什么姐给你买什么,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