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恬点点头道:“既是如此,那老朽就却之不恭了。”

    豆儿的父亲把钱取出交给穆恬,里面有银票也有大洋,穆恬随便过了数,示意一名跟班的收好,再次与豆儿的父亲告辞,主仆三人离开了文心阁,豆儿的父亲与伙计把他们送出了门。

    穆恬的步履有些蹒跚,背影显得很苍凉,精神与来时大不相同,看来他对这套器物十分不舍。

    晚上打烊后,豆儿的父亲将器物拿到后宅,与她母亲在灯下又观赏把玩了一阵。

    她父亲边看边道:“好,好东西。要不是正处乱世,以这样的价格还真不容易收到这么精美的大内器物。”

    她母亲对古玩不怎么了解,也不感兴趣,对丈夫这种喜不自胜的表现也不以为然,她道:“费了一番周折,几乎倾尽财力就收了这套壶盏,这有那么值钱?”

    她父亲放下酒壶道:“她娘,这可不是一般的器物,这可是唐朝大内御用之物,不说价值连城也是价值不菲。”

    她母亲道:“越值钱的东西越烫手,你收了它,可要当心了。”

    她父亲摆摆手道:“没事,我们家三代都是做的这等生意,大风大浪也不是没见过……”

    第二天一早,豆儿的父亲便把钱准备好了,巳时过半,穆恬一行三人驱车来到了文心阁。

    一夜之隔,穆恬头上添了白发,容颜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双方寒暄了几句便切入了正题,穆恬把钱过了数,二人签订了转让契约,钱-物交割完毕。

    契约上,穆恬的落款为“穆恬穆文山”,从他的言谈举止与名讳来看,穆老先生乃是文雅之士。

    攀谈间,豆儿的父亲才知道,穆先生的孙子去年摊了官司,而且惹的是锋将大力的侄子。

    穆家几番上下打点过后,几乎耗尽家财,没办法,穆老先生不得以才请出祖上所传之物,变卖了救孙子出囹圄。

    在来文心阁之前,穆先生已经带着这套八宝蟠龙壶-玲珑双凤盏接连去了四五家古玩店,但最高的也只开价一万五千两。

    茶过三盏,穆先生起身道:“谌老板,你我这边的事情就告一段落了,老朽还要赶往奉天进行打点。你我来日方长,告辞了。”

    豆儿的父亲起身道:“既是如此就不耽误穆先生了。老人家一路走好。”

    几人刚到门前,豆儿的父亲想到了什么,他道:“等等,既然穆先生对这套器物如此重视,您何不再把玩一阵?”

    穆先生微微一愣,他知道豆儿父亲的意思,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看到这套家传的器物了。且不说他已年进古稀,又逢乱世,就是古玩界内的器物流动与收藏也很快会让这套金器不之所踪。

    穆先生看看豆儿的父亲,然后把目光转到了桌上。突然,他扑过去,抱住檀木箱子放生痛哭。

    在场的人,谁也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一幕,都愣在了原地。

    哭了片刻,穆恬直起身,擦擦眼泪道:“这已是他人之物,我何苦留恋!”

    他转身对豆儿的父亲拱手道:“多谢谌老板鼎力相助。待我穆家家道若有重起之日便是老朽拜谢之时!你我后会有期,告辞了。”

    豆儿的父亲道:“穆老客气了!虽行当中落,但谌某仍脱不了‘趁人之危’之嫌,惭愧了。”

    穆先生摆摆手,再不作停留,带人离开了文心阁。就在他转身的时候,仿佛被抽干了精力,整个人一下老了数十载……

    有这套八宝蟠龙壶-玲珑双凤盏的入手,连日来,谌家被豆儿的三叔搅得不快,如风卷残云般一扫而没。

    晚上,豆儿的父亲请了同行,也是他的好友:多宝斋的贺老板与如意轩的郭老板,及二弟到家中作客。

    请贺、郭二位老板来,一是为帮助鉴赏器物,二是为答谢二人的相助,他购买唐代金器所差的九千两中的三分之二就是从二人那借的,另三千两是从他二弟那借的,至于二弟就不用说了。

    饭罢酒毕,豆儿的母亲这边泡着茶,豆儿的父亲捧出装有八宝蟠龙壶-玲珑双凤盏的箱子放在桌子中央。

    他打开箱子,揭开黄玲,道了句:“贺兄,郭兄,二弟,请上眼。”

    在灯光的映射下,壶-盏闪着金光,上面的宝石射出道道霞光,映的整个客厅蓬荜生辉。

    贺老板拿起一只酒盏,边观赏边赞道:“好,好东西!恭喜谌兄,贺喜谌兄得此宝器!”

    豆儿的二叔乃一届文人,他对古董玩器的价值与历史不了解,字画还凑合。所以,他只能欣赏欣赏造型中的神韵与灵气,在三位行家面前是没有说话的份。

    郭老板拿起酒壶,也是边把玩边叹道:“不错,真乃稀世奇珍!谌兄这次……嗯!”

    对面的贺老板将酒盏倏然拿到眼前,口中也道:“不对啊!”

    见郭、贺二人话锋急转,豆儿的父亲心中一惊,他道:“贺兄,郭兄,有何异常?二位发现了什么?这套器物有什么问题么?”

    贺老板道:“这御用的金器怎么没有年款?在一个,擦去雾化的地方太新了。这套金器不是被掉了包就是谌兄你……”

    郭老板接着道:“嗯,不仅没有年款,而且,这酒壶太轻了,比同体积的金器轻了至少三分之一。依我看,谌兄你……”

    闻言,豆儿的父亲脑中“嗡——”地一声,郭贺二人的意思很清楚不过了,他收了打眼货。豆儿的母亲也愣在了旁边。

    豆儿的父亲忙拿过贺老板手上的酒盏,反复看了三遍,丢下酒盏,又依次看了箱内的另三只酒盏,随后他又拿起郭老板放在桌上的酒壶,也是里里外外,从上到下的看了三圈。

    没等看完,豆儿的父亲双手一抖,酒壶差点落地,他放下壶,似是回答贺、郭二人,似是自言自语的道:“不可能,不可能啊!昨天我看得相当仔细,器物确时是纯金的,壶与盏下面都有落款的。今天上午,穆先生来做交割的时候,我们再次验看了器物,那时还没问题,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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