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令!”

    沈云临再次恢复意识时,是被噩梦惊醒,她喊着元风初寒的名字坐了起来,长发散在肩前,胸口剧烈起伏,她这才却发现双手双脚被锁上了镣铐。

    “你醒了。”

    一个声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沈云临扭头便看见萧诩自茶几前缓缓起身,“你刚才在喊谁?”

    “与你无关。”沈云临回过头去,神情冷漠。

    萧诩轻轻一笑,“事情都了结了,我先回武成等你,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新的身份让你入主东宫,继续做我的太子妃。”

    沈云临道:“太子是想娶一只笼中鸟吗?”

    萧诩急忙解释道:“你误会了,我是怕你伤到自己。”

    沈云临冷笑了一声,“你做的这些事如果被皇上知道了,你又当如何?”

    萧诩笑道:“长云尽管放心,父皇不过就是靠汤药吊着,而且整座皇宫都是我的人,没有人会在父皇面前说什么。”

    沈云临道:“连石玉也投向你了。”

    萧诩道:“良禽择木而栖,石统领是个聪明的人。”

    沈云临深吸了一口气息,“皇上的病是不是与你有关?”

    萧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大临乃中原第一大国,父皇却在大临最强盛的时候修生养性,他不知道天下的疆域有多辽阔,他更不能体会万国臣服的快意,若是大临一休修养下去,那么有朝一日诸国来攻,大临养的那些士兵,那些军侯还提得动刀枪?他已经老了,老人是逃不过生老病死的。”

    沈云临失望地看着他,“是,你从小就说过,你要征服这天下,可是,你的第一步就是举兵造反,谋害亲父,你不仁不义,不孝不忠,就算你日后当了大临皇帝,也收不了多少忠心。”

    萧诩失笑,“我要那些忠心做什么?我只需要他们听命行事罢了。”语罢,他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欣喜不已地走向她,道:“还好现在除了元风初寒,有他在,我统一天下的计划总是不够完美。我真是没想到,你都把他的行踪告诉本宫了,他一手带出来的黔霖军被坑杀,竟然还拿命去救你。”

    他最后的一字一句宛若一把刀割着沈云临的心,她强忍着心底的恨意,道:“只怕你早就算好了他会救我,所以才告诉我你们要伏兵杀他。”

    萧诩笑道:“我确实没有胜算,所以才让你去,只要你去了,他必死无疑。”

    沈云临抬头看他,“他自有天神庇佑。”

    “是吗?”萧诩俯身看着她,“长云,你觉得我布了这么久的局,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吗?”

    沈云临双眸一震,“什么意思?”

    萧诩抬手放在沈云临的肩上,含笑望着她,那笑容宛若人间地狱,“那支箭,有毒。”

    沈云临闻言,呼吸与心跳仿佛顷刻间停止,她看着萧诩,就如同看着那深渊之下的恶魔,令人发指,她低下头去,双手不知所措地抓着膝上的衣裙,晶莹而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她那唯一的牵挂,那仅剩的支撑着她的信念轰然倒塌。

    萧诩脸上的笑容满满的消失,双眼露出一丝冷意,变得可怕,变得疯狂,“沈云临,你的心背叛了本宫,我现在也让你尝一尝什么叫心如死灰。”

    “我饿了。”沈云临忽而抬眸看他。

    萧诩一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饿了。”沈云临含泪看她,神情那般柔美,令人无法抗拒。

    “好,我马上让人去准备你最爱吃的菜。”萧诩笑逐颜开,转身便走。

    沈云临那泛着泪光的眼眸忽而一狠,她转身下了床,抓着手上的铁链从背后勒住萧诩的脖子,萧诩猝不及防,伸手便抓住脖子上铁链,沈云临的眼中爆发出无穷无尽仇恨,她飞快地抬起右手在他脖子上又绕了一圈,一个转身,右脚用力抵在地上。

    萧诩整个头都被勒得高高扬起,他双手死死地抓着铁链,一张脸迅速被勒得通红,情急之下,他右手手肘奋力向后一击。

    这一记重力砸在沈云临的后脑上,她身上的力气瞬间像烟消云散一般,双手一松,带着萧诩双双倒了下去,她额头重重地磕在鞋塌上倒在了地上,顿时,眼前一阵模糊不清,思之成疾,一口鲜血从嘴里吐了出来,双眼滚烫无比,一滴接一滴的血泪从眼尾滑落,钻进发丝。

    闻声进来的沈云羽见到此情此景,立马冲了过去将萧诩解救了出来,“云临,云临?”他将沈云临扶了起来,却见她眼旁有两道血痕。

    沈云临转眸看向缓缓站立的萧诩,眼中仇恨不减,可很快被浓郁的悲伤覆盖,她动了动发颤的双唇,血泪接连不断地涌出,然后痛哭了出来,声声哭泣撕心裂肺地疼。

    沈云临的哭声像刀子一样戳着萧诩的心,他冷冷地道:“我在武成等你。”语罢,他抬脚离开了房间。

    “去请郎中!”沈云羽朝外喊了一声,将她抱到床上去。

    毫无意外,沈云临的眼睛再次失去了光明,上次在草原受的伤并未痊愈,如今瘀血扩散,每日需饮汤药再配以针灸救治。

    沈云羽担忧不已,可又不能违背萧诩的命令,休息了一日后,第二天一早,他把沈云临送上了囚车,带着队伍向武成出发。

    队伍日夜赶路驶进了梵城地界,在一处茶棚前停了下来。

    整个茶棚,只有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坐着休憩饮茶。

    “老丈,给我们每人来碗茶水。”阿寻在马上对着向队伍迎上前去的老人说道。

    老人一听,立马赔笑弯腰道:“大人还需要其他的干粮吗?”

    阿寻摆摆手,“去吧。”

    “马上马上,各位大人稍后。”语罢,他急忙折回去,装了一盆子的碗,拎着两个茶壶走了过去。

    阿寻见这老人看上去年纪颇大,手脚倒比寻常壮年灵活。

    沈云羽倒了一碗茶走向囚车,递给沈云临,“走了这么几天的路你滴水未进,再这么下去,还没到武成,你就渴死了。”

    沈云临的双眼蒙着纱布,所以并不清楚神色,但是她连双唇都未动,只是靠着囚车,出奇的安静。

    沈云羽无奈地叹了一声气,道:“太子已经奏请皇上,迎娶柏军侯厘之女为太子妃,进京都后,你便以柏厘之女柏沉溪的身份入主东宫为太子妃。”

    沈云临仍旧没有说话,沈云羽继续道:“等皇帝驾崩,太子登基后,沈家谋逆的事会全部扣在赵西堂身上,到时候父亲、母亲,还有二弟,就能正大光明入沈家祠堂。”语罢,他顿了顿,又道:“等进了武成地界,柏家的马车会来接你,你手脚的镣铐,等你嫁进了东宫再解开。”说完,他将茶碗放在她身边。

    “沈云羽。”沈云临忽而开口,声音低沉,夹着散不开的浓郁悲伤,“娘和二哥,不会原谅你,你更加不配给他们上香火。”

    沈云羽驻足,淡然一笑,“无所谓。”

    沈云临道:“你死心吧,他们是不会来的。”

    沈云羽道:“只要还没进武成,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不过妹妹的这些朋友似乎是白交了。”

    沈云临将头向后靠去,不再说话,用囚车押她,无非是想引出高辛或者琅西他们。

    “公子。”阿寻拿了一块馕递给沈云羽,“我看郡主丝毫没有要跑的念头,要不要把镣铐解了?”

    沈云羽摇摇头,将碗里的热茶一口饮尽,“还是锁着吧。”

    刚说上一句话,突然听见了茶碗摔在地上的声音,两人循声望去,见队伍中的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地上。

    “公子……”阿寻也感到头晕目眩,晃了几下一头栽在了地上。

    沈云羽这才意识到茶有问题,他迅速走向囚车,可脑中顿时传来一阵眩晕,没挣扎几下就晕了过去。

    “沈云羽?”沈云临听到了异样,立马坐直了身体。

    那茶棚内戴着斗笠的男子此时缓缓起身,与那老人一道走向囚车。

    “谁?”沈云临立马望过去,下意识将手伸向腰后,这才想起匕首被收了。

    男子取下了斗笠,露出一张眉有刀痕的脸,他道:“长云郡主,我家主子有请。”

    沈云临慢慢地收回了手,她明白,一切并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