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的流淌着,若不是心中有梦,这日复一日的光阴恐怕只是手表上那矮小的时针,走一个圈的长度,如果说,这时光里从此不再有她,那何秀龙心里还会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牵挂,虽然他说,早已沒有她,

    大风刮着雪花,席卷而來,

    已经纷飞了好几天,窗外白皑皑一片,与室内温暖舒适的环境成鲜明对比,窗外天寒地冻,何秀龙一个人在雪地里來來回回的度着步子,雪花已经满满的覆盖在他头顶上、肩膀上,那天方志的突然出现,让他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朱世琛坐在沙发上嚼着口香糖,甩开了手中的日文教程,若不是何秀龙说学习日语也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他才懒得去看这些乱七八糟的字眼,丢开书本后,他注意到黄立在盯着自己,被发现后,他迅速转移了目光,他问:“你干嘛,”黄立打着马虎眼说:“沒事,琛哥你干嘛发脾气,”

    “沒有啊,我什么时候发脾气了,”朱世琛边嚼边说,

    “那你把书那样一丢,吓我一跳,”黄立低下头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黄立这段时间变得鬼鬼祟祟,原來隔三岔五的出去跑跑,现在老实多了,每天哪也不去,要么就呆在楼下看电视,要么就一个人在自己房间里,朱世琛问了几次,可每次他都说沒事,慢慢的也就习以为常了,

    他仿佛有什么心事,到底想干嘛,

    朱世琛拿着遥控器对着电视机一顿乱按,最后丢在沙发上:“睡觉去了,”

    在上楼的时候刻意悄悄回头看了黄立一眼,他竟然沒有去拿遥控器,而是伸长了脖子去看还在外边神游的何秀龙,

    这小子该不会又在玩什么花花肠子吧,朱世琛心里嘀咕着,但他并沒有多想,现在,他想做的事情就是睡觉,倒在床上,满脑子都是日文单词,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夜悄悄的静着,人们只知道绝大部分诡异就是在黑夜里发生的,却疏忽了黑夜本身就是一种诡异,如同现在,细微的脚步声把朱世琛惊醒了,虽然离开部队很久了,可部队给他的东西仍然在他身上,

    这种脚步与其说是鬼神,倒不如说是小偷,

    朱世琛本想起身去抓住这个小偷,可想一想,就让他偷吧,反正这又不是我家,年关将至,谁都有困难啊,其实他知道,门外的人更可能是黄立,

    他不想去戳穿黄立的原因,是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可脚步声只是响了几下就消失了,朱世琛这才悄悄的走下地,也蹑手蹑脚的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上听,难道那小子就这样站在原地不动,该不会是在梦游吧,

    朱世琛在一瞬间就想好了一百种揍他的方式,就等他推开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门外的人始终沒有推开门,难道这小子已经下楼去了,他轻轻的将门拉开一条缝,并沒有看见谁,难道是见鬼了,他摇了摇头,

    于是他踏着拖鞋下楼了,

    “黄立,你在干嘛,”走到一楼客厅,看见他抱着一个大行李箱,正用身体抵着门,好让门悄无声息的关上,

    朱世琛的出现显然惊到了黄立,他不再小心翼翼,猛地往外边跑去,他一离开,门就关拢了,

    “神经病吧你,跑什么啊跑,”朱世琛大声叫喊着,也跟了上去,一出來,顿时全身哆嗦起來,黄立奔向了车库,他搓了搓手也追了上去,

    追了一会,身体就不怎么听使唤了,这零下二十多度的夜晚还刮着暴风雪,哪能那么容易征服,

    黄立发动了汽车,朱世琛见追不上了,索性跑到门口拦住了去路,车子开到他跟前,黄立打开一点窗户:“琛哥,你让开,”

    朱世琛双手死死的按在汽车发动机盖上,表情很严峻:“你要去哪,”

    汽车往后倒了几米,打算拐弯从旁边冲过去,可朱世琛也挪动了身体,他大声的说:“黄立,我老朱待你如兄弟,你为什么还死性不改,你是不是又想害我们啊,”

    黄立见他又挡住了去路,驾着汽车猛地冲到他脚边,恶狠狠的说:“你要是再不让开,我就真的撞过去了,”

    “他妈有种就...就轧过去...狗改不了...吃屎,”朱世琛的脸部快要被冻僵了,可他坚持破口大骂,

    汽车猛的往前一冲,将朱世琛推到了雪地上,他颤抖着身体,试图爬起來,可努力了几次都失败了,黄立将车开了出去,但是并沒有立刻离开,犹豫了一会,从车上拿下來一件大袄子,缓缓的走到朱世琛跟前,

    他还在地上挣扎着,不是沒有力气,而是全身麻木,黄立将袄子搭在他身上,说:“琛哥,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的,我房里有封信,”

    “琛哥,再见了,”黄立回到车里,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茫茫大雪中,

    何秀龙将他背进來后,又给他倒了杯热水,之后就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盯着他,朱世琛被盯得不好意思了,就说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可对方听完后还是这副臭表情,

    “哎哎,龙哥你这是干嘛啊,我不都说了吗,这事能怨我,”朱世琛有点着急,

    “你做事可不可以不要这么鲁莽,”何秀龙站起身,终于说话了:“刚才他要是想要你命,只需一脚油门,”

    “好吧,下次注意就行了,哎,你去他房间看看,他说有封遗书留在房里,”朱世琛有点气恼的说,“老子对他不薄吧,”

    何秀龙很快就下楼了,手里拿着一个金黄色的信封,一下丢在沙发上,意味深长的说:“你念念吧,我不认识他写的字,”

    朱世琛展开信纸,很费劲的念了起來,

    龙哥、琛哥,保重,当你们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很高兴能结识二位,只是我黄立乃区区一介平民,实在经受不起这样波澜壮阔的人生,不过,有过这样的经历,也值得我怀念一辈子,

    我本想就这样安逸的过完下半生,我是多么的期望你们也能和我一样,什么都不去想,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可我发觉我错了,你们天生就不是愿意过安稳日子的人,你们的血液里融入了英雄元素......

    何秀龙打断了:“跳过这段吧,我鸡皮疙瘩起來了,”

    朱世琛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虽然带有拍马屁的嫌疑,但我觉得他说的是对的,”

    最近,我越來越觉得你们可能又会有新的动作,我很害怕,我怕失去这一切,我怕再回到那个行尸的世界,一想到这我就夜不能寐,

    琛哥,我跟你说过,我这辈子可能做不成英雄了,说白了我就是太怕死了,这不是错吧,琛哥,

    还有一件事我得向龙哥解释一下......

    念到这里,朱世琛停住了,他开始尴尬起來,

    “怎么不念了,”

    “哦,真的要听,”

    “念吧,”何秀龙点起根烟,

    本不想再提这事,可我觉得必须要跟龙哥澄清一下,关于龙哥你被捕的事,真的跟我无关,虽然我很想帮他们立功,讨一条活路,可我当时根本就不知道你们在哪里,还有就是,关于朱美的身孕......

    朱世琛再次停了下來,发现何秀龙的脸色越发冰冷,于是他自作主张的跳过了这一段,

    唯一让我歉疚的人,是琛哥,确实是我带人去抓住他的,都怪我太傻太天真,都信他们的话,琛哥,不管我真心还是假意,我还是想问你一句,伤口都好了吗,

    还沒念完,突然,两人就感到房子猛地一震,接着就传來了猛烈的爆炸声,爆炸是发生在楼上,之后整个楼层都垮了下來,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瞬间撕碎了楼上的一切,高温高热气体又蒸发了一部分物体,紧接着就是炙热的火焰铺天盖地而來,

    一片火海,

    整个别墅都塌了,大火冲出房间,将室外厚厚的积雪都化成了水,若是从远处看,这次爆炸还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蘑菇云,在黑夜里显得很亮眼、很艳丽,

    爆炸的元凶是谁,已经不得而知,单从黄立的“遗书”上來看,应该不是他,还有,黄立当时完全可以从朱世琛身上轧过去,可他却沒有,反而还拿了一件棉袄给他,

    可他为什么要走,真的只是如同信中所说的那样吗,再也沒法知道了,至于说会不会是方志,沒有任何证据表明是他,但最有可能的凶手,往往都是最不可能的人,

    何秀龙在烈火中睁开了眼睛,血液流进眼睛里,火辣辣的,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满身是血,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但他看见朱世琛一身鲜红的昏死在火焰中,连头发也燃了,

    他慢慢爬到他身边,拍熄了他身上的火苗:“老...老朱...咳咳...你醒醒...你醒...”

    本应是浪漫的雪花,此刻却再也沒有浪漫起來,她还在点缀着这本已足够绚烂和残酷的火光,那些浪漫也好,残酷也好,或许本就和风雪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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