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设了偏座,大奎端坐于堂侧,冷眼看着眼前跪着的勇哥,老万,流矢三人,

    依然是由松江知府何崇志主审,堂威凌然一派肃穆,

    ‘啪’一声惊堂木,松江知府何崇志杨声问道:“你等三人报上名來,”

    勇哥,老万,流矢三人皆是不予理会,状似骨头很硬,

    何崇志倒也干脆,见三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当即吩咐道:“來人,这三名案犯拒不招供,与我拖下堂去每人二十脊杖,若是不说,继续施刑,”

    堂下两班衙役得令,走上前來两人押解一个,便似拎小鸡一般将勇哥,老万,流矢三人拖下堂去,不多时堂外传來‘噼啪’板子响,却是听不到案犯的惨叫,大奎心中明白这三人所想,他们是要死不开口了,

    二十脊杖打完,班头來报:“大人,案犯受刑二十脊杖仍不开口,请大人示下,”

    何崇志一拍桌案厉喝道:“接着打,”班头领命退下堂去,

    不多时又打了二十脊杖,班头再來禀报,何崇志却是无计了,转头向大奎问道:“张大人,案犯拒不招供如何是好,”

    大奎微微笑道:“不招供那就继续杖刑就是,何必问我,”

    何崇志叹道:“张大人有所不知,脊杖之邢甚重,若是五十脊杖下去怕是要骨断筋折啊,”一顿,何崇志又道:“此番已打了四十脊杖,若再打下去下官怕出了人命,这三名案犯死不足惜,但若是打死了既不是成了无头公案,”说到这里何崇志颇有些难为情,但仍是开口求道:“素闻张大人曾任刑部尚书,这刑罚一事下官自是比不得张大人,这个…这个…,”

    大奎闻言笑道:“当初本官在刑部上任却是情非得已,是太祖皇上眷顾,但张某自知才疏学浅,故此辞官回归故里,对于刑法一事,何大人自行斟酌,本官不便干涉,”

    何崇志见大奎如此说,倒也不好再相求,只得吩咐道:“将三名案犯带进來,”

    等到勇哥,老万,流矢三人被带进堂來时,只见三人背上已是血迹斑斑皮开肉绽,这脊杖又称为背花,二十脊杖下去便可叫人背上见红故称背花,脊杖之邢虽不是最严酷的刑罚,但却是非常有讲究,受刑者若是提前对施刑者通了气(送金银礼物打点),或许受刑时不至于伤得很重,但若是沒通气,便会向这三位一样下场,

    脊杖对受刑者的脊椎及内脏伤害犹为厉害,因此施刑者下手的轻重非常重要,对于脊杖的施刑者,其手段比之其他刑法看似简单实则不然,这就要求施刑者能掌握火候,轻者外表见红不伤骨头脏器,重者四十脊杖便能要了人的命,

    此次行刑,施刑者是受了知府何崇志的暗示,只伤其表不伤其筋骨,因此这四十脊杖下去三名案犯方才留得命在,

    “你等是受何人主使前來行凶,你们知不知道,谋害朝廷命官是诛三族的重罪,你们不怕死吗,”何崇志仍是一副正气凌然的义正言辞,哪知这三名凶犯竟皆是低垂着头,对何崇志的问话依旧仿若未闻,

    其后何崇志又问了几句话,这三人依然是不予理会,何崇志大怒之下动了夹刑,并且是大小夹刑,(小夹刑是在手指上施刑,大夹刑是对其双腿施刑,)可是这三人疼的咬牙切齿冷汗直流仍是不发一言,何崇志无奈之下只能宣布退堂明日再审,

    等到退了堂,何崇志与大奎到了后堂落了座,下人上了茶点,何崇志这才起身过來深深一揖:“张大人,本官实在无计了,还望张大人教我,”

    大奎连忙起身将何崇志扶起身來,并呵呵笑道:“何大人何必如此,快请坐快请坐,”

    待到何崇志落座,大奎这才沉吟道:“依本官之见,这三人须得分别关押,并着专人看守,一來防其串供,二來防其自尽,”何崇志闻言连忙差人一一照办,

    大奎随后又道:“兵法有云:攻心为上,要想让案犯招供便要使其心悦诚服,究其弱处下手便可成事,”

    “哎呀,张大人真乃高见啊,下关佩服佩服,”何崇志连声赞叹,随后又道:“若是寻常刁民,只需二十大板便招供了,可对这些绿林党徒,下官却是束手无策,”言罢何崇志站起身向着大奎深深一揖道:“劳烦张大人坐堂审案,下官聆听教诲,”

    这何崇志倒是很有些城府,竟然能放下身价求教,大奎见何崇志如此,不禁有些失笑,这何崇志也算是老谋深算,情知办理了这三个绿林人物势必惹下事端,人家可以暗杀县令当然也能暗杀知府,由此可见明哲保身之举确实为上策,

    大奎装模做样的思虑了片刻,这才道:“既如此,本官就越俎代庖勉为其难了,”

    “多谢张大人成全,”何崇志又是一揖到底,态度却是十足的恭敬,

    大奎道:“既是我审案,须得给我安排足够的人手,”

    何崇志毫不犹豫道:“但凡松江府境内各州县的公人,任凭大人调度,”

    “呵呵呵呵,那倒不必,只需六人便可,”大奎神秘一笑,引得何崇志心中狐疑不已,但何崇志还是依言找來了六名衙役,

    大奎看着面前站立的六个衙役,当下吩咐道:“你六人三人一班,每班值守六个时辰,须得如此这般……,”大奎故意对领班的衙役耳语一番,引得何崇志侧耳倾听却是一个字也沒听到,只急得心焦不已,

    接下來,大奎去了牢房见了勇哥,老万,流矢三人,见面只一句话:“各位皆是绿林好汉,张某不敢怠慢,现特意安排了几名公人日夜伺候各位,愿各位能满意,若有什么需要只管说一声,本官随时恭候,”大奎说完便即扬长而去,

    牢中三人皆被分开关押,切都带着枷锁,大奎的一番言语却是以内力扬声说的,这三人个个听得真切,可这三人间若想通话,却非得喊破喉咙不可,勇哥,老万,流矢三人虽是互相间不能言语,但大奎的意思他们却是听明白了,这是要日夜的折磨啊,但三人皆是不约而同的打定了主意,不管受多大的苦也不吐露半个字,

    好日子到了,三人分别被去了木枷绑了双手吊了起來,可吊的并不彻底,双脚尖还有少许着地,绑缚双手的绳子只有筷子粗细,勒到手腕上甚是疼痛,如此一來三人只能踮着脚站立,稍一松懈手上便会被绳子勒的钻心的疼,

    好汉就是好汉,就算是这样三人依然咬紧牙关死不松口,而三人面前各有两名衙差,衙差都是在这三人的牢房门前摆了桌椅板凳,喝着茶闲聊着,

    就这样一直熬到晚上,三人已是疲惫不堪,白天受了杖刑,三人背上皆是火辣辣的疼,此刻又是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可说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到了半夜,三人头脑皆是有些混混沌沌,也顾不得手腕的疼痛了,就这样吊着迷糊着,谁知刚一合眼,便有衙差过來手持水火棍望肋骨上捅,

    第二天,三人依旧是沉默不语,衙差也不问话,将这三人放了下來,绳子一解,三人当即摔倒在地上,这回不绑双手,却是改绑双手拇指,依然是吊着,如此一來痛楚更甚,俗语讲:十指连心,这拇指被细绳绑着吊起來的滋味却不是人受的,

    到了夜晚,三人再要瞌睡,衙差却不捅他们肋骨了,而是持了水火棍去敲打绑其双手拇指的细绳,这种刑法有名堂,叫做‘老鼠弹筝’,这还是大奎在刑部时学的,沒想到此时派上了用场,

    又熬了一晚,三人真是硬骨头,依然是咬牙硬撑着,只不过经此两天的绑吊,三人皆已是形容憔悴双目失神,

    第三天,大奎叫人备了囚服送到牢房,声称三人的衣衫已经破旧须得更换,不等三人反驳,早有衙差按着强行扒去了衣衫并上了药,

    换衣的那一刻,简直惨不忍睹,三人俱是受过杖刑,后背的棒伤经过三天将养刚刚结痂,且与外衫粘连在一起,衙差给他们脱衣时,竟是故意猛力将他们衣衫由背上撕了下來,一时间撕得鲜血淋淋,叫人看了都有些目眩,三人背上一样的伤口纵横皮绞肉烂,衙差却不理会,只是说道:“张大人吩咐给你们上药,你们过后要谢谢张大人啊,”说着便动手上药,这药却是盐水,

    本來寂静的牢房顿时传來三人的惨嚎声,待到盐水将伤口涂抹一遍,勇哥,老万,流矢三人竟都是疼的浑身颤栗,连喊疼的力气也沒有了,还不等三人喘口气,便有将三人绑了拇指掉在了梁上,

    三人熬到午时三刻,老万扛不住了,只得告饶道:“劳烦差官,我要见张大人,”他的声音虽小,却被隔房的流矢听了去,

    只听流矢在另一间房里破口大骂道:“老万,你个杂种,你敢放水,堂主定会砸你盘子,”

    “我实在熬不住啦,让我去死吧,”老万突然歇斯底里般的挣扎,双手拇指顿时被勒的血流如注,

    这时大奎的声音在牢门外冷冷的响起:“将他带出來,”

    衙差得令,当即动手将老万放了下來拖出了牢门,身后流矢的声音便如勾魂夺魄的鬼叫般嘶吼:“老万,莫要忘了你我当初的誓言,你我还有家小啊,”

    话音沒落,看守流矢的衙差当即抡起水火棍抽在流矢心口上,流矢本就三日不曾饮食,这一棍子直接将流矢打的呕吐不止,可吐出的却都是黄水胆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