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到宗明空命令的同时,李凝霜还收到了这位主上一句似是而非的建议——如果你的运气足够好,也许能得到叶晚的帮助。

    叶晚,温家大小姐,其兄是曾名动天下的温阁温少主,温阁陨落后,她成为了温家下任少主最有力的竞争者。这些是李凝霜在为宗明空做事之后才知道的。此前,她只以为对方是个挺有正义感的世家小姐,因为叶晚身上根本没有世家掌权者的气场。

    抛开这些不谈,宗明空对待叶晚的态度也颇值得玩味。

    宗明空是宗家最年轻的掌事,还是中州手握大权的阁臣,暗中更是握有相当可观数量的人手和资产,其人野心勃勃,踌躇满志,手腕高超。这样一个人,每次提起叶晚,语气中的欣赏和惋惜压都压不住,可却始终未能将之收入麾下。

    对于自己这位主上,李凝霜自认还是能猜出几分的,所以她实在不明白,宗明空怎么会任叶晚一直做个不远不近的合作者,而没有将其拿下?

    “所谓的‘神药’是天问研究出来的一种药物,能极大限度地激发修士的潜能,提高他们的战斗力,只是这种药,”叶晚顿了顿,声音也低了下去,“副作用不小。”

    “世家对此私下达成了共识,一经发现,全部销毁。”说到这,叶晚不禁想起永炎城中,甘氏宅子地下通道中找出来的几大箱药粉,她无意识拧起了眉,“总之,沾上这个麻烦得很。所以时夫人,您看此事需不需要请示一下?”

    见李凝霜盯着自己不说话,叶晚不得不又唤了一句:“时夫人?”

    李凝霜立马收拢思绪,正色道:“不必了,主上交代过,碰上有关天问、天蕴、天乾或天榷公会的人或事,无需顾忌。”

    “这样,”叶晚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沉吟片刻后道,“时夫人,不知您接下来的打算是怎样的?”

    倚在李凝霜身畔的时元元闻言奇怪地看了叶晚一眼,小脸上也浮现出一丝丝疑惑和纠结。嗯,哥哥之前说过,叶小姐已经帮了他们很多,以后尽量不要麻烦她,可若是叶小姐主动要帮他们呢?

    连时元元这个半大孩子都听出叶晚打算帮忙了,更不必说李凝霜这种自小生活在世家中的大人了。看来我的运气确实不错,她这般想道。

    “武西城已毁,当地的衙门如今恐怕已无力组织救援和重建,所以很多事可能要等西州朝廷派人来解决。”李凝霜微笑着道,“主上身份不便,这种事不好插手太过,所以我这次过来也只是帮把手罢了。”

    叶晚闻言只是微微颔首,没接话,听李凝霜继续道:“本来主上派我过来一为救人,二为叶小姐说的那种奇特的‘毒药’,但眼下既然知道此事可能与天问有关,自然是要尽量调查一番的。”

    话落,李凝霜和叶晚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看向钱鱼。

    她们说这些话的时候没背着人,不管是钱鱼、朱雨柔和冰芜,还是赵蒙谙和梅若都能听清她们说了什么。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话本就是对他们说的。

    “你们是哪边的?”钱鱼的目光在叶晚和李凝霜之间转了几个来回,最后落在李凝霜身上,“五州什么时候出了个时夫人?”

    他这态度着实算不上好,但李凝霜也不在意。她缓缓朝钱鱼走去,直到对方的神情变得警惕,她才停下了脚步,满脸和善地道:“夫人之称只是抬举罢了,在下亦不过是个小小的卒子,至于我属于哪边的?您若是好奇,亲自和我走一趟便知晓了。”

    钱鱼冷冷一笑,道:“想要抓我,得靠真本事,而不是嘴皮子?”

    李凝霜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朱雨柔和冰芜二人,面上笑容不改,“钱大宗师,我们是有些事想要向您请教,但绝不会强人所难。再说,有些事,您不说,我们也不是没有其他的途径知道。”

    能把威胁的话说得如此和气,真不愧是宗明空看重的下属。叶晚不着痕迹地瞟了眼李凝霜的侧脸,心有戚戚然。唉,她这样的小白到底是哪来的勇气跟这帮大佬搅风搅雨啊!

    正无聊地看守朱家神志不清六人“团”的花言卿似是察觉到叶晚的低落,不动声色地凑到她身边,牵起了她的手。而叶晚瞅着自个身边这位超级大佬,心更塞了。

    那边的钱鱼在口头上明显不是李凝霜的对手,又碍于朱雨柔和冰芜两姐妹不敢轻易动手,因此不由得越来越暴躁。

    “我是不可能束手就擒跟你们走的,更不可能任由你们在我身上做研究!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钱鱼大喊着。

    这话说的跟被强抢了妇男似的,叶晚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但李凝霜的心理素质明显比她好多了,人不但没翻白眼,还继续保持着微笑念叨:“钱宗师您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们怎么会拿您做研究呢?我们又不是天问那种没人性的组织。”

    就在李凝霜来来回回念叨劝说第八遍的时候,原本在一旁生闷气的赵蒙谙说话了:“哎,这人是我的。”

    叶晚立马精神一振,拦住打算开口的李凝霜,上前道:“这位尊敬的尊者,您刚才不是说您什么都不管了吗?”

    赵蒙谙哼唧道:“那都是气话。”

    “您可是尊者级别的强者,这般出尔反尔,不好吧?”叶晚勾起一侧嘴角,摆出一副挑衅的架势。不善言辞的赵蒙谙就这么被叶晚给噎住了。

    逐渐开始西斜的日光将山顶众人的影子映在他们的脚边,小小的一团,略显稚气。

    梅若抬手轻拍赵蒙谙的胳膊稍加安抚,然后袅袅婷婷地走到叶晚身前,俯身行了一礼,“许久不见,客官您的言辞犀利了许多。”

    果然,她认出我来了。叶晚心中长长地叹了口气,客栈中匆匆一瞥没感觉出来什么,可后来在朱家别院外,她明显察觉到梅若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略加试探,果然如此。

    叶晚收起了故意做出的轻慢姿态,平静地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倏忽二年而过,客人您的声音却依然如旧。”梅若摘下头上的金钗,递到叶晚眼前,含笑道,“这金钗不但成色好,样式新颖,打磨制造的技艺也十分精湛,我十分喜欢,这两年经常戴。”

    看着眼前的金钗,叶晚心中亦有些感叹,谁能想到一个倚门卖唱的歌女,身边竟会跟着个尊者级别的保镖?若早知人家有这么大的靠山,打死她都不敢轻易招惹。还有她这次确实是大意了,连变声灵器都没用一个,活该被人认出来。

    “我送了你那么多首饰,难道都比不过这个吗?哼。”擦前擦后跟在梅若身后的赵蒙谙不服气地道。

    梅若将金钗重新插回发髻,回过头无奈地嗔了他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赵蒙谙却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叶晚想了想道:“不过是一支普通的金钗,梅大家这般重视,在下倒有些不安了。”

    正小心戒备对面发难的花言卿闻言心中一动,他听出叶晚说这话不是客气,而是真心。

    梅若却道:“若以贵重论礼物,多少有些俗气了。我喜爱这金钗,不光是喜它漂亮精巧,更看重的是它所代表的情谊。”她顿了片刻,轻声道:“客官您是个雅人,亦是个性情中人。”

    叶晚咧了咧嘴,苦笑道:“梅大家太抬举我了,在下真就一俗人。”

    站在梅若背后的赵蒙谙满眼挑剔地上下打量着叶晚,后脖子忽地一凉,他下意识转头,就对上了花言卿不善的目光。

    这俩人之间暗戳戳的不对付没能影响叶晚和梅若相谈甚欢。从梅若口中,叶晚得知钱鱼这人已经被赵蒙谙看管好几年了。三个月前,钱鱼趁着赵蒙谙晋级玄尊逃了出来,不知所踪,直到半个月前,赵蒙谙晋级成功,修为稳定下来后,才出来开始找人。

    “恕我直言,赵尊者这么多年都没能从他口中问出天问的事情,这次就算再把人带回去,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吧。”说完,叶晚对赵蒙谙和梅若歉然一笑。

    叶晚这话虽然不好听,但梅若心知肚明,人家说的对。她曾亲眼见过赵蒙谙审问钱鱼,那俩人总是谈着谈着就崩了,时不时还会打起来,这要是能问出什么才怪?

    赵蒙谙自己也清楚他恐怕永远都没法从钱鱼那问出什么,但他这人天生就轴,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啥时候把墙撞塌了啥时候算完。所以这家伙理不直气却壮地道:“问不出来什么,人我也得带走!”

    要不是叶晚对那种所谓的“神药”深恶痛绝,她才懒得搭理赵蒙谙这样的憨货,但可惜,从她帮温阁拿下仇勉的那一刻开始,有些事就已经注定了。

    “赵尊者,我能问问,您为什么要追查天问的事吗?”叶晚压着性子,好声好气地问道。

    “我妈让我追着他们的。”刚刚在战场上强大炫酷吊炸天的赵尊者这般答道。

    叶晚……叶晚直接就惊呆了,玄幻世界也这么多妈宝男吗?一百多岁的宝宝,你逗我玩呢?

    山顶上听到这句话的绝大部分人都陷入了沉默,包括能言善辩、思绪敏捷的李凝霜,只有梅若和钱鱼脸上露出了牙疼似的表情。这俩人一看就知道内幕,于是其他人的目光顺势转移到了他们身上了。

    “咳,”梅若清了清嗓子,略有些尴尬地道,“伯母多年前就已经陨落了。”

    所以这又是一个遗愿之类的东西是吗?叶晚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了,她这是什么运气啊?总能碰见身负母亲遗愿、不可捉摸的男人!

    就连花言卿都困惑了,天阙大陆上修士的寿命相比较于其他小世界的普通人多了这么多年,怎么临死还会有这么多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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