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月亮重新探出头,透过窗户,虎视眈眈地监视着床上并肩而坐的两个人。

    在叶晚的追问下,花言卿简单讲述了一番她醉后的“丰功伟绩”。

    “周师父和苏沐霆没走之前你还是很清醒的,结果他们一走,你就钻桌子底下去了。我本来打算把你哄出来,再送你回房间,但你好像在生我的气,没办法,我只能硬把你从桌子下面拽出来了。”花言卿觑了一眼在叶晚怀里扭来扭去的犬银狐幼崽,揶揄道,“路上你反抗得可激烈了,直到瞅着了这小东西的脚印,才安分下来。”

    犬银狐的脚印很有特点,是个胖胖的五角星形,而幼崽因为身子小脚也小,脚印的形状就更可爱了。目前人们还没有发现过其他动物的脚印是这个形状的,所以五角星脚印也成了犬银狐的独有标志。

    叶晚听完花言卿这轻描淡写的描述之后,虽然心里还存着“这个因为爱情而盲目的男人,也许或有意或无意地美化或忽略了她的某些离谱行为”的念头,但还是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总算没作破了天。

    “额,都是喝多了脑子不清醒的缘故。”这话叶晚自己听着都像是犯错就赖酒精的渣言渣语,于是打了个哈哈后很快就转移了话题,“我今天没在宴席上说错什么话吧?”

    花言卿扬起眉尾,问:“什么算错的话?”

    “不合时宜的,多余的,不该说的,都算吧。”叶晚皱了皱鼻子,“我一向不太会说话,尤其是和关系算得上亲密的人。”

    如果是陌生人,她反而不会有这样的担忧,毕竟和那样的人聊天,她心里会始终绷着一根弦,开口也会更谨慎。但像苏沐霆和周凌一这种,既不算陌生,又不在可以言行无忌范围中的,就有些难办了。

    花言卿想了想,道:“应该没有,唯一算得上敏感的话题,也就是苏沐霆去年当上了苏家少主的事吧,但我看他自己仿佛都没有很在意这个。”

    “苏家,”叶晚顿了顿,压低声音道,“苏家和沐霆哥哥之间就是一笔烂账。沐霆哥哥小时候在苏家过得不太好,但他出息后,也没少报复苏家。青黛楼就是沐霆哥哥从苏家掌事堂手中夺下来的。”

    青黛楼其实是苏沐霆的祖母一手创建的,后来又传到了他父亲的手中,其父亡故后,便由苏家族里接手了。这种事在世家中很常见,世家子弟的遗产,正常情况下都是由其后代继承,但阳光底下无新事,不正常的情况也未必就比正常的少。

    苏家掌事堂接手青黛楼后,短短几年就将其开遍了五州,规模扩大了何止十倍。所以后来青黛楼被苏沐霆想发设法夺回后,苏家好几个掌事心疼得甚至直接病倒了!

    “其实这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我哥简单提过那么两句。”叶晚目光落在床栏上悬挂着的,被月色浸染成银色的帘钩,弯了一下唇,“叶芷晴离世后,他难得那般真心实意地高兴,所以我记得很深。”

    花言卿手臂揽过叶晚的肩膀,手掌一下一下地轻抚着,眼中流露出丝丝缕缕的担忧。

    “我,没事,”叶晚抬头望向身侧的花言卿,勉力牵起嘴角。

    “不想笑可以不笑,叶晚,”花言卿叹了口气,“如果你在我面前,还需要勉强自己,那我们,又算什么呢?”

    算什么?叶晚抚摸犬银狐幼崽的手停了下来。她垂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道:“你知道沐霆哥哥为什么非要我跟他去觞城,后来又让我来平城吧。”

    花言卿迟疑地点了点头,“知道。”

    叶晚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温阁的死,对我的打击很大,大到,让我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但知道这个情况的人没几个,周师父和沐霆哥哥,应该是收到了温家……我父亲的请求,才会,想着下一剂猛药,不破不立,让我重新振作起来。”

    “你是说,从最开始的沝城,就是……”花言卿闻言有些难以置信,一双狭长的狐狸眼都被撑圆了。

    “那倒不至于,”叶晚闻言失笑,摇了摇头道,“沐霆哥哥虽然有些莽撞,但也不会如此不顾及自身的安危。再说,当时即便是我父亲也不知道我的行踪,他又怎能保证我会及时赶来。”

    花言卿紧拧的眉毛这才松开了,“这样说来,他们后来的所作所为,就都是顺水推舟了。”

    “应该是的,”叶晚无奈地笑了笑,“周师父和沐霆哥哥向来不耐烦这类婆婆妈妈的劝说之事,因为我,此次也确实是为难他们了。”

    哪里为难他们了?花言卿心中暗暗腹诽:他就看见他们为难叶晚了!

    见叶晚眼角眉梢皆是淡淡的哀伤,花言卿心疼不已,忍不住小声嘟囔道:“干嘛非得用猛药,万一过头了,伤着了你怎么办?”

    叶晚转头看向花言卿,眼神奇异,又透着种别样的明亮,半晌没开口。

    渐渐的,花言卿被她看得不自在起来,“我不说了。我知道他们其实也是为了你好,但我就是……”

    “我知道,”叶晚打断了花言卿的话,然后忽地凑到他面前,在他嘴角印下了一个吻,“我知道,你是心疼我。”

    花言卿被偷袭得一楞,待回过神来,忍不住一把将叶晚拥入怀中。

    窗外的明月,心不甘情不愿地升上了高空,再也无法直接窥探到这房间的里面。它也只能盼着月光如水,浇灭那炙热的□□。

    屋内的照明灵器听话地暗了两度,床帘落下,一片朦胧中,喘息声慢慢急促起来。

    “吱吱!”

    突然响起的怪响惊醒了吻得难分难舍的两个人,叶晚仓皇向后退,结果那吱吱声却变得更激励了。

    “小心,是那个犬银狐幼崽。”花言卿抬手拉住叶晚,同时伸长了另一只胳膊,把那只不知何时掉到了里侧床缝的犬银狐幼崽给掏了出来。

    叶晚将褪到肩膀的衣服整理好,小声问:“它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花言卿黑着脸,咬牙切齿地道:“没有,它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他好吗?

    趁人不注意去探索新地盘,反被夹脑袋的犬银狐幼崽,夹着尾巴可怜巴巴地跑回了叶晚的怀抱。

    “好了,没事了,乖啊。”眼看着叶晚一心一意去安抚那小崽子去了,花言卿心里这个怄啊!

    余光瞥到花言卿拉长了脸,叶晚羞怯之余,亦有些好笑。但气氛既然被打断了,再续上,可就有点难了。

    叶晚轻咳一声,索性跳过刚刚的事情,继续之前的话题,“沐霆哥哥的猛药还是有效果的,至少我现在可以保证再去觞城不会入障了。这样,也勉强算是少了个弱点吧。”

    花言卿心中郁闷不已,但还是配合地道:“举凡是药,总归会有效果的。”但效果好不好就不一定了。

    叶晚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笑着睨了他一眼,然后正色道:“治病的事情我不了解,但沐霆哥哥此举,对我来说不亚于当头棒喝。”

    “我之前,破罐子破摔,懦弱不堪也就罢了。但如今,”她摇了摇头,叹息道,“神降若是能成功,温阁复活可期。所以,我也不该再继续软弱下去了。”

    听她说自己懦弱不堪,花言卿不赞同地皱起了眉头,但神降成功之语一出,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神降,是极有可能成功的,花言卿从前也不觉得这有何难的,可……

    虽然他的神情很快就恢复如常,但叶晚还是注意到了花言卿那一瞬间的神态变化。于是,叶晚的心不由得一沉。

    “更何况,我从前只以为神降难只难在寻找九大至宝的过程,”叶晚缓缓说道,“可实际上,除了这些,还有暗处的敌人在伺机而动。”

    不是至宝的问题,也不是暗中来自天榷公会那些人的威胁。根据花言卿平静的神态,叶晚得出了这个结论。那还能是什么呢?

    掌下犬银狐柔软的毛毛,让叶晚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算了,今天,就暂且别问了罢。

    “给它取个名字吧。”她扬起头,看向花言卿,唇边笑意温软。

    花言卿看到叶晚脸颊上浅浅的酒窝,沉重的心情霎时一松,也跟着笑了起来,“你取吧,取个你喜欢的。”

    叶晚歪着头,有些为难地道:“我不太会取名字哎。”

    见叶晚拧着眉毛想了好半天也没想出来,花言卿随口道:“那就叫它小银狐吧。”

    “哪有这样的,”叶晚嗔了他一眼,“不论是俗是雅,总不能用种族名称当名字啊,还是半拉的。”

    花言卿被这一眼看得挺舒坦,展臂揽住叶晚的肩膀,笑吟吟地道:“那要不小银、小白、小圆、小尖……”

    这一连串的小让叶晚笑得不行,因为她几乎立马就想明白,花言卿为什么取这些名了。

    犬银狐长得似狐似狗,除了银色的尾巴,全身都是白色的,两只眼睛又特别圆,但耳朵却是尖的。所以什么银、白、圆、尖的,实在是过于形象了。

    “讨厌。”叶晚笑倒在了花言卿腿上,边笑边捶他的大腿。

    眼看叶晚都笑到捶腿了,花言卿这才不紧不慢地扔出个正经名字来,“就叫它映雪吧。”

    “唔,这个名字还差不多,”叶晚坐起身,问,“何意?”

    花言卿将叶晚腮边的乱发一一抚顺,含笑道:“雪上留蹄印,映入卿卿眼。”

    大佬调戏人都如此地与众不同吗?但她喜欢。叶晚红着脸,垂下了头。

    已经睡得四仰八叉的犬银狐幼崽,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已经定了下来。往后,它就是映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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