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天黑得早,叶晚醒来的时候,还不到酉时,但外面就已是一片漆黑了。

    “醒了?”头顶传来的声音,让叶晚彻底清醒了过来,本命音色果然是最好的闹钟响铃,“我喝醉了?”

    花言卿笑着点了点头,“嗯,醉了。”

    见他笑得如此志得意满,叶晚心中警铃大作,“我醉了之后,干什么了?还是说了什么?”

    “唔,”花言卿停顿片刻,眼见叶晚的表情越发紧张,不由得笑出了声,“什么都没干,你这次也没说其他人的隐私之类的,只是,说了点和我有关的事情,但也只说了一点,你就睡着了。”说着,他脸上还显露出了一丝丝遗憾。

    看他这表现,应该说的都是好话。叶晚放下心来,推开花言卿抱着自己的胳膊,从床上爬了起来。

    花言卿跟着坐起身,笑问:“你怎么不问,你醉了之后都说了什么和我有关的事情?”

    “和你有关的事情,不就只有我喜欢你这件事吗?这有什么好问的?”叶晚穿上鞋子,推开紧闭的房门,下一刻就被外面咆哮的风雪扑了一脸的雪沫子。

    还好她这辈子是个大力士修士,不然顶着外面这么大的风,只怕这门是打得开却关不上了。等叶晚用力推上门,转过头就看到花言卿一脸担心地站在自己身后,手维持着还往前半伸着的样子。

    “还好吗?是不是被冻到了?”花言卿抬手拂去叶晚身上的雪,“我这就去给你熬杯姜茶。”

    只是他刚转过身,就被叶晚拉住了,“花言卿,在我身边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吧?”

    花言卿闻言立马回身,瞪大的双眼里满是惊讶,“叶晚,你怎么会这么说?”

    蜗衡只是个低级灵器,围成的屋子里也只有一盏照明灵器,就挂在两张床的床头中间,亮度也不算高。门所在的位置算是距离照明灵器最远的地方了,所以,这里的光线很弱。

    叶晚站在花言卿和门的中间,站在他的阴影下,站在这半明半暗的狭小空间里,垂下肩膀,低下头,缓缓说道:“我,是个总会给身边人带来麻烦和负能量的人,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都会烦吧。”

    “负能量?”花言卿把这个词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想起他曾在叶晚前世所在的那个世界听到过,“你指的是,自己做出的类似于抱怨、哭诉等行为,带给别人负面的感受或体验吗?”

    “嗯?”叶晚被他这套研究学术下定义似的说法给整不会了,她对社会学、心理学一窍不通,这玩意她哪知道啊?反正上辈子不管是现实生活中还是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宣扬正能量、批驳负能量的言论,她听都听烦了,哪还有心思研究啊?

    见叶晚一脸懵地看着自己,花言卿有些不好意思地握拳抵在唇上,轻咳一声道:“我当时也只是大概扫了一眼,你前世所在的那个世界信息量过大,也,有点无聊,我就没怎么认真看。”

    他这幅仿佛工作摸鱼被发现的窘态,让叶晚忍不住侧过头,勾起嘴角,无声地笑了一下。

    这番动作自然逃不过花言卿的眼睛,他无奈地揉了揉额头,继续道:“因为在其他的世界,比如天阙大陆,能量大多都是指像是灵力这种实际存在的东西,只有少数一些地方,才会用它形容情绪或者情感。”

    叶晚重新拉平嘴角,正过脸面无表情地道:“哦,我知道了。”

    见状,花言卿忽然抬起手,用力揉了一把叶晚的头发。等他收回手,叶晚头顶的呆毛集体起立,发出了严正的抗议。

    “你干嘛?”抗议的不只是呆毛,还有叶晚本人。

    “我这是要把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赶跑,”花言卿有些恶狠狠地道,“尤其是你前世留下来的那些遗毒。”

    门板上映着一颗竖起无数呆毛的头,还有一个张牙舞爪的影子。

    “遗毒?”叶晚被这两个字震了震,有些无语地道:“不至于吧?”

    “哼,怎么不至于了?”花言卿手指轻点她的额头,表情和声音却恶狠狠的,“那些违背人性的教育和理念,都是害人的毒药。你说你重活一世,那毒药也不扔了,还巴巴地捧着它,你是不是傻?”

    叶晚一把挥开花言卿的手,气鼓鼓地道:“你才傻!我穿越到这是带着记忆的,你让我怎么丢啊?”

    花言卿思索片刻后道:“嗯,也是,这也不能全怪你。”紧接着,他话锋一转道:“但你可以试着慢慢丢掉那些过期了的束缚,不是吗?”

    “按理来说,是的,”叶晚顿了顿,“但我做不到。”从前世带来的技能中,摆烂这一项,是叶晚这辈子运用得最熟练的一个。

    被她这理直气壮的模样震惊到的花言卿楞了半晌,回过神来后他直接被气笑了,“你,行,既然你做不到,那就让我来。”

    说完,花言卿两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向叶晚腰侧的痒痒肉。

    “哈哈哈,哈哈哈,住手,”叶晚笑得都站不住了,顺着身后的门就往地上滑。花言卿一把捞起叶晚,抬手就给扔床上了。

    叶晚刚想仗着自己这辈子还算敏捷的身手跑,就被如同瞬间转移一般过来的花言卿给压在了床上。

    “哈哈哈,哈哈哈,别挠了,哈哈,我,我认输,哈哈,认输行了吧?”但不管叶晚怎么求饶,花言卿都没停手,一直到她都没力气笑了,他才停了下来。

    等叶晚缓过来了,第一时间就要把整个人都压在自己身上的花言卿给推下去。但是花言卿早有准备,死死抱着叶晚的腰,就是不松手。

    “烦人,你给我下去!”叶晚气呼呼地推搡着花言卿的肩膀,可这个过分的家伙干脆把头埋在了她颈窝,死赖着不肯起来。

    最后叶晚放弃了,瘫在床上,气喘吁吁地问:“哎,你怎么不说话?”

    “想说的话太多,不知该从何说起。”闷闷的声音贴耳响起,叶晚忍不住在枕头上蹭了蹭花言卿靠着的那一侧的耳朵。

    她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道:“你都直接上手了,还怕说吗?有话就说,想从哪说从哪说!”

    过了一会儿,花言卿直起上半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叶晚,“其实,你很喜欢和两位师父一起生活,对吗?”

    没想到他会问这么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叶晚愣了片刻后,诚实地点了点头,“有段时间,我和他们两个学习炼丹,在一个,比较僻静的地方,那里只有我们三个人。”

    “温阁偶尔会来看我,也会留下来住几天。”叶晚的眼神恍惚了一瞬,“那是我两辈子以来,最幸福的时候。”

    有疼爱关心,却也会教导指正她的师父、有宠爱纵容她的兄长,还有明确的学习目标。那些日子,温暖又明亮,可惜,唰的一下就过去了。

    花言卿侧身躺到叶晚身旁,手肘支在床上,单手撑着头,斟酌良久后才道:“叶晚,比起温家主,你好像,和两位师父感情更好。”

    叶晚瞟了他一眼,道:“家主,咳,我父亲和我之间的情况比较特殊,但他,对我还是很好的。”

    温执对叶晚确实很好,就像这次,叶晚根本就是先斩后奏。她私自诱天榷公会对自己动手,直到出事后才告诉温执。而温执虽然很生气,却也按照她的要求和天榷公会那帮人周旋。可以说,如果没有温执配合,叶晚这次就只能白受一回苦。

    “至于两位师父,”叶晚看着屋顶,轻声道,“他们之间的感情和相处方式,让我很羡慕。和他们生活在一起,让我有了一种,拥有一个完整的‘家’的感觉。”

    花言卿不知何时勾起了叶晚耳畔的一缕头发,置于指间来回缠绕。他沉吟片刻后,追问道:“什么是,完整的‘家’?”

    “完整的家,”叶晚垂下眼帘,遮住了自己失落的眼神,“就是一对儿相爱的父母,和一个被他们爱着,同时依赖着他们的孩子,哦,不对,也可以不是一个,而是很多个孩子。虽然可能会很吵闹,但,不会被吵散。”

    话到最后,叶晚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散这个字,只是说出口,就带来了许多的难过。

    这是个刺探叶晚前世经历的好时机,花言卿松开指间的发丝,问道:“叶晚,我想听一听……”

    他停顿的时间太久,叶晚忍不住抬起头问:“什么?”

    花言卿笑了笑,说:“我想听听两位师父之间的故事。”

    叶晚直觉花言卿刚才想问的不是这个问题,但却并未深究。毕竟男人嘛,就是一种神秘且令人,尤其是女人费解的生物。

    “他们之间的故事啊,”叶晚眯起眼睛,坏笑着道,“简单概括就是,一个负心女和一个痴情男的故事。”

    “负心女?”花言卿眉尾上挑,“穆师父看起来可不像是个负心女。”

    叶晚吐了吐舌头,道:“其实也不算是负心啦,只是我师父容易陷入感情的旋涡,但每次抽身也是又快又狠。他俩在认识我之前就暧昧了很长一段时间,但中间发生了一些误会,我师父就招呼都不打地就走了,徒留沈霂傻傻地留在原地,根本没搞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花言卿听完一笑,“但后来他们两个因为你又重逢了,然后,便在一起了。”

    “哪有那么容易啊?”叶晚白了他一眼,“我刚刚不是说我和他们两个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吗?那时候他俩还没正式在一起呢!”

    “没正式在一起就让你有了家的感觉,看来,两位师父真的是天生一对儿啊!”听到花言卿这话,叶晚认同地点了点头,没错,那两个人就是绝配,必须锁死。

    正沉浸在我嗑的cp成了的喜悦中的叶晚,点头点到飞起,但等花言卿说出下一句话后,头嘎巴就停下来了。

    “所以你瞧,你身边的人,因为你获得了幸福啊。”花言卿低下头,亲吻叶晚的额头,呢喃道,“两位师父是,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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