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的,叶晚仰面躺在飞船上,呆呆地望着看似近在咫尺,实际遥不可及的阴云。

    自从走出溟霜湖畔的那座宅子,她就一直是这幅失了魂的模样。之前花言卿问她往哪走,叶晚却直愣愣地看着他不说话。花言卿被她看得没招,干脆取出飞船,拉着她满天乱飞。

    灵力形成的护罩包裹着飞船,让身处其中的人既感受不到寒冷,也不会被风声打扰。两个人皆带着重重心事,就这样无声地在天上飘了大半天。

    “我饿了?”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花言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居然是叶晚的声音。他连忙起身走到叶晚身边,低头仔细打量,见她眼角略微有些发红,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花言卿想了想,温声道:“那你想吃什么?暖锅?还是米线或者粉丝?”后面两个还是他从穆铃兰口中得知的,而且还和穆铃兰学了个足以拿下叶晚的秘制配方。

    叶晚抬起手,拽着花言卿的胳膊借力坐起身,蔫头耷脑地道:“米线吧。”

    “那,咱们是在这上面吃,还是下去。”花言卿接着问道。

    下午似乎有雪,半空中的雾气十分浓厚,而飞船就在其中穿行。叶晚环视四周,皆是白茫茫一片,凭她如今的实力都看不清十丈之外的景象。

    身前的大佬一脸平静,半点没有在如此艰难的条件下驾驶飞行法器的紧张感。果然,用这种高端玩法哄女友,只有真正的大佬才能做到。

    “下去吧。”叶晚咽了口唾沫,努力做出一副冷静的模样。

    她前世拿了驾照好多年都没买车,不单是因为穷,更重要的是她不敢开啊!而天阙大陆上这些飞行法器,虽然因为不局限在马路上而减少了两两相撞的风险,但这玩意它一旦出点什么事,可比普通的车祸严重多了。

    而且,自从八年前差点跟着飞船栽进土里之后,叶晚对飞行法器更添了几分顾虑。之前上赶着找死的时候自然是无所畏惧,但现在不行了,现在她就是死也得多拉几个垫背的,所以死于飞行法器坠落这种死法就不太适合她了。

    花言卿一眼就看出了叶晚眼中的恐惧,于是他长眉一敛,低声道:“抱歉,叶晚,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全。现在这个天气,确实,不太适合使用飞行法器。”

    被这招骗过好几回的叶晚一脸无语地道:“行了,大哥,我知道不管什么天气都不影响你开飞船,咱别演了成吗?”

    “哈哈,”花言卿笑着站起身,还顺手捏了把叶晚鼓起的脸颊,“小丫头不好骗了啊!”

    眼见叶晚要翻脸,他也见好就收,转身快步往飞船的操控台走去,“好了好了,不闹了,这就下去,下去之后给晚晚做米线吃,好不好?”

    从昨晚回到房间后,就再没露过笑模样的叶晚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花言卿听到她的笑声,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谈恋爱虽然很麻烦,但总还有着,如同现在这般,让人忍不住笑出声的时刻。

    不到半刻钟,他们就降落在了一座小山的山顶上。花言卿收起飞船,取出蜗衡,把叶晚推进蜗衡变成的小房间里后,便开始忙活起来。

    叶晚坐在床上,看着花言卿把另一张床当厨房,在上面摆满了瓶瓶罐罐、碗筷餐具,还有一个小炉子。

    瓦罐里的水滚了,水汽弥漫到鼻端,叶晚揉了揉鼻子,冷不丁问道:“花言卿,你真的喜欢做饭吗?”

    正往沸水里下米线的花言卿动作一顿,“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因为,做饭真的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啊。往往要花一两个时辰做一顿饭,可一两刻钟就能吃完一顿饭。”叶晚看着花言卿将米线放入瓦罐内,接着有条不紊地处理其余的食材,心想:就凭他这气定神闲的劲儿,当初要是选择做丹修,应该也能取得一番不错的成就。

    “麻烦吗?唔,还好吧,”花言卿捞起已经煮熟的米线,将其放入冷水中过凉,百忙之中回头看了叶晚一眼,“目标明确又令人向往的话,过程就没那么难捱了。”

    叶晚晃了下被情话冲得有些晕的头,清了清嗓子道:“难捱?这么说,你确实不喜欢做饭。”

    花言卿闻言失笑,“你这个逻辑,真是……”

    辣椒和酱料被热油一激,香味迅速占领了整个屋子。叶晚吸了吸鼻子,用力将馋虫咽回肚子里,打起精神反驳道:“我这个逻辑怎么了?难道不对吗?”

    “对,非常对。”花言卿快手快脚地将高汤倒入砂锅,等汤沸腾后,再把已经煮熟的米线和其他配菜也倒进去,最后等汤再次滚起来,米线就做好了。

    屋内唯一一张桌子被移到了两张床的中间,叶晚望着端上桌的砂锅米线,眼中流露出真切的渴望。食欲这种东西,是真的很难克服啊!

    见此,花言卿眼中飞快划过一丝笑意,他先给叶晚盛了一小碗米线,然后又从江南里掏出来一瓶桃花酿,和一个小酒杯,放到了叶晚面前。

    “嗯?你从哪弄的酒?”叶晚打开瓶塞,鼻尖微动,然后倒入杯中浅尝了一口,“唔,这个味道,有点像我师父酿的。”

    和叶晚这个酿酒只管味道不顾其他的野路子不同,穆铃兰酿酒非常讲究,颜色、口感、气味都要严格把控,酿出的酒更是别具一格,少部分流传到外面后,还颇受一些人的追捧。

    但她只酿一种酒,那就是桃花酿——轻酒、淡酒、烈酒,不管什么酒,都是桃花酿。

    花言卿点了点头道:“就是穆师父送我的,她说,这是她今年春天刚酿的轻酒,你可能会喜欢。”

    叶晚放下酒瓶,沉默片刻后,轻声道:“我喜欢。”

    这顿饭吃得无声无息,叶晚吃着吃着就会走神,这时候,花言卿就会将她面前的酒杯满上,然后她立马就会举杯,一饮而尽。

    饭吃完了,酒瓶空了,而叶晚,也醉了。

    花言卿将碗筷收拾好后,将多余的东西收起来,然后在床上铺上松软的被褥。他扶起趴在桌子上的叶晚,将她慢慢放倒在床上。

    头挨到枕头的那一刹那,叶晚忽然睁开的双眼,哑声道:“你还没说,你是不是不喜欢做饭呢?”

    “你怎么还惦记这个呢?”花言卿看着叶晚近在咫尺的脸上满是认真,不由哭笑不得,她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啊?

    叶晚垂下眼,慢吞吞地道:“顾左右而言他,还故意灌我酒,就是不想正面回答呗。”她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不敢正面回答,就证明我说的是对的,你就是不喜欢做饭。”

    “首先,我没有灌你酒,我只是倒酒,酒都是你自己喝的;其次,我也没有顾左右……”花言卿一边说,一边直起身,只是还不等他坐稳,一股大力从手腕传来,他一时不察,竟被直接拽到!好在花言卿反应快,倒下来的时候用手肘撑了一下,才没压在叶晚身上。

    “你要去哪里?问题没说明白呢就想跑,花言卿你还想不想混了?”叶晚凶凶地瞪着她,双手齐上,抓住了他两只手的手腕。

    这下花言卿确认了,叶晚确实是醉了,不然也不会说出如此“凶狠”的威胁。他只能顺着这个醉鬼道:“我哪也不去,我不跑,真不跑。我好好交代问题还不行吗?”

    可无论花言卿好说歹说,叶晚就是不松手,最后,他只能侧身躺在叶晚身边,让她抓着自己的手。

    两人侧着身,挤在这个狭窄的单人床上,任由屋内另一张床空置着。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叶晚气势汹汹地说完开场白,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要问的问题,“你说,你是不是不喜欢做饭?”

    花言卿强忍笑意,反问道:“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叶晚一下子就被问懵了,一个醉鬼能记住自己要问什么问题就不错了,至于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被酒精侵蚀的大脑勉强转了转,叶晚磕磕绊绊地道:“因为,嗯,因为,我,我觉得,你不开心,就,不是因为我这次犯错生气的那种不开心,而是,嗯,好像是在愁什么。”

    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花言卿收起了玩笑之心,轻声道:“所以,你是觉得我不开心,是因为我不喜欢做饭是吗?”

    “不是,”这个问题叶晚回答得倒是十分爽快,她摇了摇头,“这个肯定不是主要原因。”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就只能慢慢问了啊。”叶晚用头顶蹭了蹭花言卿的下巴,有些委屈地道,“我不擅长哄人的。”

    花言卿喉咙滚动,原本平和的声线也变得低沉,“叶晚,你能松开我的右手吗?”

    颈部带来痒意的摩擦停了下来,叶晚抬起头,气鼓鼓地瞪着他。花言卿低低笑开,胸腔带起的震动让紧挨着他的叶晚也跟着颤了颤,“放一只手就行了,因为,我想抱抱你,叶晚。”

    叶晚本就泛红的脸颊颜色更深了几分,她缓缓松开花言卿的右手,下一刻,一只手臂环住了她,将她拉进了一个软软的怀抱。叶晚伸出手,轻轻戳了一下花言卿的肩膀,嗯,很有弹性,像气球。

    花言卿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却只是纵容地笑了笑。回想起刚刚叶晚的话,他叹息道:“叶晚,有时候,你迟钝得让人着急,可有时候,你又敏锐得让人心惊。你说,我该拿这样的你怎么办才好?”

    酒劲上涌的叶晚大脑彻底罢工了,没法儿回答他这个稍显复杂的问题。她打了个哈气,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声音含糊地道:“你还没说,你到底喜不喜欢做饭呢?”

    “真是,”花言卿无奈一笑,彻底投降了。他凑到叶晚耳边,一字一顿地道:“我不喜欢做饭,但我喜欢为你做饭。叶晚,对我来说,重要的不是做饭,而是为你。”

    已经闭上眼睛的叶晚不知有没有听到这句话,但,她是带着笑入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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