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州面积最大的淡水湖溟霜湖,位于玄州的北部。

    虽已入夏,但湖畔仍旧凉爽舒适,只是,此时湖边的一座大宅院里面,却充满了火气。

    “这么多年来,你连个信都没有,结果今天一登门就是一副快要断气的模样,这世上哪有你这样的徒弟?”身穿紫衣的女人站在床边,咬牙切齿地盯着躺在床上肿到看不清容貌的人,愤愤不平地说道。

    刚刚结束诊断的男人面色十分难看,勉强压抑着怒气道:“行了,谁让咱们两个眼瞎,就看上了这么个不听话的徒弟。”

    “谁跟你是咱们,叶晚明明是我先看上、我先收的,要不是你死皮赖脸地非要和我抢徒弟,老娘怎么会把徒弟让给你。”女人可算找到了出气口,对着男人一顿喷。

    男人后退一步,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冲我来什么劲啊?再说,这都是多少年前的旧账了?”

    “旧账又怎么了?这旧账解决了吗?清了吗?是事实吗?那我为什么不能提?”论吵架,十个沈霂也比不过穆铃兰。

    没错,这两人正是叶晚的两位师父:沈霂和穆铃兰。叶晚这次跌了这么大一跤,光凭自己实在是搞不定了,只能指挥花言卿把她送到这里,找人帮忙了。

    趁着战火转移的功夫,在床上挺尸的叶晚,远远看了一眼缩在门口的花言卿,通过意识问道:“玄洐那边有回信了吗?”

    “还没有。”花言卿站在屋檐的阴影下,面目与表情皆模糊不清,唯有声音还是一贯的沉稳柔和。

    叶晚继续问道:“那有其他的消息传过来吗?”

    花言卿垂目看了一眼手中握着的一沓传讯符,沉默片刻,还是说:“有。”

    察觉到花言卿语气中的冷淡,叶晚眼神一黯,但此事她谋划已久,是必然不会半途而废的,于是她强打起精神,追问道:“都说了什么?”

    “你,是让我直接打开看吗?”花言卿有些迟疑地问道。因着他二人之间的契约,叶晚收到的绝大多数传讯符,他都能直接查看,只是他很早就看出叶晚对此有些不自在,所以一直很自觉地避开。

    叶晚心中苦笑,凭她现在这幅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的样子,就算是想自己来,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遂只能对花言卿道:“嗯,麻烦你了。”

    于是接下来,花言卿便将叶晚收到的传讯符一一打开,告诉她上面的内容。其中绝大部分都是为了确认她现在是否安全的。

    “尹岚传来了十来张传讯符,要给她回复吗?”花言卿收起传讯符,然后关上用来屏蔽传讯符传递信息的法器。

    叶晚想了想,“暂时不用。”知道她和尹岚关系好的人不少,难保他们会从尹岚身边下手。现在她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是最安全的。

    把沈霂骂了个狗血淋头后,穆铃兰可算是出了点气,但一转眼看到叶晚肿成猪头的那张脸,胸口那股火呼一下子又上来了,“到底是哪个龟孙子把你搞成这个样子的,老娘要去撕了他!”

    站在门外的花言卿,身体不着痕迹地抖了一下,头更往下低了两分。

    沈霂连忙拉住穆铃兰,安抚她道:“消消气,消消气,这个不急,先想办法医好叶晚才是。”

    这话说得有理,穆铃兰仰头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沉着脸问沈霂:“怎么治?”

    闻言,沈霂脸上不由露出几分犹豫,“阿兰,咱们还是出去说吧。”

    穆铃兰心一沉,楞在了当场。

    “还请沈师父有话直说,”不等穆铃兰回过神来,一直安分站在门外的花言卿开口道,“叶晚的身体具体是什么情况,她有权知道,也很想知道。”

    烈烈阳光照不进屋檐,那个男人站在阴影中,微微垂首,明明是恭敬的姿态,却显出几分不可置疑的意思。

    沈霂莫名有些不悦,但他教了叶晚这么多年,自是知道叶晚确实就是这样一个人,自己的事情,总要弄个明明白白的,所以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就在这说个清楚。

    “她身体里面的灵力太多了,”沈霂看着床上的叶晚,叹了口气,“经脉、血管、皮肉,甚至是腹内,身体到处都充满了灵力。这些灵力堵塞其中,导致叶晚的身体和灵脉皆无法正常运转。要不是她护住了自己的内脏,恐怕……”

    穆铃兰脸刷地一下就白了,身体也不受控制地晃了晃。沈霂急忙抢上前来,扶住了她。

    “我没事,”穆铃兰定了定神,“你说,该怎么治?沈霂。”

    此时的她不复之前张牙舞爪的模样,沉稳严肃地像是一个真正能靠得住的长辈、师父。

    沈霂是难得的丹修奇才,而且,他为了更好地炼制丹药,还自学了医修,虽然比不上那些医修大佬,但也是其中的佼佼者了。所以叶晚这次受了这么重的伤,才会来找他。

    “我治不好,”沈霂直白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门外的花言卿顿时站直了身体,目光像箭一样射了进来。

    背对着门的穆铃兰只顾着心慌着急没有察觉,但沈霂却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他抬头看向对方,目中的打量、试探和防备一览无余。

    “不要招惹他们,”叶晚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花言卿脑海中,“我这两个师父虽然武力不行,但论杀伤力,即便是尊者级别的战修也不一定比得过他们。”

    刚刚花言卿的情绪波动实在是太大,叶晚第一次通过契约感知到了他心中一星半点的想法,再加上余光中她师父突然绷紧的身体,也就不难猜到发生了什么。

    花言卿垂下眼帘,在脑海中回复叶晚。“好,我知道了。”他顿了顿,“但他刚刚说……”

    “听他说完,”叶晚打断了花言卿接下来的话,“我师父肯定有办法的。”

    叶晚这个判断倒不是因为她对沈霂的实力多有信心,而是她曾经见过他师父碰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到底是什么样的,和现在这个慢悠悠的状态完全不一样,整一个狂化,额,或者说是癫狂形态。

    显然,穆铃兰比叶晚还了解沈霂,她翻了个白眼,直接道:“说人话。”

    沈霂放开扶着穆铃兰的手,摸了摸鼻子,“叶晚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但只要她能坚持住,护好内脏,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嗯,还有呢?怎么治?”穆铃兰耐着性子继续问道。

    “她如今体内各处都受损严重,但哪怕将受损的部位修复好,它们下一刻就又会被她体内堆积的那些灵力弄伤,”沈霂解释道,“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将她体内的那些灵力排出或着化解掉。”

    穆铃兰沉吟片刻后道:“我听说她前几年已经晋级成宗师了。我的等级比她低,恐怕没法帮她化掉她体内的那些灵力了。”

    除了毒,穆铃兰还有另一门绝学,就是借助特制的功法和毒药,化掉他人体内的灵力。这其实是个相当歹毒的招式,因为修士体内灵力被人为地化掉后,身体会产生永久性地创伤,就连日后的修炼也会受影响。

    当然,这个功法也有限制,那就是使用者的等级必须高于对方,否则将无法起效。

    沈霂摇了摇头,“不是宗师,是中级宗师。”

    “什么?”穆铃兰大惊失色,“这才几年,怎么就中级宗师了,她是不是用了什么歪门邪道?”

    穆铃兰越想越急,俯身凑近叶晚,望着她胖若两人的脸庞,红了眼眶,“你这孩子这些年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了啊?”

    叶晚心下一颤,眼皮也忍不住动了一下。

    她现在口不能言,只能通过意识求助花言卿,“花言卿,你帮我,跟他们解释一下。”

    感受到叶晚心里浓浓的愧疚之意,花言卿怔了怔。随后他整理了一下衣裳,迈过门槛后,就不再往前走了,“两位师父,叶晚并未走什么歪门邪道。晋级成中级宗师,是全凭她自己努力修炼得来的。”

    穆铃兰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花言卿,讷讷道:“但这也太快了,这还不到十年。”

    花言卿徐徐说道:“叶晚的修炼天赋本就不错,她基础打得又牢。之前她晋级曾被压制过一次,所以她才会晚了几年成为宗师。后来叶晚修炼一直很刻苦,短时间内再做突破倒也合情合理。”

    刻苦?穆铃兰和沈霂闻言面面相觑,这说的是他们那个爱睡觉不爱修炼的徒弟吗?

    而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的那人,本就红涨的脸,颜色更是深了几分。

    “大哥,吹过了。”脑海中响起叶晚有些别扭的声音,花言卿脸上终于有了两分真切的笑意。

    “咳,行了,我们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沈霂回过神来后,又想把这个自称是叶晚男友的男人打发出去。

    但这次花言卿可不像之前那样好说话了,他长眉一垂,嘴唇轻抿,面上是显而易见的忧愁和担心,“晚辈十分担心叶晚的身体,两位师父,可否容晚辈在此听一听。”

    妖精这个称号真不是叶晚胡乱说的,花言卿容貌本就不俗,如今这幅眉眼低垂的可怜模样,一般人是真扛不住啊!

    和叶晚一样颜控的穆铃兰立时就扛不住了,满脸怜惜地道“好孩子,我知道你担心叶晚,近前来,咱们一同商议。”

    听到那声“晚辈”和“孩子”,叶晚心一嘚瑟。花言卿至少得一万多岁了吧,她的两个师父一个才一百多岁,一个还不到一百岁,这声“晚辈”他居然也能说出口!果然是混过上界的大佬,佩服,佩服。

    大佬一脸老实地凑到穆铃兰身边,无视沈霂快翻上天的白眼,对他腼腆一笑。

    沈霂干脆眼不见为净,转眼看向床上的叶晚,沉声道:“如果她体内只是有少量的,无法自己处理的灵力残留,我还能帮她解决掉。但现在,”他顿了顿,在穆铃兰和花言卿紧张的神色中,说出了解决方案,“我需要叶家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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