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早晨下了一场小雪,叶晚从卧房出来时,恰好赶上雪停。地面和树枝上都盖着薄薄的一层雪,她拢了一捧雪在手心,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

    日光从云后透出,将整个庭院笼罩,院子里的雪因此更显晶莹,就连站在院中的人身上也显露出了难得的暖意。

    撞见这一幕的花言卿脚步一顿,吱呀的踩雪声便重了两分。

    “有什么事吗?”叶晚循声看向花言卿,见他手上拿着好几个花灯,双眼一亮,“这些花灯你什么时候买的?好漂亮啊!”

    花言卿垂下眼帘,藏起眼中的炙热,“不是买的,是我做的。”他几步走到叶晚身前,提起手中的花灯,脸上挂着盈盈的笑意,“我做了好几种类型的,你喜欢哪种?”

    眼前精美的花灯吸引了叶晚全部的注意力,她仔细打量着它们,赞叹道:“都好看,你手真巧,真厉害。”

    “谢谢,”花言卿喉咙上下滚动几个来回,声音微哑,“你喜欢的话,就都送给你,好不好?”

    叶晚摇了摇头,指着其中一盏跑马灯道:“我没那么贪心,一个就够了,我喜欢这个,这上面画的花儿真漂亮。”

    她看上的这盏跑马灯,四面各绘了四副画,每幅画都是以一种花草为主体,其中一面画的正是叶晚最喜爱的金雪花。

    注意到叶晚的目光长久地落在那里,花言卿眼神一动,试探地问道:“你喜欢金雪花?”

    叶晚点了点头,“嗯,这花可香了,而且花期又长,还能用来酿酒。”

    花言卿没再说什么,只是把叶晚挑中的那个跑马灯递给了她。

    “谢谢,我很喜欢这个。”叶晚笑眯眯地接过花灯,蹦蹦跶跶地跑回卧房,将其挂在了自己的床头上。

    她已经很久没收到过别人送的花灯了,叶晚手指轻触花灯,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花言卿站在门前,抬头看向天上慢慢散去的云彩,还有从它们身后逐渐显露的朝阳。

    天晴了。

    中午,叶晚和花言卿照旧去外面的饭馆吃午饭,但没想到今天下馆子的人特别多,他们连着去了几家都满客了。

    “客官,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家现在没位置了。您看您是坐这等等,还是换一家?”负责迎客的伙计抬起袖子擦拭着额头的汗水,满脸赔笑地说道。

    “我们……”叶晚有些举棋不定,遂侧头看向身旁的花言卿。

    他们已经找了好几家饭馆了,全部没有空位,她都想带花言卿去城外的暖梅居再吃一顿火锅了。

    “不然我们回去吃吧,家里什么食材都有,我做起来也快。”花言卿这般建议道。

    唔,虽然麻烦花言卿有点不好意思,但现在这个情况,回家吃好像确实更省事一点。叶晚心中暗自决定,等会儿回家后花言卿下厨她要帮着打打下手。虽然她做饭的味道不怎么样,但洗菜切菜总还是可以的,毕竟叶晚这辈子好歹也是会拿刀的人。

    就在叶晚点头点到一半时,二楼传来一声大喝:“叶晚,是叶晚!”

    一楼的食客都被这大嗓门吓得一激灵,齐齐抬头向二楼看去。

    被点名的叶晚猛地一仰头,脖颈发出咔的一声,“怎么是他们?”

    花言卿见叶晚眉头大皱,一副十分烦躁的模样,连忙问道:“他们是谁?是来找你麻烦的吗?”

    “韩逸的朋友,是不是来找麻烦的我也不知道。”叶晚语速很快地说完这句话,然后戒备地看向跑下楼的三人。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身量颇高,被灰色劲装包裹的身躯隐约可见隆起的肌肉轮廓,就是他刚刚在楼上喊出了叶晚名字。

    他大步走到叶晚面前,嘴巴张合几次却没说出一句话来,倒是把自己的脸憋得通红。

    “哎呀,丁艄你不说话就别在这碍事。”他身后那个书卷气很浓的男人一把推开他,然后冲着叶晚颔首道,“叶晚,好久不见。”

    叶晚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道:“许羲和,好久不见。”

    许羲和意味深长地道:“能被叶小姐您记住名字,可真是我的荣幸啊。”

    此番话一出,叶晚的脸立马就撂下来了,她二话不说,转身就要走。

    “哎,叶小姐留步。”许羲和手一抬,挡住了叶晚的去路,翘着嘴角道,“相请不如偶遇,叶晚,既然这么巧遇见了,就一起吃顿饭吧。”

    叶晚啪地拍开他的手,柳眉上扬,瞥了他一眼道:“和你一起吃,我怕消化不良。”

    落在最后的顾文茵见状头疼不已。当初叶晚和韩逸在一起的时候,许羲和这家伙就总是莫名其妙地找叶晚麻烦,但那时候韩逸护叶晚护得紧,都不等叶晚接招,他就先把许羲和给撅回去了。所以他们这帮人还真没见识过叶晚的战斗力,但如今来看,她也绝非善茬。

    顾文茵急忙上前拉住还想说什么的许羲和,朝叶晚歉然一笑,“抱歉啊,叶晚,羲和没有恶意。就是咱们好久都没见面了,难得在此相遇,不如,一起吃顿饭怎么样?”

    面对顾文茵,叶晚的脸色缓了缓,“多谢邀请,但我这次是和朋友一起来的,多有不便,还是算了吧。”

    听到叶晚说出朋友二字,三人先是一愣,然后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站在叶晚身旁的花言卿身上。这一看,他们楞得更彻底了。

    能被叶晚这个见惯美人之人称为妖精,花言卿的美貌绝对是不容置疑的。

    按照常理来说,貌美之人走到哪都是备受瞩目的,但事实上,绝大多数人都很容易忽略他的存在,直到被人提醒,才会注意到原来自己身边还有这样一个容貌出挑的男人。

    丁艄摸了摸后脑勺,心中暗道:年初漾说叶晚身旁跟了个妖精似的男人,他们还不相信,结果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这三人就这样直愣愣地盯着花言卿看,让叶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果然,不管从前还是现在,她和韩逸这帮朋友都合不来。

    她轻咳一声,“那我们就先走了,告辞。”说完冲着花言卿一点头,二人便一同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三人面面相觑。片刻后,许羲和率先拂袖上楼,其余两人也只能跟在他身后,回到了他们在二楼的包厢。

    包厢中还坐着两个男人,见三人出去一趟后,面色皆异,其中一个面容冷峻的男人直接问道:“出了什么事?”

    许羲和哼了一声道:“没什么事,就是看到叶晚了,还有她的那个奸夫。”

    “什么奸夫?”顾文茵用胳膊肘使劲怼了他一下子,拧着眉道,“人叶晚早就恢复单身了,就算真又找了个男人,也算不上奸夫!”

    “不是奸夫是什么,韩逸都被气病了。”许羲和一边揉着被怼得生疼的肋下,一边小声嘟囔道。

    之前开口相询的男人抬起手,追问道:“等等,你是说你们刚刚看到叶晚了?”

    “是,宁哥,我们刚才看到叶晚在楼下,”丁艄满脸憨厚地道,“羲和想请她上来吃饭,但被拒绝了,她说要和她那个朋友一起,不方便。”

    宁哥,也就是宁雲翰,目光顿时射向许羲和,寒声道:“你是不是又找叶晚麻烦了?这事要是被韩逸知道了,你看他能不能饶得了你?”

    许羲和梗着脖子道:“他们两个都分开十来年了,我找叶晚麻烦关他什么事?他凭什么找我麻烦?”

    宁雲翰冷笑道:“十来年了又如何?别说你不知道韩逸这些年一直都没放下叶晚。”

    他们这几个朋友,这些年哪个没见过韩逸为了叶晚借酒消愁、酩酊大醉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韩逸和叶晚分手的具体原因,但从韩逸醉后流露出的只言片语来看,似乎是他的错。只不过他们作为韩逸的朋友,难免偏心他,进而对叶晚有些不满,而这其中尤以许羲和为最。

    这时,一旁始终没出声的男人开口问道:“叶晚,你们说的是温家的那位大小姐叶晚吗?”

    闻言,四人齐齐一震,最后还是顾文茵回答道:“是的。”

    他们也是去年才知道叶晚的真实身份的,韩逸比他们知道得早一些,但也是在和叶晚分开后了。

    “这位温大小姐和那边的传言去年闹得沸沸扬扬时,我还想找人帮忙引荐,认识一下这位温大小姐,没想到原来她竟和韩逸在一起过吗?”一身黑袍的男子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若有所思。

    宁雲翰轻咳一声,低声道:“第五公子,韩逸这些年来始终对这段旧情难以释怀,所以日后在他面前,还望您……”

    黑袍男子抬眸一笑,“雲翰此话实在是太过见外了,我第五御可不是那等没有眼色之人。”

    “自然,自然。”宁雲翰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接下来席上再无人提及叶晚,一番宾主尽欢后,宁雲翰几人送走第五御,又再次回到了包厢。

    “第五家果然也对去年那个传言颇感兴趣,”许羲和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脸上再不见之前的义愤填膺之色。

    宁雲翰点头附和道:“哪个世家不想知道去年那里闹出那么大动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他顿了顿,“所以我才没阻止你当众提起叶晚和韩逸的事情。”

    许羲和两眼微眯,“也是巧了,刚好今天就撞上了叶晚,不然我还要想法子怎么自然地引出这个话题来。”

    “可我看第五御未必不知道我们是故意提起叶晚的。”丁艄脸上依旧挂在憨厚的笑容,只是眼中的精光却懒得掩盖了。

    “知道又如何?”许羲和嗤笑一声,“知道他不也从第五公子变成第五御了吗?”

    没提叶晚之前,第五御的姿态端得那叫一个高,称呼他们都是某公子某小姐,何曾叫过雲翰之类的呢?

    作为在座唯一的女人,顾文茵踌躇半晌,还是道:“韩逸知道这件事之后会不会生气啊?他一向不喜欢我们多提叶晚的。”

    其余三人脸顿时一僵,相互对视一眼,心中达成了一致:这事不能让韩逸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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