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查出九牧神鼎是如何被人做了手脚的吗?”

    垂首站在一旁的老者有些尴尬地回道:“这个,会长,九牧神鼎四周的监视灵器,都没有记录到任何异常情况。”

    皇甫铭单手撑着额头,手掌挡住了大半眉眼,继续问道:“是监视灵器被人做了手脚,还是它们自己出了问题?”

    “是被人做了手脚。”老者脸上的尴尬更浓了几分。

    “全部?”皇甫铭的声音终于有了起伏,他放下手,看向站在面前的秦掌事。

    秦掌事硬着头皮道:“是的会长,所有的监视灵器都被做了手脚。”拿到这个调查结果时,他也是十分地震惊,那么多的监视灵器,哪怕是尊者级别的器修,也得好几天能弄完吧!

    “之前你们说,这事可能是那个叶晚干的,可叶晚她不是个丹修吗?哦,还辅修了战修来着。”皇甫铭往后面的椅背一靠,仰头望向屋顶,轻声道,“所以,她有帮手,对吗?”

    他右手旁的搁几上有个大大的鱼缸,里面的水草长得十分茂盛,但生活在其中的那条鱼却很小,打眼一看都找不着它的影儿。

    “这个,额,暂时还没发现她同伙的踪迹。”小声说完这一句后,秦掌事顿了顿,才接着道,“但经属下调查,她第二次进内城是被人带进来。”

    皇甫铭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带着三分倦意问道:“这次又是谁?”之前已经有了个一九八号了,还有谁?

    秦掌事眉毛纠结成一团,低声道:“这个,会长,属下并没有查看圭城内城成员资料的权限,所以,无法确定到底是谁把叶晚带进了内城。”

    皇甫铭的目光重新落在秦掌事身上,看了他一会儿后,什么都没说,便将其打发走了。

    天榷公会总会不远处有一片区域,是专门提供给总会工作人员的住所,秦掌事的住处就在这里。

    夏夜本来有些闷热,但院内布置的阵法将这份闷热完全隔绝在外。于是,只见庭院中,一位老者长吁短叹、满面愁容地来回踱步。

    “叔祖,您这是怎么了?”一道清冽的男声闯入庭院,随之而来的是一位面貌清俊的男子。

    秦掌事扭头看向来人,勉强提起嘴角道:“阿臻,你怎么回遥城来了?”

    男子几步走到秦掌事身边,解释道:“最近天蕴人心惶惶的,我就打算先回来待一段时间,等到大局定下来之后再回去。”

    “天蕴也乱了?”秦掌事叹了口气,“这怎么哪都不消停啊!”

    他拍了拍男子的肩膀,“没事,回来就多待一段时间。”说完,便领着自家侄孙向内院走去。

    路上,男子忍不住问道:“叔祖,可是出了什么事?您刚刚……”

    这个宅子全天都开启着防窃听的阵法,因此秦掌事也没什么好顾忌的,直接道:“圭城不是出事了吗?会长让我负责调查此事。”

    “可叔祖您之前也不是负责管理圭城的人啊?”

    秦掌事摇了摇头,然后又叹了口气,“负责管理圭城那帮人都被会长罚了,会长不让他们再参与调查,便只能从总会调人了。”

    男子惊讶地追问道:“这是为何?”

    “因为九牧神鼎,”秦掌事停下脚步,看向身旁的侄孙,沉声问道,“阿臻,你知道九牧神鼎里面,原来关着很多已死之人的魂魄吗?”

    “魂魄?”男子一愣,“人死了之后真的有魂魄?”

    秦掌事见他这幅模样,长长地松了口气,“你不知道就好,如今在会长眼中,知道这件事的都该罚。”

    “这?莫非,会长也不知道这件事?”男子猜测道。

    “没错,”秦掌事点了点头,“会长竟然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

    其实这次事情发生之前,秦掌事也不知道九牧神鼎还有着这样的秘密,就连圭城他都是只闻其名而未见过其貌。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东厢房。

    秦掌事推开门,看了看茶壶被卧等用具,见它们都是干净的,才转头对跟在身后的男子道:“你带回来的这个家政偶人真不错,我让它天天来打扫你的房间,它果然做得很好。”

    男子笑道:“叔祖喜欢就好,这是天乾那边弄出来的东西,我也不过是借花献佛。”

    尚未到就寝的时间,于是两人来到花厅,继续之前的话题。

    “这次就连蒲掌事都受罚了。”秦掌事有些唏嘘地道,“这还是会长上任后,第一次发这么大火。”

    男子接过秦掌事递过来的茶,“蒲掌事不是今年年初就不管圭城了吗?怎么还会被波及?而且,会长不是向来信重蒲掌事吗?”

    秦掌事眯起眼睛看向窗外,幽幽地道:“就是因为信重,才会怪他。”

    “算了,不说这个了。”秦掌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砸吧两下后,只觉得满嘴苦涩。

    “这件事确实不好查,”男子将秦掌事的茶杯重新倒满,“查深了,圭城那帮人肯定不乐意,查浅了,会长又不满意,实在是为难叔祖了。”

    秦掌事欣慰地看着侄孙,“阿臻果然长大了。”

    对面的男子垂下头,低声道:“叔祖言重了,阿臻惭愧。”

    “有什么惭愧的,”秦掌事声音一提,“你是不是还在对五年前那件事耿耿于怀?秦臻,抬起头来!”

    阿臻,也就是秦臻,正是五年前在安京举办的那场五州修士交流赛上,姚碧所在队伍里的那个医修。

    秦掌事注视着秦臻的双眼,放缓了语气道:“阿臻,那次任务失败,主要原因并不在你。再说,你后来又参加了后续的任务,九死一生进入困魔域中心区后发现了灵泉,这足以弥补之前的失败了。”

    秦臻苦笑道:“那次失败,说到底还是我们太弱了,才会被对方用那种方式淘汰掉。对修士来说,弱本身就是一种错。”

    “你,你,”秦掌事手指颤抖地指向对面的秦臻,“我当初就不该放任你父亲带着你进天蕴,你看看你都被教成什么样了?”

    “叔祖您别气,是阿臻错了。”秦臻连忙站起身,来到秦掌事身边赔了半天小心。

    天上无月,庭院中照明灵器的光便显得格外明亮。

    秦掌事望着院中茂盛的花草,叹息道:“阿臻啊,叔祖已经二百七十多岁了,我剩下的日子已经不多了。最近啊,我总会回想起之前的经历,结果发现回忆起来,最让我感到快活的时光,竟然是我成为修士之前的日子。”

    作为一个大宗师,秦掌事的寿命差不多是三百年,如果他不能在接下来的二十年突破成为尊者,那么,等待他的就是死亡了。

    秦臻喉咙哽了哽,“叔祖……”

    “好了,没什么,活了这么久,我也够本了。”秦掌事拍了拍秦臻的胳膊,缓缓说道,“我从前也以为修为、实力,应该是我这一生所追求的目标,但临到了了,却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茶杯里的水面没有半分波动,清晰地倒映出秦掌事满是皱纹的脸庞。在充满灵气的天阙大陆上,皱纹,往往意味着这个人已经距离死亡很近了。

    “叔祖,”秦臻蹲下身,将头搭在秦掌事的腿上,就像他小时候那样。

    秦掌事苍老的手抚摸过秦臻的头发,“阿臻啊,叔祖只是想告诉你,修为什么的,虽然重要,却并不是你生活的全部。人这一生,会遇到很多事,有些事情,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反复琢磨,伤得是你自己啊。”

    膝盖上的脑袋晃了两下,随后,一句带着鼻音的“我知道了”传了上来。

    过了半晌,秦臻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下来,他重新坐回椅子上,问道:“叔祖,那圭城那件事,您现在查得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秦掌事耸了耸肩,“嫌疑人倒是有好几个,但找不到证据,光有嫌疑人有什么用!”

    秦臻之前听说过圭城的严密程度,听叔祖这么说,顿感惊讶,“怎么会没有证据,整个圭城不都是在严密的监控下吗?”

    秦掌事疲惫地揉了揉额头,“确实是这样,但,我并没有那个权限查看圭城所有的资料,而且,当时还有好多监视灵器被破坏,所以……”

    虽然秦掌事说得语焉不详,但秦臻已经大概明白了叔祖现在的困境,于是他也跟着发起愁来,“那人到底是有多厉害,竟然能掀了整个圭城!”

    “那到也没有,”秦掌事摇了摇头,“头号嫌疑人,就是那位温家大小姐叶晚,她只是个宗师,修为还不如我,而且还是个丹修,虽然听说有辅修战修,但这一说法尚未有确实的证明。”

    听到这个名字,秦臻一愣,“叶晚?”

    秦掌事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秦臻,“对啊,她就是叫叶晚,怎么,你认识她?”

    秦臻沉吟片刻后道:“叔祖,五年前,五州修士交流赛上,我们之所以在晋级赛被针对,就是因为姚碧挑衅了一个叫叶晚的丹修。”

    五年前那次失败的任务,秦臻虽然没有像姚碧一样被流放到圭城,但也受到了严厉的惩罚。

    他当时根本没精力管这件事是如何善后的,因此也就不知道叶晚他们的身份和详细信息。而秦臻也不像姚碧那样恨得刻骨铭心,后来便也没有特意打探这些。

    秦臻想了想道:“叔祖,我想帮你一起调查圭城这件事。”

    “阿臻,你……”秦掌事不赞同地拧起眉毛,他之前一不小心忽略了姚碧和秦臻曾一起参加过五州修士交流赛,才没反应过来他们可能都认识叶晚,但不管怎么样,他都不希望自己的侄孙参与到这件事情中。

    “您不用担心,我只是有点好奇,那位温大小姐到底是怎么做到,而且,”秦臻的声音低了下来,“我也想帮帮你,叔祖。”

    看着对面芝兰玉树的侄孙,一脸诚恳地说想帮自己,秦掌事还如何说得出拒绝的话。他轻轻地点了下头,看到秦臻脸上立马浮现出笑容,他自己便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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