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日午后最热的时候,被人抗在肩上,接受太阳的暴晒是什么感受?

    作为亲历者,叶晚可以负责任地说,那感觉就像是自己变成了一条鱼,在海滩上一动不动地晒太阳,然后,一点一点,慢慢变成了小鱼干。

    说实话,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开始还是被人公主抱,后来却变成被抗在肩上,难道是因为路太长,而她太沉了吗?

    女孩子的体重保密,这里不做讨论,而路程,额,确实有些长。

    这帮人带着她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了,虽然遥城是距离思雾崖最近的城池,但如果光靠走路的话,即便是修士,最少也要花费半天的时间。他们总不会是想就这么扛着自己一路走到天黑吧?

    想到这,叶晚心中暗暗皱眉,那个丹药只能维持三个时辰,一旦药效过了,她可就要穿帮了。

    “不用担心,”花言卿通过意识告诉叶晚,“他们已经到一个入口了。”

    “什么入口?”为了装晕,叶晚一直闭着眼睛,只能通过后背的热意和鼻端的青草气息判断,他们还在野外,但好在还有花言卿可以暂时充当她的眼睛。

    花言卿回道:“地道的入口。”

    地道?

    扛着叶晚的人停了下来,紧接着那个叶晚听起来很熟悉的女声响起,“这是令牌,这是通行令,我们是问字部的人,今天外出执行任务,任务完成后归城。”

    “什么级别的任务?你们是什么时候出城的?”

    这个声音一出,叶晚颈后的汗毛不受控制地竖了起来,不单是因为这声音凛冽带杀意,更是因为她之前完全没发现声音传来的方向有个人,这不仅说明对方隐匿能力高超,同时证明他的等级要比叶晚高。

    果然,花言卿的话证实了叶晚的猜测,“这个守门人是个大宗师,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个战修,而且手上应该沾过不少血。”

    用大宗师守门,这也太奢侈了吧,即便是顶级的世家也不会这般暴殄天物,该说不愧是天榷公会吗?

    叶晚心里的震撼还没消,就听一开始的那个女声有些不耐烦地道:“只是个癸级的任务,十级中最低的那个,今天早上从东面出城的。”

    刚听见鬼级任务叶晚还有些懵,鬼级是个什么级别,等听到十级最低她才明白过来,原来对方说的是十天干中的癸。

    啧,看来对方确实没怎么把她放在眼里啊。

    “没把你放在眼里是好事。”因为叶晚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情绪稍稍波动,花言卿就能获知她的想法,于是他总能第一时间做出回应。

    叶晚想了想花言卿的话,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什么都不想,继续认认真真地装晕。

    经过一番查验后,一行人终于迈进入口。叶晚几乎立刻就感受到四周温度骤降,青草味没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潮湿泥土的腥气。

    虽然是被人扛着的,但叶晚也能感觉到他们确实是在一直向下走,花言卿说这是个地道,果然没错。

    “出示你们的通行令。”

    “令牌拿出来。”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他们经过了五个关卡,遇见了三队移动巡逻队,这里戒备之森严由此可见一斑。

    终于,他们停下了脚步。

    “把她扔进去就行了。”随着这句女声,叶晚被扔在了地上,但她并没有感到特别疼,之前扛着她的那个男人应该是用了个巧劲,卸掉了大部分冲力。

    然后,叶晚听到那个熟悉的女声说:“你们先去外面等着,等我一会儿,我先给她戴上锁链。”

    一连串脚步声远去的声音过后,趴在地上的叶晚感到有鼻息喷在自己的耳后,随之而来的是一句低低的,“叶晚,没想到真的是你!”

    手腕上传来凉凉的触感,咔嚓一声,叶晚两只手都被套上了锁链,但无论是耳边那句恶意满满的话,还是手腕上的寒意,都没能让她的睫毛动一下,就连花言卿都被叶晚装晕的高超演技惊到了。

    那女人给叶晚带上锁链后,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冷笑两声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叶晚,你肯定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犯在我姚碧的手上吧。”

    叶晚很清楚地听到了磨牙的声音,有人转过她的头,狠狠捏住了她的脸,叶晚一边控制自己不要因为疼痛露出破绽,一边在脑子里疯狂搜索姚碧这个名字。

    “还没好吗?我们还要尽快赶回去哪。”远处传来的声音,让叶晚脸上越来越用力的手停了下来。姚碧顺势一推,叶晚的头便重重磕在了地上。

    姚碧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扬声道:“好了,好了,别催了。”一边说,一边向外走去。

    走到门外后,她死死盯了叶晚一眼,然后用力关上房门,转身大步离开。

    等所有声音都消失了,花言卿通过意识询问叶晚:“你还好吗?叶晚。”

    “嗯,问题不大,就是脸稍微有点疼。”叶晚问他,“这里有监视或监听的灵器吗?”

    花言卿连忙道:“我确认过了,没有。”

    听花言卿这么说,叶晚唰的一下睁开了眼睛,她慢慢坐起身,认真打量关押自己的这个牢房。

    虽然屋内没有光,但叶晚作为一个宗师,还是能看出这间牢房的大概模样。

    这是个只有墙壁和一扇门的屋子,没有窗户,没有床,倒是角落有一个散发着臭味的木桶。

    而且这个牢房非常小,长和宽都差不多仅有一丈,至于高,也就一人高吧。

    虽然花言卿确认过这里没有窃听的灵器,但叶晚还是谨慎地用意识和花言卿交流,“你说的对,花言卿,他们没把我当回事是件好事。”

    这个牢房的环境虽然不怎么样,但这里既没有监视灵器,也没有看守的人,对于想要越狱的叶晚来说实在是个不错的地方。

    叶晚盘腿坐在地上,一只手搭在腿上,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脸,暗暗思索接下来要怎么做。

    之前叶晚装晕,花言卿也不敢和她有太多交流,就怕一不小心刺激到她再露馅了,现在四下无人,叶晚也不需要再继续装晕,花言卿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个姚碧是谁?她怎会一副很恨你的样子?还把你的脸掐成这个样子。”

    “很恨我的样子?”叶晚手一顿,“我的脸被掐成什么样儿了?毁容了?”

    这四周一片黑暗,而储物袋被拿走的叶晚现在也没有镜子,所以还真不知道她的脸成什么样儿了。

    花言卿叹了口气,“没毁容,但红了一大片,还有点肿了。”

    “肿了啊?难怪我觉得有点疼。”叶晚放下抚摸脸的手,嘴里说着有点疼,表情却满是无所谓。

    没有实体却感知力惊人的花言卿,哪怕身处黑暗中,也能看清叶晚红肿的脸颊,和她眼中的不在意。

    她总是这样,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不在意自己的心情,不在意自己的一切。

    对于这些,花言卿知道自己现在没有立场说什么,所以他只能又问了一遍:“姚碧是谁?”

    叶晚双手撑在身后,身体微微后仰,抬头望向黑洞洞的屋顶,“我五年前参加过一次五州修士交流大赛,她也参加了。最后我赢了,她输了。”

    “而且,”她勾了勾唇,“比赛时我坑过她,我们队坑过他们队。所以,算是仇人吧。”

    当叶晚从记忆的角落里扒拉出姚碧这个人,她就知道自己恐怕要吃一番苦头了。

    唉,宗泽砚这个不靠谱的,不是说他会继续监视姚碧和她其余的几个队友吗?怎么还给人家监视到遥城来了。

    没错,叶晚现在就是在遥城,只不过是在地下。

    虽然叶晚闭着眼睛,而且她方向感也不太好,但不是有花言卿吗?这位大佬不仅记住了他们这一路的路线,还判断出这个牢房大概在遥城边缘的位置。

    而花言卿听叶晚这么说,不由担心道:“那她会不会影响你的计划。”他顿了顿,“而且,她离开时看向你的眼神,好像再说她还会来折磨你一样。”

    “应该会吧。”叶晚干脆直接躺在地上,“花言卿,这一路上你有看到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吗?”

    花言卿回道:“这个地下通道和地下城都挺不同寻常的,我们现在应该是在这个地下城的边缘位置,而我能探查到的范围内,都是这样一个格子一个格子的牢房,有的牢房里面有人,有的却没有。”

    “这样啊,那看来我要想办法到这个地下城里面看看了。”叶晚想到花言卿对姚碧离开时眼神的形容,微微眯了下眼睛,说不定,自己的计划还要靠姚碧呢。

    思雾崖雾气中的毒大概会持续一天的时间,所以一天后,叶晚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没有再闭着眼睛装晕,而是端坐在地上等着来人。

    姚碧一推开门,就看到叶晚端端正正地坐在地上,一站一坐,叶晚明明比自己矮了半截,却高傲地不肯抬头仰视,而是平视前方,似是在表达对她的不屑一顾。

    “叶晚,”姚碧勉强压住怒火,维持着公事公办的姿态,“现在要提审你,你出来。”

    “提审?”叶晚微微垂下头,“这是哪州的朝廷,胆敢提审一位三等世家的大小姐。”

    被叶晚明目张胆的挑衅一激,姚碧心里的火一下就窜上来了,她两步走到叶晚身前,用力一拉叶晚手腕上的锁链,就把叶晚整个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叶晚站起身后,踉跄了两下,但很快就重新站稳,挺直腰背,直直看向姚碧。

    黑暗中,叶晚双瞳被门外的灯光一照,似有两点火星闪烁其中。

    姚碧似是被这目光所摄,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但回过神来后,她不由大怒,如今叶晚已经是个阶下囚,自己又什么可怕的。

    她将叶晚手腕锁链的另一端从墙上取下,然后跨出门外,铁青的脸暴露在光下,面目狰狞地冲叶晚吼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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