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叶晚寻找斛焰兰的第四年,她之前用一年的时间找到了杲石,又用一年的时间找到了魂焱,可轮到斛焰兰,她整整花了三年多的时间才找到它的踪迹。

    而这只主动赖上来的小炎狼,跟在叶晚身边还不到一年。

    一年还是三年,小炎狼还是斛焰兰,这是个很简单的选择题,而叶晚也并未表现出为难,“这只小炎狼不是我养的,我只是没有把它从我身边赶走而已。”

    那棵叫小榕榕的树和花言卿都没说话,叶晚接着道:“你想用斛焰兰的那个红色叶子,和我交换这只小炎狼。”

    她把手重新放在小炎狼身上,勾起一侧唇角,“我是很想答应啊,但很可惜,它并不属于我,所以我无权决定它的去留。如果你想把它留在雨林,恐怕要自己和它商量了,因为我无能为力。”

    “我不懂?”小蓉蓉的童声中满是疑惑,“你到底是希望它跟在你身边,还是用它换你想要的那个东西。”

    叶晚仰起头,却没能看到天空,她眯起眼睛,懒懒地道:“它从未属于过我,它是自由的。至于我的希望,那是我的,与它无关。”

    花言卿的声音响在脑海中,“叶晚,我支持你的所有决定。”

    听到这句话,叶晚不受控制地恍惚了一瞬,这句话,温阁也说过的。

    那棵树在尽力消化叶晚的话,虽然最终还是没搞明白,但它奇异地感受到了叶晚对那只小炎狼的善意。

    “你知道,为什么我没有立刻驱赶你,而是允许你留在这里吗?”小榕榕稚嫩的声音唤回了叶晚的神智。

    她垂下头,低声道:“因为我在进来的过程中,没有杀死任何一只野兽或植物。”

    凭叶晚如今的实力,在雨林外圈很少遇到危险,而作为一个丹修,比起杀戮野兽获得报酬,叶晚更愿意选择采摘药材,所以她在雨林外圈很少和野兽动手,有时为了避免麻烦,还会主动绕开攻击性强的野兽。

    而非常幸运的是,进入这个小型雨林后,叶晚在雨林外圈并没有和任何野兽起冲突。等到了内圈,又遇到了特殊情况,在花言卿的提醒下,哪怕被那些野兽围殴,她都没有杀死一只野兽。

    “没错,”小榕榕肯定了叶晚的话,“无论你是早有预料装成这幅样子,还是你本就很少猎杀野兽,至少你在我的地盘上,没有伤害任何生命。”

    它总结道:“这是你还可以留在这里,而不是被野兽追着满雨林跑的主要原因。”

    叶晚抬头瞟了那棵巨树一眼,“除了主要原因,还有其他的原因,是吗?”

    “是的,”一根树枝指向缩在叶晚怀里的小炎狼,“另一个原因,就是这只小炎狼。”

    小榕榕的声音低了下去:“人类从不饲养炎狼,他们只会把它们开膛破肚吃掉。”

    一开始也有把小炎狼卖掉换钱的叶晚,不自在地用手摸了摸鼻子。

    但小榕榕并未注意叶晚的小动作,它继续道:“不仅人类不愿意饲养炎狼,就连炎狼也不愿意被人饲养。所以这只小炎狼这么黏着你,一直跟着你,是很不正常的。”

    对此,叶晚也很疑惑,但她始终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那根指向小炎狼的树枝又往前伸了几分,“所以,你和普通的人类不一样,它也是,它也和普通的炎狼不一样。”

    叶晚直接忽略了前半句话,皱起眉问道:“它哪里和普通的炎狼不一样?”

    “嗯,它,它更有智慧。”小榕榕收回树枝,“所以,我想让它留下来,守护这片雨林。”

    叶晚抱着小炎狼的手紧了紧,“这片雨林不是由你守护的吗?”

    “不是的,我守护的是斛焰兰,而雨林是由在这里生活的所有生物共同守护的。”小榕榕又加了一句,“而且,它本来就该留在雨林里的。”

    本该?叶晚对此不置可否,“既然有那么多生物守护这片雨林,你为什么还要它也留下来。”

    小榕榕理直气壮地道:“这本就是多多益善的啊!而且等这只小炎狼长大了,它肯定能成为一只特别厉害的炎狼。”

    “但它现在还小。”叶晚立马道。

    小榕榕立即表示,“我会安排好炎狼群保护它,直到它长大。”

    叶晚还想继续反驳它,就听花言卿在意识中有些无奈地道:“叶晚,你不是说让这只小炎狼自己做决定的吗?”

    被噎住了的叶晚,沉默片刻后对眼前的巨树道:“你和我说没用,自己和它商量吧。”

    “我是想和它商量啊,可是我白白说了那么多,它却根本就不听我说话,只知道腻在你身边。”童音里带了些气急败坏。

    叶晚闻言皱眉,“你什么时候和它商量了,我怎么没听见?”

    小榕榕的声音立马低了八度,“我们雨林生物交流又不用人语,你当然听不到了。”

    然后它紧接着又道:“所以,你帮我说说好话,帮我劝劝这小炎狼呗。”

    叶晚面无表情地看向小榕榕,“你说你活了十几万年了,想来你的树皮一定很厚了吧。”

    “对啊,我的树皮很厚的,等闲武器都砍不透。”说起这个,小榕榕明显有些得意。

    本想讽刺对方结果对方根本就听不懂,叶晚彻底无语了。

    虽然没听明白叶晚是在讽刺它脸皮厚,但小榕榕还是很上道的,“只要你帮我劝劝它,不管最后成不成,我都把从斛焰兰落花中长出来的红色叶子送给你。”

    叶晚听它这么说却并无喜意,反而皱起了眉,“为什么?”

    小榕榕低声道:“其实我也知道,那片叶子燃烧成灰后,很难去到雨林之神的身边,所以,比起这封几乎没可能送达的信件,还是一只可以守护雨林的强大炎狼更重要。”

    上方似是有风吹过,树上面传来树叶翻滚的哗哗声。

    这声音持续了好一阵儿,直到它停下来,叶晚才开口道:“我不一定能帮你劝动它,我以前想把它留在雨林,它就很不愿意。”

    小榕榕连忙道:“没事没事,你尽力就好。”

    我不想尽力!叶晚翻了个白眼,抱着小炎狼转过身,随后,低低的“劝说”传来。

    “你可以听听那个小榕榕是怎么说的,但决定要自己做,不能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如果你不想留在这个雨林,我也不会不要你,你还可以跟我离开。”

    “如果它说什么,只有你留下来,它才会把我想要的东西给我,那你一定要拒绝它,我不需要你为我牺牲。”

    ……

    这番劝告让花言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但最后小炎狼还真就走到那棵巨树身边,往地上一卧,摆出了侧耳倾听的姿势。

    树和狼之间怎么交流的,叶晚完全不清楚,但最后,小炎狼同意留在这个雨林了。

    叶晚和这小东西确认了好几遍,问它是不是真的要留在这里,不再跟着她了,它都点头,点完头,还可怜兮兮地把脑袋搭在她腿上。

    “又不是我不要你的,你摆出这幅可怜样给谁看。”叶晚用力揉着小炎狼头上的毛。

    因为双方达成了一致,小榕榕让叶晚近前等着,等到天黑斛焰兰花落后就可以拿走她要的那个叶子了。

    于是叶晚抱着撒娇的小炎狼,坐到了小榕榕身边。

    一百年才能等来张口说人话的一天,小榕榕很想和叶晚多交流一下,但叶晚心烦意乱,实在没那个心情,便只是嗯嗯啊啊的敷衍。

    好在小榕榕并不在意,自顾自说的开心。

    花言卿见状劝道:“叶晚,你本来就一直想把这个小炎狼放归雨林,现在也算如你所愿了。”

    叶晚心里叹了口气,“我总有种,为了斛焰兰就把它卖了的感觉,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那棵树说的没错,炎狼本就属于雨林,它在外面要经常待在你的储物袋里,还不如回归雨林。”花言卿劝道,“至于卖了它,你不是说它不属于你吗?这样又谈何卖了。”

    “说是这样说,但养了快一年,我……”叶晚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炎狼,欲言又止。

    花言卿把她未说出口的话接了下去,“有点舍不得,对吗?叶晚。”

    叶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抱着小炎狼呆呆地等天黑。

    当太阳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上的那一刻,斛焰兰猛然发出耀眼的红光,唯一的那朵花,慢慢从花剑飘落。

    原本是黄绿色的花朵,落地却变成了红色,然后,一根红色的叶子从花朵中央长了出来。

    “你要的就是这个吧,”童声再次响起,对叶晚道,“去拿吧。”

    叶晚抱着小炎狼,走到还在发出红光的花朵旁,伸手摘下了那个红色的叶子。

    斛焰兰草,她终于拿到了!

    将其丢进江南里后,叶晚站起身,转身向身后的巨树鞠了一躬,“多谢。”

    虽然对方也提出了要求,但这个要求却不是叶晚完成的,所以,这个至宝,其实相当于是对方白送给了叶晚。

    小榕榕咳嗽两声,“不用谢,就是,嗯,你接下来出去的路恐怕不容易了。接下来几天,雨林中的野兽恐怕都会比较激动。”

    叶晚直起身,垂首道:“我知道了。”

    虽然她现在身上还带着伤,但能够得到这个至宝,这些又算什么呢?

    她放下小炎狼,大步向雨林外走去,可小炎狼却紧紧跟在她身后向外跑。

    叶晚惊讶地看着它,只听小榕榕用着它那童音说:“让它送你一程吧。”

    “好。”叶晚弯起眼睛,露出个真心的笑来。

    一个月后,叶晚终于出了这片雨林,她和一直跟到雨林边缘的小炎狼挥手告别,然后转身离开,不再回头。

    “叶晚,让那些侍卫来接你一下吧。”花言卿的声音让叶晚停下了脚步。

    她低头吐出一口淤血,扔出一张求救符,出来的路确实不容易,她现在还能站着,连花言卿都有些不可置信。

    大概一个时辰后,叶晚等来了侍卫,也等来一个消息:顾溪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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