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一睁眼,叶晚就知道坏菜了。她躺在一楼的地板上,阳光照在她身旁,弯成个圆弧,像是张咧着的嘴,正在嘲笑她惨不忍睹的酒量。

    叶晚慢慢坐起身,视线从关着的房门,转到木质的楼梯,然后落在缩在墙角的花言卿身上。

    昨天晚上,离开祭祀庆典后,她记得自己直接回了二楼的卧房,但她是怎么下楼的呢?

    完了,彻底断片想不起来了。

    “你醒了?”角落里的花言卿开口道。

    叶晚清了清喉咙,“嗯。”声音还有点嘶哑,她爬起来,走到桌边灌了一大杯水。

    沉默片刻,叶晚还是问道:“我昨天晚上,都,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花言卿斟酌着添了一句,“就是说了些话。”

    叶晚刚松下去的那口气立马又提起来了,她转头看向花言卿,一脸严肃地问:“我说了什么?”

    白色阿飘左右晃了两下,“你让我把你说的都忘了,所以……”

    看来她肯定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叶晚一手捂着额头,咬牙道:“你肯定是忘不了的,所以还是告诉我吧。”

    花言卿便道:“你说了些阿玥的事情,还有阿玥的父亲的事情,还有,额……”见叶晚木着一张脸看着自己,花言卿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直接消音了。

    “还有什么?”叶晚咽了口唾沫,强撑着问道。

    花言卿飘到叶晚对面,诚恳地道:“我昨晚答应过你,不会把你说的话告诉别人的,所以你不用这么,紧张。”

    叶晚坐在桌边的椅子上,干笑两声,“我不紧张,你还是告诉我,昨天我还说了什么吧,让我心里有个准备。”

    虽然不明白叶晚要什么准备,但花言卿还是告诉了叶晚,“你昨晚还说了有关阿玥同父异母的弟弟的事情。”

    咚的一声,叶晚脑袋直接砸在了桌子上,花言卿吓了一跳,“叶晚,你没事吧,你别担心,我肯定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叶晚保持着脸埋在桌子上的姿势,闷闷地道:“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真的。”花言卿见叶晚这个样子,也不敢再说叶晚昨天骂了南宫家整整一个时辰的事儿了。

    喝酒误事啊!叶晚把脑袋撑起来,看向身旁的阿飘,“花言卿,我下次要是喝多了,你能一拳把我揍晕吗?”

    花言卿扭了扭自己矮矮胖胖的阿飘身体,“叶晚,很遗憾,我现在没有手,恐怕没法给你一拳。”

    “唉,”叶晚长叹了口气,满脸的挫败,“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除了温阁,就连尹岚都不知道阿玥的事情,结果她昨天晚上喝大了,居然把这事告诉了花言卿,叶晚揪着自己的嘴,非常暴躁。

    “我知道这件事关乎阿玥和她弟弟的安全,所以肯定不会说出去的。”花言卿劝道,“叶晚,你不用担心。”

    叶晚摇了摇头,低声道:“不单单是阿玥和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的事情,族长她,还不知道阿玥父亲已经死了的事。”

    “这,阿玥没有告诉族长吗?”花言卿有些惊讶地问道。

    “虽然我也不太赞同阿玥瞒着族长这件事,但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叶晚端起水杯,望着杯中起起伏伏的水面,叹了口气。

    她喝了口水,继续道:“而且阿玥留在南宫家,也不仅是为了她弟弟。南宫家不知怎么知道了青涯山一族的事情,这些年一直在找进入这里的入口,只是目前还没有找到而已。阿玥日后会接任族长之位,所以她留在南宫家,也是想找到办法,打消南宫家这个念头。”

    当初阿玥进南宫家前把青桑枝给叶晚保存,就是因为南宫家知道青涯山一族,可以利用青桑枝隐身,温阁担心阿玥带着青桑枝进入南宫家,会被人发现她的身份,才会让阿玥不要带青桑枝进南宫家。

    叶晚抬起头,对花言卿诚恳地道:“昨天晚上酒后胡言,泄露了朋友的秘密是我的错,但我还是得厚着脸皮拜托你一下,这件事请你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尤其是青涯山一族的人。”

    “我会的,”花言卿不由叹气,“叶晚,我昨天晚上重复了二十几遍,我会把这件事忘了,我会保守秘密之类的话,你不是今天还要让我再重复二十遍吧。”

    明亮的阳光照在叶晚头上翘起的呆毛上,她尴尬地摸了摸头,那撮呆毛就落下又立起。

    “对不起啊,我喝醉了特别烦人。”叶晚站起身,冲着花言卿就鞠了一躬,“我以后肯定不喝酒了。实在对不住。”

    说完,她就一溜烟地跑上二楼,留下被拜的阿飘楞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明亮的大厅中响起低低的男声,“也不是很烦人,还是可以喝酒的。”

    接下来几天,叶晚一看到花言卿就想起自己酒后发疯的事,那真是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更坑的是,她和花言卿因为契约的原因,又不能不见面。

    于是叶晚开始频繁地去找族长,以此避免和花言卿单独相处,但她和族长之间,说完了阿玥的事情,其实也就没有别的话题了。

    大多数时候,叶晚就坐在院子里,透过房门看族长照顾屋子里那棵奇怪的树。

    冬日里,房门只是半开。阳光穿过窄窄的门框,照在族长束在脑后的那一把白发,和她身旁有花而无叶的树枝上,恍惚有种看到北方雪后景象的错觉。

    一转眼就到了过年那天,叶晚没有去打扰族长,也没有出门。

    青涯山的族人,新年都只和家人一起过,叶晚在这里没有家人,她只能自己一个人过年。

    这里的新年比外面热闹,和叶晚的前世比较像,家家户户也会贴上包含着祝福的画或是剪纸之类的东西。

    叶晚也收到了一些族人送来的东西,她从中挑出了一张剪纸,随意贴在窗户上,然后就回到了二楼卧室,继续修炼。

    嗯,为了躲花言卿,叶晚最近这段时间都在勤加修炼。

    青涯山这里也是有灵力的,而且灵力还非常充足。在这里修炼即便算不上事半功倍,但也确实要比外面好一些,只是这对现在的叶晚来说,却不算是个好事。

    她之前长时间待在雨林里,导致体内灵力长期运转缓慢,而离开雨林后本该好好修炼,适应一段时间的她,又跑到了叶家。

    叶晚在叶家也不是没修炼,只是心思大多都用在了其他事情上,所以效果也不是很好。而离开叶家后,她又一头扎进了那个上古大阵,在里面是伤身又伤心,心思起伏之大,体内灵力更不稳了。

    青涯山中比外界更浓郁的灵力,对现在的叶晚来说,就像是给本就体虚的人灌了一碗十全大补汤,虚不受补啊!

    今天这场修炼持续的时间也并不长,但叶晚的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她擦掉头上的冷汗,又换掉了身上被汗水浸湿的衣服。

    站在房门前犹豫片刻,叶晚还是打开门,向楼下走去。

    白色阿飘在窗户上那张红色剪纸前飘来飘去,看到叶晚下楼走进厨房,他往前飘了一段,又停下了。

    这些天叶晚躲着他,花言卿又如何不知道,小姑娘脸皮薄可以理解,他也不是不会看人眼色。花言卿本想着让叶晚冷静一段时间,让这件事情过去就好了,但他现在发现自己这个想法是错误的。

    “叶晚,”花言卿喊住又要上楼的叶晚,“我们谈一谈吧。”

    叶晚下楼只是想到厨房拿到点吃的,来抚慰一下自己因修炼不顺利而郁闷的心情,没想到却被花言卿叫住了。

    她转过身,看着花言卿,僵硬地点了下头。

    二人来到桌边,花言卿先开口道:“你躲了我这么多天,就是因为你那天晚上喝醉后说错话,被我听到了吗?”

    叶晚垂着头,低声道:“如果说的是我自己的事情,也没什么,但我那天,喝多了,说的却是朋友的秘密,这就很过分。”

    花言卿想了想道:“把朋友的秘密告诉别人确实不对,所以你惩罚自己的方式,就是在这种不适合你修炼的环境中,硬逼着自己修炼吗?”

    “啊!”叶晚惊讶地抬起头,摆了摆手,“不是的,我这不是在惩罚自己。”

    她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就是在这儿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做,所以才想着……”

    “没有事情做的话,什么都不做就好了。”花言卿十分严厉地道,“修士的身体是最重要的,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明明不适合在这里修炼,否则的话只会给你的身体带来伤害。叶晚,你这样也太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了。”

    叶晚都被训懵了,即便是在他们最不熟悉的时候,花言卿虽然冷淡但也很有分寸,从来不会端着神的架子对她指手画脚,更不要提训斥她了。他现在这是因为捏着了她的错处,就要上天了吗?

    一向讨厌被人教育的叶晚不自觉拧起了眉毛,但花言卿的话还没完,“犯了错误就去弥补改正,一味逃避是懦夫的行为。”

    叶晚脸已经彻底冷了下来,她双手抱肩,抬起下巴,反问道:“这关你什么事?”

    “我们结契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花言卿紧跟着说道。

    叶晚冷笑道:“花言卿,你也太多管闲事了。”说完,她站起身就想走。

    “叶晚,你瞧,我多管闲事,也犯错了。”花言卿放缓了声音,“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你!”叶晚一下子就呆住了。

    片刻后,她垂下头轻声道:“花言卿,其实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就是一个犯错后只会逃避的懦夫。”

    花言卿连忙道:“叶晚,我不是那个意思……”

    叶晚打断了他的话,继续道:“犯错的明明是我,但我却因为自己抹不开面子而躲你,对不起。”

    她直起身,认真地道:“抱歉,花言卿,也谢谢你的大度和包容。”

    然后她笑着对花言卿道:“大度的神,我能邀请你和我一起过年吗?”

    阿飘停滞在对面,随后,温声道:“我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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