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外的青涯山,还是多年前的样子。未时的阳光洒满山林,为冬日添了几分暖意。

    好几个人一路簇拥着叶晚,来到族长的院落,高声道:“族人,有客人来了,是从东边的入口进来的”。

    叶晚看到从屋子里走出来的白发族长,颔首道:“族长,好久不见。”

    族长愣在原地,“这位客人,我们从前见过吗?”

    叶晚笑着道:“族长,我是叶晚,二十八年前,我和我哥来过的。”

    “原来是小叶晚,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族长紧走两步,抓起叶晚的手,满脸激动地看着她。

    待其他人离开后,族长迫不及待地小声问道:“叶晚,你这次怎么是从那个阵来的,难道,是阿玥……”

    叶晚摇了摇头,歉然道:“族长,阿玥还留在南宫家,我此次是误入阵中的。”

    族长失落地垂下头,放开了叶晚的手,但她很快又抬起头,强笑道:“没事,你先去休息吧,但西边的门要一个月之后才会开,在此之前,你暂时无法离开。”

    “我知道,”叶晚主动上前握住族长的手,轻声道,“族长,阿玥在南宫家过得不错,之前她还帮了我一个大忙,她比您想得要坚强,您别太担心了。”

    族长叹了口气,看向高高的院墙,“我一年只能收到她的一次来信,阿玥在信里总是说得千好万好的,但那里是楚州之主南宫家的地盘,又哪里是个好待的地方呢?”

    叶晚不知该如何劝说,只能沉默地看着族长。

    “好了,”族人舒展了眉眼,对叶晚道,“我就是抱怨两句,阿玥也长大了,她知道自己在干嘛,我作为母亲,也只能选择支持她。”

    看着族长眼角细细的纹路,叶晚心里特别不是滋味。离开时,她看着族长孤孤单单站在院子里的身影,不由叹了口气。

    院外有个眼生的年轻人,见叶晚出来了,连忙道:“叶小姐,您跟我来,我带您去休息。”

    “多谢。”叶晚跟着他,来到了那个熟悉的院子里。她有些恍惚地迈进了这座二层小楼。

    等那人离开后,房子里突然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叶晚,这附近没人了,你把安全服的隐身功能关掉吧。”

    “什么,哦。”叶晚回过神来,将花言卿身上那件安全服的隐身功能关掉。

    白色阿飘来到窗前,看着外面问叶晚:“这是青涯山?”

    “对,这里是青涯山。”叶晚看了一眼窗外的群山,“但青涯山不是外面那些山,我们现在所在的这处山谷才是青涯山,因为这里是青涯山一族居住的地方。”

    她五岁那年知道青涯山居然是这个山谷的名字时,十分震惊。

    当时阿玥用手语对叶晚说:“一座山谷可以叫任何一个名字,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叫青涯山呢?”

    叶晚被这个感人的逻辑所折服,自此深深记住了青涯山这个名字。

    “我知道,”温阁却道,“青涯山原本是一个部落的名字,这个部落迁移到哪,哪里就是青涯山。”

    叶晚想起花言卿说过,他知道这个上古大阵是谁的后人所创,便若有所思道:“那个上古大阵,就是青涯山一族的先人所布置的吧。”

    花言卿身上的安全服,开启隐身功能后就可以让他隐身,但关闭的时候,它却会让安全服隐身,所以花言卿现在还是那个阿飘的样子。

    阿飘来到叶晚身边,对她说道:“是的,石碑上刻的,其实是青涯山一族祭祀时的场景。我记得,他们的祭祀都是在十二月。”

    “你没记错,”叶晚垂着头,低声道,“他们现在也还是在十二月举办祭祀庆典,就在几天后,我们今年应该也会参加。”

    叶晚五岁那年来这里,和温阁在这住了好几个月,一直等到第二年的一月,西门开启才离开,期间就参加了青涯山一族的祭祀活动。

    而参加祭祀庆典时,叶晚身上的毒已经被青涯山一族中的大夫解除,恢复了记忆,所以,她对于祭祀庆典的记忆还是很清晰的。

    叶晚来到厨房,果不其然看到了已经做好的饭菜,她干脆拖了把椅子进厨房,吃起这顿迟来的午饭。

    阿飘停在厨房门口,轻声道:“叶晚,你很信任青涯山一族。”

    “嗯,”叶晚咽下嘴里的食物,转头看着花言卿道,“因为青涯山一族很单纯,他们认为通过了那个阵法的都是好人,对我们根本不设防,所以,我也没必要防备他们了。”

    花言卿笑了笑,“单纯?倒也未必。”

    说完见叶晚挑起眉毛,面露不善地盯着他,花言卿往后飘了几步,无奈道:“好,我说错了,他们是很单纯,你说得对。”

    叶晚噗嗤一声笑了,“花言卿,你好歹也是个神,能别这么怂吗?你这样显得我特别不讲理你知道吗?”

    吃完碗里的饭,叶晚起身收拾餐具,就听门口的花言卿嘟囔道:“叶晚,你对自己的认知不太清晰,你绝对是能让神认怂的女人,真的。”

    背对着花言卿的叶晚无声地笑了起来,把洗干净的碗放进柜子,她转过身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花言卿,你是对我有意见?还是对青涯山一族有意见?”

    温阁慢吞吞地道:“我对你没有意见,对青涯山一族也没有意见,只是,嗯,我认识的那个出自青涯山的那个人,不是什么好人。”

    凭叶晚和温阁之间的联系,他自是感觉到叶晚并没有生气,见叶晚终于不再像昨天那么死气沉沉的了,温阁不禁松了口气,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思。

    “那个人就总是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做坏事,更过分的是,他做完了还让别人顶包。”花言卿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就是那个经常被他拉去顶包的人。”

    正在楼梯上往二楼走的叶晚,闻言笑了起来,“花言卿,你这都交的什么朋友啊?还总拉你顶包。”

    阿飘慢悠悠地跟在一身黑衣的叶晚身后,“我可没说他是我朋友。”

    叶晚回头看了花言卿一眼,“如果他不是你朋友,绝对坑不了你第二次。”

    花言卿奇道:“你怎么这么确定?”

    “哼,”叶晚站在二楼,居高临下地看着楼梯上的小阿飘,“花言卿,你对自己的认知不太清晰,你可是能成神的男人。”

    没想到这句话这么快就被叶晚还给了自己,花言卿哭笑不得道:“你对我还真有信心。”

    叶晚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往卧房走去。

    花言卿没有跟着她进去,但在她关门前,说了一句:“叶晚,我对你也很有信心,你一定可以复活你哥的。”

    叶晚关门的动作一顿,垂着眼沉默片刻,小声回了句谢谢,然后就关上了门。

    在昨天那个沉默的一天里,温阁一直在回想,叶晚在和另一个她比拼时发生的事。

    那是个很神奇的阵法,它所生成的那个复制品,其实是阵中人创造的,也就是说,那个复制品,其实就是阵中人心底真正的自己。

    温阁不知道叶晚当时反杀那个复制品后,是否说了什么,但他听见了那个复制品的话。

    于是,他终于明白了叶晚的种种矛盾之处,叶晚是想复活她哥的,但她也想死。

    神降是个很艰难的过程,抱着必死之心没有错,但像叶晚这样毫不在意自己的命,却太过了些。

    花言卿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他成神后,见过太多口口声声想死,实际上却非常想活着的人了,但像叶晚这样,绝口不提死字,却心心念念求死的,却真不多。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叶晚一心求死,他还会和叶晚结契吗?

    花言卿看着眼前紧闭的木门,心想,应该还是会的吧,因为叶晚喊得那声哥,让他想起了自己,他也有哥哥的,在几万年前。

    第二天,叶晚主动来到了族长的院落。

    二人坐在院子里,族长亲手给叶晚倒了杯茶,笑着道:“一转眼,你就这么大了。你上次来的时候,只有桌子高,不爱说话,还和阿玥学了手语。”

    叶晚接过茶杯,放在桌子上,笑了笑道:“那时年龄小,不懂事,祸害了好多您院子里的花草。”

    族长想到当时五岁的叶晚,几乎拔光了这院子里各处犄角旮旯长的野花野草,撑不住笑了,“也亏得你眼神好使,长在石头下面的草都被你拔出来了。”

    如果不是为了逗族长开心,打死叶晚也不会主动提起自己中毒之后的黑历史,她垂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善解人意的族长没有再打趣叶晚,转而道:“你昨天说,阿玥帮了你一个大忙,不知是什么忙啊?”

    叶晚今天来这儿,就是想多告诉些族长阿玥的事情,听族长主动问起,连忙答道:“我有个朋友被困在了南宫家,是阿玥隐身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帮我把人偷了出来。”

    族长惊讶地道:“阿玥身上不是没有青桑枝了吗?怎么还能在南宫家隐身。”

    “阿玥进南宫家之前,把青桑枝都交给了我保管。”叶晚当初进南宫家给那个体质特殊的医修解毒,便将一个青桑枝留在了那个院子里。

    然后,温阁曾经安排在南宫家的探子,借着打扫院子拿到青桑枝,再将其送到了阿玥手上。有了施展隐身术所必须的青桑树枝,阿玥便在当天晚上隐匿身形去往关押尹岚的别院,然后将昏迷的尹岚带出了别院。

    除了阿玥,叶晚还安排了许多接应人员,但毫无疑问,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阿玥这一环。

    叶晚请阿玥帮忙,一是她实在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二也是想让阿玥离开南宫家,只可惜,阿玥最后还是没走。

    而为了掩护阿玥,叶晚几乎动用了温阁以前安排在南宫家所有的探子,种种筹谋之下,直到现在,南宫家也没发现尹岚到底是如何离开别院的。

    族长笑着拉起叶晚的手,“阿玥在外面多亏了你们,能帮上你的忙,她一定很高兴。”

    还是母亲了解女儿,叶晚笑着道:“是,阿玥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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