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灵堂内,就剩了颜舜华和季禾,以及季飞星。

    “你还在这儿干什么?”季禾语气不悦。

    “我作为警务司的司长,来吊唁一下前辈,给他守一会儿灵也是合理的吧?”

    季禾冷哧,季飞星这个人只会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这几年他一步步的往上爬,没有一步是错误,每一个选择都是对自己有利,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个人城府从来就不是一般人。

    来吊唁千术,谁知道他心里打的又是什么算盘?

    “今天守灵不接外,袁司长可以明天再来。”

    季飞星这下直接不接话了。

    季禾见状,正要站起来轰人,却被颜舜华按住。

    “季禾,时间不早了,让他好好休息吧。”

    季禾只能压下不爽,又重新坐下来。

    灵堂彻底地安静下来,只除了长明灯灯芯燃烧的声音,三个人就那么坐着,没有人再说话。

    曾几何时,似乎也发生过此类的场景。

    那个时候,他们四个人曾一起为颜沛守过灵,只是没人想过,几年后,四人变成了三个,另外一个变成了被守的对象。

    -

    翌日。

    千术工作室忽然在社交网络上发布一封讣告,宣布千术由于身染重疾,已于昨日昨日逝世。

    讣告发布的时候天才刚刚亮,却瞬间引爆了整个东辰网络。

    很多人刚从梦中醒来,看到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是做梦。

    直到多家媒体相继报导,才最终确认了事实。电影协会、演员协会以及圈内明显纷纷送上自己哀思,蔡安宜的电话也几乎被打爆。

    而不久后。

    工作室再发声明,千术不接受任何媒体吊唁,葬礼也会在不被打扰的情况下举行,希望大家尊重逝者的意愿,不要过多的揣测与臆想。

    声明发布后,工作室将头像更换成黑色,简介改成“永久封存”。

    而千术个人账号的头像也更换成《橙色》的角色剧照,并发布一条,你好,再见。

    粉丝纷纷到其账号底下留言,表示不相信要求他出来说话,可是再也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一时之间,悼念的,惋惜的,愤懑的,各种情绪充斥着整个网络。

    只是所有人都明白,那个东辰影史获得影帝大满贯的唯一的传奇,再也不会回来了。

    -

    颜舜华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躺在房间里,但忘了前一天晚上是怎么回来的了。

    她起身下床,重新换好素衣戴上孝布。

    外面一切如常,甚至阳光明媚。

    她走到厅,佣人见她醒了,忙走过去来:“夫人,您醒了,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您先吃点吧,季小姐她们已经去了灵堂,早上来了不少人,都是说悼念袁先生的。”

    颜舜华点头,走到餐桌上坐下,碗里的粥还温度正好。

    她舀起一勺放到嘴里嚼了两口,却又忽然停住。

    这粥……

    她眼眸微动,停顿了几秒之后又继续将粥喝了。

    吃完早餐,她出门前往灵堂。

    还没走进,就看到门口两侧站得笔挺的安保,中间出入的人无一不穿着黑衣胸口戴着白花。

    颜舜华走过去,安保主动打着招呼:“夫人。”

    刚走进门,就看到灵堂的正中放着的黑白遗像,照片里的人笑得温润,而他的两侧,站着头戴孝布的几个人。

    季禾、言奇、白若蘅、以及……顾言玦。

    千术身居要职,他是肯定要来的,只是比她想象的得要早。

    颜舜华走过去,站到他旁边。

    顾言玦见着她,眼神也有几秒的停滞。

    “吃过早餐了?”顾言玦开口,声音却是清淡的。

    两人自从那天通过电话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联系,颜舜华此时听着他说话,竟觉得有些恍惚。

    “嗯。”

    “这几天你辛苦了。”

    “嗯。”

    过了一会儿。

    “没有必要戴孝布。”

    “你视他为兄长,自然也就是我的兄长,戴这孝布也是应该的。”

    颜舜华不再说话。

    白若蘅看着两个人,忍不住伸手捅了一下旁边的季禾,她怎么觉得颜舜华和顾言玦很奇怪。

    “等会儿南老爷子也会过来,你这么做会让他很难做。”

    袁家在职级上本就比南家低上一头,南老爷子要是过来看到他为千术戴孝,肯定不会高兴。

    顾言玦皱眉。

    “南家连这个也要管么?我们不能给千术戴孝?”季禾不解。

    “倒也不是,只是针对自己家的……孙女婿。”颜舜华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她发现自己真的没有办法站在他的旁边。

    白若蘅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整个人完全愣住:“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季禾:“不知道。”

    颜舜华从灵堂出来,此时来吊唁的宾中已经有人认出来了她,不由地多看了她几眼,但很快又收回视线。

    等走到另外的院子,四下彻底没了人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看到我就那么让你窒息?”

    颜舜华转头,看到顾言玦就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春末的晨光打在他身上,似乎和从前没什么不同。

    “嗯,是挺窒息的,因为看到你,我就想到灵堂那一抔白骨,我去捡的时候,他们都还是热的。”

    顾言玦走到她跟前:“所以你宁可怀念白骨的温度,都不愿意我的体温。”

    颜舜华退后两步:“你现在好冷。”

    说完正要转身。

    手腕却被抓住:“颜舜华,这一切都是他的选择,你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我,

    这不公平!”

    颜舜华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那什么才是公平?你利用我对付戚正卿算公平,还是在我怀胎七月的时候,通知我,你将来要另娶他人才是公平?!顾言玦,我告诉你,我只是没有时间了,所以你才可以像现在这样有恃无恐,否则我绝不会允许你那样对袁千术!否则我绝不会允许你用我来要挟我在乎的人!”

    廷清的死,是她上辈子最大的亏欠,而袁千术的死,也成为了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顾言玦的手忽然就松了:“那我呢?”

    颜舜华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上抽开:“你就安心做你的新任国主,然后娶你的南家小姐,为你的东辰国民奉献一生。不然,你怎么对得起那么多人牺牲。”

    顾言玦咬着牙:“这就是你要的吗?”

    颜舜华狠掐着指尖:“没错,这是我要的。哪怕是明天让我签离婚协议,我都可以配合。”

    “嗤——”顾言玦忽然笑了,却有些嘲讽:“颜舜华,原来你伤人的时候,真的可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