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出门,看见外面回廊屋檐上都已经挂满了白布,走动的佣人都身着黑色,手臂系着白色袖标,神情肃穆。

    她没再多问,直奔千术的院子。

    才走到门口,就先院内站了不少人,除了南明峻之外,还有一些都是颜舜华的熟人。

    见她来了,季禾忙上前开口:“你醒了,怎么样现在感觉还好吗?”

    颜舜华看着其他人,大部分都是千术工作室的人,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季飞星。

    季飞星对上她的视线,眼里没有了从前的玩味,倒是有些严肃和莫测。

    颜舜华别开眼,摇头:“你们来了。”

    季禾神情庄重:“嗯,我通知云容了,她一开始不相信,后面说会想办法回国。”

    蔡安宜此时也走过来,神色虽然如常,但眼里难掩哀伤:“我还没正式公布消息,等你做决定。”

    “现在他在哪里?”颜舜华问。

    季禾:“还在房间里。”

    千朔去世以后,言奇也一直没让人处理他的后事,也不让人进门。

    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让颜舜华做。

    “我去看看他。”颜舜华说完抬步径直进了千术的房门。

    季禾等人依然等在门口,不超过一刻钟的时间,颜舜华又重新走出来。

    她看了看天空,吐出一口气:“火化吧。”

    所有人都意外地看着她。

    当年颜沛去世的时候,她因为不让火化尸首而和颜家其他几房起了争执,甚至还差点割了颜舜科的脖子,现在说要火化千术,确实让人有些意外。

    颜舜华转头看向言奇:“给他换身衣服,找可靠的人,不要让人拍到。”

    “我来做。”南明峻开口。

    “我也可以帮忙。”季飞星也开口。

    “要你多什么事?”季禾开口,她不是跟季飞星一起来的,因为他比她更早。

    “烟城的警务系统多少都有戚家的势力渗透,你能保证尸首不会半路而飞?”

    季禾呵斥:“闭上你的乌鸦嘴吧!”

    季飞星看着颜舜华:“我不是来捣乱的,我更不会帮倒忙。”

    颜舜华没接话,而是转头看着季禾:“陪我先去换件衣服。”

    季禾点头。

    于是两人又从千术的院子出来,回到住处,刚好撞上白若蘅。

    “我是不是该给你找个医生了?”

    季禾:“你什么意思?”

    “输营养液啊,或者挂个吊瓶跟着你去殡仪馆也行,不然真到了那人晕过去了不知道还以为你要殉情。”

    季禾一听就不爽了:“不是,白若蘅我说你……”

    “我换好衣服吃过东西再去。”颜舜华先接了话。

    季禾瞪大眼睛看着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白若蘅变得这么嘴毒而颜舜华还这么忍她?

    颜舜华回到房间换好素衣,并且在头上围了一圈孝布。

    季禾看着:“确定要戴孝布吗?”

    “嗯。”

    季禾也没多问,自己扯下袖子上的白色袖标,围在头上。

    等再出去,白若蘅看到两人头上的孝布,完全不能理解:“你们这是干嘛?没有必要到为他戴孝布的程度吧?”

    “我们为自己的亲哥哥戴孝布有问题?”季禾反问。

    一句话把白若蘅弄得哑口无言。

    等颜舜华稍稍微吃了些东西,几人才动身前往殡仪馆。

    言奇的动作很快,颜舜华和季禾前脚刚到千术的遗体后脚就跟着送到了。

    因为时间仓促,准备的棺木不是有很大,但起码也算个容身之处。

    以他的骄傲,他并不会愿意让其他人见到他最后的样子。

    所以颜舜华没有再继续开棺,从遗体送到殡仪馆再到火化没有任何停顿。

    半个小时的时间,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就出来通知说可以捡灰了。

    “这么快么?”季禾一脸意外,她之前参加过其他的火化仪式,记得当时等了很久。

    “一般来说,瘦的速度会快一些。”工作人员委婉解释。

    其实他也好久都没烧过这么快的遗体了,可见这个人一定比大多数人都有瘦。

    颜舜华眼眸微动:“好,谢谢。”

    说完正准备要进去捡灰。

    “这位女士是不是怀孕了?”工作人员却又开口。、

    “有什么问题吗?”

    工作人员摇头:“没事,就是一般人都不会让孕妇捡这个,不够吉利。”

    季禾无语:“我们家不觉得不吉利,谢谢。”

    说完扶着颜舜华一起走了进去,同进去的还有言奇和南明峻。

    季飞星正准备也跟着,却被言奇拦住:“季先生还请留步。”

    季飞星淡淡一笑:“好,我们在外面等着。”

    捡灰室里空气中弥漫着特殊的气味。

    几个人默默地走到炉口的台子前,看着上面的白色粉末和碎骨,那一刻言奇和南明峻眼眶不约而同地红了。

    他们都不敢相信,曾经那个鲜活的人就只剩下最后这一点。

    颜舜华用手捡起一根碎骨,但又随即放开,骨头砸在台上,发出一声闷响。

    “怎么了?”季禾紧张地问道。

    颜舜华摇头:“有些烫。”

    季禾听完用手去捡起一根,感受到上面的余温的那一秒,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也莫名其妙地流出来了。

    原来一个人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都是有温度的。

    她别过头去,用衣袖扫掉眼泪:“我们赶紧装吧,外面太冷了。”

    颜舜华没说话,只是应了一声。

    装好骨灰。

    千术的骨灰不多,最后只是装了一小盒,颜舜华本来固执的要拿,最后被季禾劝了一番才又交给言奇。

    几人走出去。

    蔡安宜看见言奇手里拿着的骨灰盒,瞬间都绷不住了,她直接转身冲了出去。

    “等会儿跟她说一下,发布公告吧,你协助她。”颜舜华开口。

    季禾:“好。”

    几人又从殡仪馆回到袁家。

    灵堂早已设好,言奇将骨灰小心的放上去。

    因为身体不便,颜舜华没有再跪蒲团,而是拿了椅子在一旁坐下。

    “大家都先休息吧,接下来几天会很忙。”颜舜华开口,说完看着言奇:“特别是你。”

    言奇咬着牙,站着不动。

    “如果到时候你倒下了,我不能保证我会对言安若气。”

    千术的讣告一出,言安若得到消息是一定会回国的。

    延言奇抬眼看着她,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来,最后只能僵硬地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