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栀子一脸平静,这个反应倒让方寓意外,她本想再多几句嘴,提提当时的具体情况,但邓栀子厌恶眼神,让她把嘴闭上。

    “其实……他也没那么坏。”

    邓栀子往镜子中看,方寓补好口红,唇色鲜红,“把你换做我,你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回到包间,吵闹和嬉笑声喧天,见她回来,大家都要和她再喝一轮。

    唐小宜给她换了果汁,邓栀子没同意,坚持要喝酒。她给每人都敬了一杯,喝完之后,萎靡地坐在椅子上。

    她喝醉了,眼前的事物变朦胧,耳朵升温。

    聚餐结束,何成成打到车,扶邓栀子上车,向大家保证,一定将她安全带回。

    车上,邓栀子靠在何成成肩上,时而眼睛睁开,时而紧紧闭上。胃部灼烧在加重,脑袋也乱麻麻。

    “你明明就不能喝酒,还和别人拼,现在难受了吧。”

    何成成抚着她背,让她呼吸通顺些。

    邓栀子抬起头,靠在椅背上,头朝车窗外。

    几个月前,她像跌进一个梦,从斑斓梦幻到阴暗可怖,她一度沉沦其中,一度又被梦中怪兽追着撕咬,被踩在脚下,鲜血淋漓。

    如今,无论美梦还是噩梦都醒了,可要做到忘却一切,像从前那般生活,真的好难。

    池方彦对她来说,不再是一些名号那么简单,对他的复杂感情,像一团麻线倒进一锅浆糊,太纷乱错杂,没有理得清一说。

    何成成看她快要昏睡过去,帮她打开一点窗,想让她保持清醒。

    秋天越来越深,夜风已经变凉。

    —

    车到小区楼下,邓栀子睡得像块石头,连知觉都好像失去了。何成成推她攘她,她都一动不动。

    无奈之下,何成成甜着嗓音请司机大哥帮忙,“师傅,我朋友叫不行,您能帮忙把她弄下车,送我们上楼吗?”

    换不忙的时候,司机也能做个好事,“不行啊姑娘,我还要去接下一单。”

    “那您帮我把她弄下车,我抗她回去。”

    两人协力将邓栀子拉出车,一人搀扶一只胳膊。

    邓栀子本来不胖,这几个月还瘦了不少,人干干瘦瘦,看似风都能吹倒,但喝醉后,居然这么重。

    何成成身架小,司机撤力后,她被突如其来的重量一压,晃晃悠悠倒在地上,邓栀子压在她身上。

    司机大哥赶时间,对何成成投来的求助爱莫能助。

    何成成把腿抽出来,居高俯下,拖起邓栀子的双手想扶她起来,但力不能及,还差点又坐地上。

    就在不知如何时,她头顶传来一声询问,“需要帮忙吗?”

    来了路人,何成成拍手叫好,但这声音有几分熟悉,她一仰起头,就看到一个五官精美,仪态翩翩的男人。

    何成成愣了半晌,将嘴里的一包口水咽下肚,决定收回昨晚说的“相由心生”四字。

    “还是算了吧。栀子姐要是知道了,一定会生我的气。”

    池方彦有些不满,冷着声音,“地上太凉,就让她一直躺着吗?”

    何成成挠脑袋,有了办法,“我去找保安……”

    她风风火火拉出保安,一回头,就看到池方彦抱着邓栀子走来。

    果真是大男人,差点压死她的邓栀子,在他手臂中,像一片羽毛,他轻轻一揽就将她困在怀里。

    走到门口,池方彦不容置喙地说:“带路。”

    何成成跑前面,开门禁、按电梯、开门,俨如一个店小二。

    池方彦将邓栀子放床上,他环顾房间,煎蛋、温馨的装饰,被单散发清香,桌子上还放着一盆郁金香,

    他深深嗅了嗅,恰被何成成逮住。

    何成成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时间不早,她要赶人,“池先生,今晚谢谢你,让我来照顾栀子姐,你就请回吧。”

    池方彦想多呆呆,“我不急,你去忙你的吧。”

    他没走,反而在床边坐下。

    何成成惊呆了,难道他打算在这里过夜,“我要忙的就是照顾栀子姐。”

    池方彦快速瞥她一眼,认真地说:“是吗,那我帮你,你去玩吧。”

    玩?!

    何成成哑口无言,她才是被玩那个吧,她无奈地点头,走回自己的房间。

    池方彦脱掉邓栀子的鞋,帮她盖好被子,重新规矩地坐好,安静地守着她。

    睡着的邓栀子没有攻击性,不撵他也不骂他,可以任由他贴近。

    这一刻,池方彦很怀念那个亲近他,温柔、恬静的女孩。

    —

    第二天周六,何成成睡了个懒觉,她起床时,邓栀子还在睡。她做了个早午餐,懒洋洋地一边看综艺,一边吃着。

    邓栀子突然站在门口,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何成成以为她饿,问:“厨房还有,要吗,我去给你拿!”

    邓栀子摇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昨晚有人来过吗?”

    有关昨晚的记忆,她只记车里的事。

    “没啊,没人来过!”何成成心虚地说。

    邓栀子摊开手,“那这个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会在我床上?”

    “那是什么?”何成成真不知道。

    “一枚袖扣。”邓栀子手往前面伸,“池方彦有一模一样。”

    何成成见纸包不住火了,只能承认昨晚是池方彦抱她回来的。

    “然后呢?”

    “然后!”何成成提高音量,“本来没事的,那人都准备走了,你却发酒疯了,扯着他胡闹了很久,没准这袖扣就是被你扒拉下来的。”

    邓栀子瘫软无力,坐在沙发上,“我发酒疯了?”

    何成成点头,“也不算疯啦,就是不正常,毕竟谁会要求一个男人叫你爷爷呢!”

    “谁叫我爷爷了?”邓栀子深深吸口气问。

    “池方彦啊,他承认他就是你孙子。”

    邓栀子抓起抱枕,脸埋进去,咬着牙叫了声。

    何成成看她也没想起什么细节,就不打算提醒她,不然她肯定会找缝钻,“栀子姐,我总感觉,他想追你。”

    邓栀子抬起头,“何以见得?”

    “女人的直觉。不然他为什么大半夜守在我们楼下,还抱你回来,最主要的是,他看你眼神很不同,特别温柔。”

    “你觉得这是喜欢?”邓栀子又问。

    “是呀,但是,我接下来的话是重点,他不配!”

    邓栀子竖起大拇指,她们所见略同。

    池方彦对她再没特殊意义,何况他花招太多,她不是对手。

    —

    邓栀子煮了一包粉,同何成成坐在一起,一起看搞笑综艺,以至漏过一通电话,直到中午才接到。

    通过邓栀子表情,何成成判断那是一通非比寻常的电话。等邓栀子挂断,她迫不及待的地问是什么。

    “学校……学校让我回校当讲师!”她声音因为激动发颤。

    “真的吗?”

    “真的!”

    她们抱成一团,尖叫、转圈,开心和兴奋溢于言表。

    下午,何成成陪邓栀子回校园。她和学院领导就工作的事交涉了半小时,最后定好签约日期。

    和几天前相比,生活又发生大变化,这次是朝好的方向。一切都太顺利。就像池方彦说的,她拥有的和本该拥有的,都慢慢地回来了。

    为了庆祝,邓栀子请何成成吃夜宵。

    她们随意在街边找了一家烧烤摊,等上菜时,邓栀子笑吟吟的脸忽然僵住,她想起昨晚的一个片段。

    她四仰八叉,鞋也没穿躺在地板上,揪住池方彦的脸,叫他乖孙儿,闹着要亲他脸。

    “你怎么了?快吃啊!”何成成催他,刚上的泡椒串牛肉味道很赞。

    “没……没什么!”邓栀子拿起一串牛肉,但久久没吃。

    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我在你楼下,方便出来把东西还我吗?”

    就算对方没介绍来路,第一声“喂”邓栀子也知w道是谁了。

    “明天我放小区安保室,你自己去取。”

    “东西很贵,丢了你赔不起。”他语气稀松平常,不像个讨东西的,“我等你。”

    邓栀子怀疑,昨晚那颗袖口是他故意留下的,“丢了我卖肾赔你。”

    啪的一下,邓栀子挂掉电话。

    很快,她又收到池方彦的短信,等你。

    喜欢等就等吧。

    吃完夜宵,她们又去买奶茶,还去逛了书店,邓栀子选了几本推理小说,打车到家时候,已经11点了。

    一下出租,邓栀子就看到那辆白色轿车,以及依靠车身站立的男人。

    邓栀子让何成成先上楼,她过去说几句话。何成成提过她手中的购物袋,交代她不要吵架。

    “原来你不在家,行了,东西明天你再拿给我。”

    他只是想看她一眼,心愿达成。

    邓栀子叫住他,“这样很好玩吗?如果你想等,我立刻上楼拿来还你,如果不等,明天去安保室拿。我不奉陪!”

    池方彦收我拉车门的手,和她正面对视,“我不是想玩,我是认真的。我说过,我会把你拥有的一切都还你,我要说到做到。”

    邓栀子冷笑,“你做到了啊,我清白了,也得到了学校的工作。”

    “不,”池方彦眉心一动,冲口而出,“原本我也是属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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