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月亮》来源:..>..

    池方彦眼里根本没孙胖这号人,他看着邓栀子的箱子问,“你飞去哪里?”

    邓栀子拉过行李箱,推起就走,她眼中也再也看不进这个人。池方彦想上去追,韩艺拉住他,提醒他这是公共场合。

    池方彦作罢,招手把林万幸唤来,“你知道她去哪儿吗?”

    林万幸对池方彦意见很大,不想答实话,“她去五台山,要出家当尼姑了。”

    “说实话。”池方彦并不着道,语气像在审问。

    “被逼得回老家了。”林万幸以实相告。

    那抹身影越来越远,池方彦看着邓栀子慢慢融进人群。昨晚梦中的旖旎画面,像针刺进皮肤,又像燥热的吹过,难以言说的感觉将他绑架。

    他很舍不得让她走,可又没理由让她留下。

    “走了还回来吗?”

    他不知在问谁,林万幸代大家回答,“不回来了。回去马上相亲,遇见合适的就结婚,然后两口子继承洗衣店,努力奋斗开分店,生……”

    林万幸胡编乱造一通,池方彦还没听完,拔腿朝邓栀子离开的方向追去。

    韩艺又拦住他,“别去,被拍到你就死翘翘了。”

    池方彦掀韩艺的手,并不听劝。

    韩艺树懒抱大树一样缠在他身上,婆婆妈妈地说,“不能去,爷爷呐你就听我的吧!去了就惨了,但坤惨了,我也惨了。行行好,别找事了……”

    进机场大厅的3号门,突然,池方彦看到邓栀子握着电话,推着行李箱跑出来,以为她变主意,不走了。

    但她没有走过来,在门口边站住,望着他们身后,举起手挥动。

    池方彦向后转头,看到许慕站在不远处,他也举起手,是在回应邓栀子。

    原来,她是跑出来和他说再见的。

    许慕并没注意池方彦一行人,缓缓放下手,对着手机说:“飞行平安。”

    邓栀子点头,微笑着,“谢谢你来送我,再见。”

    “再见。”

    “再见。”

    等你回来。

    —

    邓栀子再次消失在门里,许慕才发现孙胖站在他身边,还有几米外的池方彦。

    距上次“巷子深”不欢而散,也没过去多久。许慕从心底佩服池方彦,不管是身上的外伤,还是给别人造成的伤害,他都能不着痕迹处理掉。

    没心没肺的人。

    许慕先打招呼,“你气色很不错,看样子额头上的伤好了?”

    池方彦握紧手里的书,那是邓栀子忘带走的一本推理小说,刚才在车上,他一直在看。

    韩艺帮他回话,“谢谢许总的关心,彦哥他最近很好。”

    许慕得赶回去,走前他告诉池方彦,邓栀子的家乡是个十八线小城市,连动车站都没有,“拜你所赐,她一无所有,堂堂名校博士生,连一份糊口的工作都找不到。”

    小城女孩,靠读书改变命运,前途一片光明,就因遇到他,改变人生轨迹。

    “她本来可以成为人物,却因你泯为众人。池方彦,你欠她的你该怎么弥补?”许慕上前一步,眼中露出憎恶。

    池方彦心被蛰了下,但依旧面不改色,“那你为什么不帮她?开个公司,或者小店给她,不就可以让她在这座城市立足了吗?”

    许慕咬着牙,“你以为我没有吗?可人的偏见和误解一旦形成,就难以消除。她那么一个和善坚强的人,才去新公司三天,就被孤立得被迫辞职。这三个月她遭遇的种种,是你难以想象的。”

    沉默登场。许慕不想再多言,转身离开。

    “你们没在交往吗?”池方彦冷不丁地问,“你喜欢的人和东西,不都是弄要到手吗?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许慕一笑,“如果我犯一些错,我一定会光明正大地追求她。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配。你更不配。”

    池杰再次打电话来催,许慕不能再耽误,“有一晚她喝醉了,哭着喊你的名字,和你说话……知道她说了什么吗?”

    “什么?”池方彦心动过速,期待着。

    “她……让你你去死!”

    和许慕最后的谈话,让池方彦被阴云笼罩。

    —

    “她,让你去死。”

    这句话像串放不完鞭炮,缠在池方彦身上,噼里啪啦地爆开。他被折磨得心烦气躁。

    韩艺是个眼尖的人,“许慕的话你别信,他是故意不给你好受,说些刺激你的话。”

    池方彦眼眼底闪过凉意,“刺激我?你看我有被刺激到吗?”

    韩艺仔细看他,“有,我看你都快疯了。”

    池方彦嘴唇紧抿,呼吸变急促。韩艺知道他真生气了,上次被邓栀子砸进医院,都没见他这样,他识相地闭上嘴。

    原因池方彦清楚,因为他越来越在乎了。

    候机室里,池方彦看完那本小说。

    小说结局里坏蛋没有好下场。现实中的他,虽没杀人放火,但对邓栀子随所做的一切,对一个人来说,是毁灭性的。

    他也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池方彦合上书,说想出去走走,韩艺让他别尝试,“机场这么大,找一个人很难的。”

    池方彦很失望,眼神变黯淡,但嘴巴依旧不承认,“我只是想走走。”

    韩艺啪地把手机砸桌上,“虽然你是我老板,但些句话我不吐不快,我只是以为你脑袋进水了,没想到你是又作又坏又渣。你还金屋藏着娇呢,现在又跑去找前女友,下个节目你想上金牌调解吗?!”

    骂完之后,韩艺舒服多了,接着心情愉悦地追剧。

    二十多个小时的飞行结束,一下飞机,池方彦联系但坤,让她找到邓栀子,想法设法给她一些补偿。钱也好,房子店铺,还是工作也好,给她物质上的补偿。

    “为时已晚。”但坤说,“在她离开前,我和她见了一面。她猛得像匹狮子,在咖啡店差点杀了我。算了,接受事实吧,再说我们又不是什么好人,何必心里那么过意不去。”

    “可……”

    想说的没有合适的语言能表达,池方彦住嘴。他将这些事抛到脑后,一天之中,越不去想它们,一天中的某个时候,它们就像暴雨浇落,淋他一个措手不及。

    —

    池方彦作为品牌代言人,这次出差欧洲看时装展,大概要去十多天。这是和闻雪相处以来,分别最久的一次。相隔万里,他们只能靠现代工具派遣相思。

    视频时,池方彦一直发愣,闻雪以为他太累,挂断视频让他休息。

    这种情况频繁发生,闻雪以为他病了,拜托韩艺好好照顾他。

    “池方彦身体没病,”韩艺说,“但心有大毛病。”

    “什么意思?”闻雪不懂,“得了抑郁症吗?”

    韩艺打马虎,“工作让他心累。”

    十几天一晃而过,最后一天,韩艺去免税店提出大包小包。他们坐在河边,夕阳正在西下。

    池方彦带着宽墨镜,头着椅背上,双腿交叉搁在另一张没人坐的椅子上,懒散随意,但又带着矜贵。

    路过的年轻女孩,都会歪头看两眼。

    韩艺搅着咖啡,享受当下的好时光,“马上就要见到雪儿姐了,你怎么还闷闷不乐呢?”

    他平淡地说:“你不明白。”

    韩艺明白,是因为邓栀子,他们做的事的确过分,“不能补偿补偿她吗?”

    “怎么补偿,物质她都不要,难道拿我去抵吗?”

    韩艺差点被咖啡呛死,他擦嘴巴,“那咋办?”

    他摇头,闭上墨镜后的眼睛。也许过段时间,等这件事久远一些,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

    时间会封存一切。

    —

    回到国内的当天,池方彦就有个重要饭局,只能托韩艺将在欧洲购买的礼物搬到闻雪的住处。

    从小追求者众多,接受过很多礼物,但一次上百万的送,池方彦是第一个。别说了衣服鞋子,她搬进这里后,这套房也过户到她名下。

    闻母也在,她摸着名贵的皮具和最新款的长裙,满脸容光焕发,“女儿呀,你和池方彦到哪一步了?这男人遛得越久,他的兴趣就会慢慢减少。”

    闻雪嘘她,韩艺在外面清理东西。

    “你就只知道钱。”闻雪压低声音,生气地说。

    闻母把包跨在肩,对着镜子照来照去,“你不为钱?听妈一句,趁他还对你着迷,赶紧嫁进去,以后我们就吃喝不愁。等我成了池方彦的丈母娘,有池家给我撑腰,我看牌桌上那些人还怎么小瞧我!”

    闻雪看着一地礼物,却闷闷不乐。闻母看她有心事,上前拉住她的手,轻轻拍着,“难道他不比你那个性变态,把你折磨得丢掉半条命的前夫强?醒醒吧你!”

    “妈!”闻雪低声怒吼一声,“你快出去打牌吧。”

    闻母拿上两个包,看着自己女儿,从小她教她礼仪、舞蹈、书画……为的就是这一刻,“做妈妈不会害你,该把握的一定要把握。池家财大气粗,有权有势,关键他池方彦对你也挑不出毛病,看看一屋子的礼物,他是打心眼里喜欢你。”

    闻雪埋下头,“可我还没忘不掉他!”

    闻母震惊不已,甩起包往闻雪身上敲,“忘不掉你那个变态死鬼前夫吗?醒醒吧女儿,你可是能嫁给池方彦的呀!”

    闻母看着不争气的女儿,摇了摇头,让她自己冷静,走出去和韩艺打招呼。

    “方彦最近不来吗,我看都是你忙前忙后的。”

    “他最近忙了些,后面会好点。”

    闻母勉强嗯了声,走到沙发上坐下,贵夫人一样端坐着,“你们干助理的,就是打杂的吧。池方彦有几个你这样的助理,多的话,让他送我一个。哎呀,自从他和我女儿的事成了公开的秘密,我的局一天好几场,是得要个助理帮我安排。”

    韩艺脸笑嘻嘻,心里p,“那我去和彦哥提提。”

    闻母笑,韩艺跑上跑下,不辞辛苦的干劲她很喜欢,“我看你勤快,手脚也利索,要不……”

    闻雪听见他们的谈话,跑出来打断,“妈,牌不打了吗?”

    闻母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背上新包离开。

    她拿走的两个包加起来价值六十万,韩艺不乐地撅起嘴。

    花架搭好了,韩艺将它搬到院里。闻雪端出水果和茶点,也拿到院子里。

    “辛苦你啦。我妈刚才的话,你别介意啊!”

    她声音永远轻柔娇媚,不会像邓栀子那样,突然扯喉咙大喊大叫。池方彦喜欢这种,典雅高贵,文静大方的。

    韩艺含着腼腆的笑,“不会不会,帮嫂子办事是我的荣幸。”

    闻雪邀他坐下吃东西。一下飞机,他就风尘仆仆赶过来送礼物,又被逮住安装了两个花架,实在累得又渴又饿了。

    他没有推脱,坐下来拿起一大块蛋糕吃下,对闻雪的烘焙手艺赞不绝口,“我彦哥真有福气了,你这手艺该去开店啊!”

    闻雪颔首而笑。

    吃得半饱时,韩艺和她聊开了,他嘴上没个把门的,说了很多不该说的,“前几天,池方彦那小子想你想得发狂。他还梦见你了!”

    韩艺眨动眼睛,展现一个颇有意味又猥琐的笑。

    “什么梦?”闻雪问。

    喝的是果茶,韩艺却如同干了半斤老白干,不知轻重地说:“春梦呗!你还不给他,快把他憋死了。”

    闻雪脸发烫,尴尬地把脸瞥向一边。

    韩艺吃得心满意足,看时间不早了,丢下思绪翩飞的闻雪,哼着小曲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