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月亮》来源:..>..

    咖啡厅里,池方彦和两个熟人在喝下午茶。韩艺走来时,他和他们告别,另坐一桌。

    “问了吗?”池方彦十指交叉,扣着桌面。

    “问了,”韩艺坐下,招手点饮料,“她记得自己喝了酒,但发生了什么事都忘了。如果她是装的,那她就厉害得该出道,三年能拿下影后大满贯。”

    池方彦松开手,韩艺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也感到轻松。

    池方彦:“不记得了也好。那你觉得,她的话是胡言乱语,还是酒后吐真言。”

    处理这些事,比平日的工作量还大,韩艺点了杯解苦的卡布奇诺,“你又不可能喜欢她,关心这个做什么。哎呀,这事她也不记得,你也当不知道,回去后让坤哥提早发声明,你们早分早了。然后你吃一堑长一智,别再乱抱人回家,给我们找事做了。”

    那个雨夜仿佛发生在昨日,又像过了很久很久。但事实上,那只三个月前,二月中某一天的事。

    “那……她身上的红疹好些了吗?”池方彦突然问。

    韩艺认为他操心过多,轻许不耐烦,“她肿成气球都和你无关。”

    池方彦放下刚端起咖啡,站起来,“不行,我还是去看看她。”

    韩艺?????

    这算什么事?

    —

    池方彦推门进来时,邓栀子趴在床上看手机。窗外本来的鸟叫,在池方彦跨进来那刻顿时停息,静默充斥在他们之间,猛烈燃烧,每个人心里都很焦灼。

    邓栀子慌乱地看了他一眼,继续看手机。无话可说,但不说话又显得心虚,两人都如此。

    池方彦走近几步,看到邓栀子身上红疹退了,安下心,问:“你要吃饭吗?”

    邓栀子摆头,“韩艺叫人送了馄饨来,刚刚吃过了。那个……昨晚我喝醉,是不是特别疯,韩艺说我要往泳池里跳。”

    池方彦眼睛微眯,“你真不记得了。”

    邓栀子努嘴,垂下眼狠狠摇了下头,“不记得了,所以我真的往泳池跳了?”

    池方彦视线从她脸上收回,“是的,谁都拉不住你。”

    —

    接下来的三四天,许丹秋母女和林万幸都离开后,日子重复单调,池方彦多和朋友在一起,邓栀子和韩艺走得更近,韩艺打游戏、钓鱼,邓栀子只能无聊地看着。

    熬到最后一天,她差点激动地叫出来。

    回去后,邓栀子到宠物院接回小鸭,又去实验室逛了圈后,她才鲜活过来,呼吸不再发堵,心跳也均匀平稳。

    实验室外的露台上,唐小宜搂着小鸭,和邓栀子坐在报纸上聊天,“栀子姐,你看起来好累哦!不是去检查身体吗?没毛病吧?”

    邓栀子抱着膝盖,眼里起了一层氤氲,“有病,还不轻。”

    唐小宜放下小鸭,搂住邓栀子的肩,“不轻?你别吓我,是得了什么病?”

    邓栀子摇头,“成成你说,一个人喜欢你,他都会有哪些表现呢?我分辨不出,他到底是喜欢我,还只是照拂。”

    唐小宜呵了声,觉得她脑子烧了,“你不是在谈恋爱吗,需要问我这个单身狗。”

    邓栀子没再言语,挠着小鸭的背。

    唐小宜属于理论派,无实践经验,但恋爱经能写三本书。

    “大概就是,会体贴你,照顾你,你的一切事他都关心,你的心愿,哪怕是随口一提,他都会记心上,不管大小,他都会方法设法满足你。简而言之就是,即便你是胡闹非为,他也会依从你、迁就你,让你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邓栀子是懂非懂。

    时间不早了,唐小宜要回去做实验,邓栀子毕竟“脑子有病”,大家都照顾她,让她早些回去不用留下帮忙。

    邓栀子并没有回家,她来到学校的人工湖边,睡莲正在开,淡淡的花香袭来。回顾近四个月和池方彦相处的一些片段,似乎有些印证了何成成的话。

    体贴、照顾。她生病,他半夜买药,又守着她吃药。

    满足心愿。那盘草莓不会是巧合。

    迁就。他害怕禽类,但还是同意她养小鸭。

    ……

    ……

    如此种种,她还可以列举很多。

    池方彦喜欢她?凭感觉她认为是,但现实中太不切实际,加上韩艺的那番话,她更加不能断定,而且如果喜欢,以池方彦的性格他绝不会掩藏。

    那就不是了。

    “那就不是了。”邓栀子自对自说,“这是早就该想通的问题。”

    她从椅子上起来,夕阳和晚霞不知不觉降落,蝉鸣声低下,蛙叫遍野。第一次,她不愿意回到池方彦的住处,她在学校逗留到很晚,坐最后一班地铁回去。

    末班地铁,车厢里人不多。这节车厢,只有她和另外三人,还有她的鸭子。加晚班的男人抱着公文包打盹,另两人是年轻情侣,头碰头地窃窃私语。

    二十分钟后到站,邓栀子走出车厢,温热的风吹在脸上很舒服。她饿了,走进一家蛋糕店买了打折的八寸芝士小蛋糕。

    她一边吃,一边看城市夜景,慢慢走回去。

    餐吧外,几个喝醉的人走出来,差点撞掉她的蛋糕。邓栀子捂住蛋糕,跑到人少的地方,先吃了再说。

    也许夏天来了,昼短夜长,晚上躲在暗处亲热的情侣像蚊子一样,慢慢多了起来。

    邓栀子和树后的一对情侣互不打扰,他们亲热,她闷头吃。

    —

    风开始变热,池方彦坐在轿车后排,享受着夏季的晚风。

    司机老唐打了右转灯,在红灯前停下,他看到路边一个熟悉身影,对着后视镜说:“池先生,那人是不是邓小姐啊?”

    池方彦放下双臂,睁开眼睛:“哪儿?”

    “那里,”老唐指着左前方,“抱着那么大一个蛋糕在啃,是她吗?”

    池方彦倾斜身往窗外看,笑了出来,“是她。”

    “要叫她上车吗?”老唐问。

    池方彦:“不用,转弯后把我放下。”

    老唐疑惑,“你们要自己走回去?”

    池方彦点头,“已经很近了,走不了多久。”

    转弯后,老唐停车放下池方彦。穿马路时他走得太快,差点被一辆车擦到。老唐在车里吓得冒汗,“池先生呀,你看路!”

    池方彦安全走到对面后,老唐才松开刹车,嘟囔道:“也不知道在猴急什么?”

    —

    胃被甜甜软软的食物填满,邓栀子开心了不少。蛋糕只剩小半块,她有信心都吃完。

    隔壁的情侣动静越来越大,身体紧紧贴着,时不时碰嘴巴,咬耳朵,一派春色。

    他们真像群蚊子,围着邓栀子飞来飞去,吵得她心烦,不去注意都难。

    “你站在这里不走,原来是在偷看别人。什么时候养成的这种怪习惯了?”

    身后突然响起的熟悉声音吓了邓栀子一跳,她回头,看到池方彦带着棒球棒和黑口罩,怀抱双臂看着她。

    邓栀子瞪了他一眼,掂着手里的蛋糕,“哪有啊!我是吃撑了走不动了。”

    池方彦摘下口罩,俊朗的面孔在夜光中平添一份神秘,很好看。他伸出手指撬了一块蛋糕,含进嘴里抿掉,“大晚上吃这么甜的,会长胖的。”

    邓栀子不以为意,“甜能刺激腺体分泌多巴胺,让人快乐,所以不开心时要吃甜的。”

    池方彦微微放低头,留意她的表情,“你今天不开心吗?”

    “我开不开心不关你的事。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池方彦戴回口罩,“回家碰巧看到你在路边走。一起走回去吧。”

    池方彦走前边,邓栀子跟在后面。过斑马线时,他要甩开人群,故意走得很快,走到对面光线较暗的树荫下等着邓栀子。

    “为什么不开心?”等邓栀子过街后,池方彦问,“被人欺负了,还是身体不舒服?”

    邓栀子盯着蛋糕,不愿看他,“被人欺负了。”

    “谁?”他忽然变温柔。

    “你呐!”邓栀子丢掉蛋糕,使劲戳着池方彦的鼻子,“除了你,还有谁?你这个人到底有什么毛病?明明不可能喜欢我,却偏偏对我这么好,我的事和你有干吗?啊?”

    看她出神的样子,池方彦有些急了,“你在想什么,说话啊?”

    邓栀子抬起头,碰到他盛有星辉的眼睛,心先往下一沉,再砰砰快速跳动,她没勇气说出心里话。

    “是食堂阿姨,“晚饭给我算错账了,还不承认。多给我算了两块。”

    池方彦嗯了声,但总感觉她没说实话。他们之间真真假假,好多事都说不清。

    —

    到家后,剩下一小块蛋糕,邓栀子突然不想吃,她拿给池方彦,“不吃好浪费,你要吃吗?”

    池方彦一向自律,没认识她之前,饮食、作息都变态地守则,但这次,他居然破了吃甜食,还是晚上吃的戒律。

    韩艺打来视频电话,和池方彦核对明天的行程。视频一接通,韩艺气得需要氧气罐,“姓池的,你在干什么?别告诉我你在吃蛋糕,坤哥会扒你皮的。”

    韩艺捂住眼,简直不敢看。

    池方彦淡淡道:“你不都看到了吗?还有什么事?”

    行程的事韩艺抛之脑后,“已经晚上八点了,你还吃甜份那么高的蛋糕,不怕长胖吗!你快给我扔了,快扔掉!”

    池方彦不为所动,又吃了一小口。韩艺握着拳头,深呼吸,让自己不要气,赶紧交代事情,“明天时间改早了,我七点过来,你起早一点啊!”

    “还有别的事吗?”池方彦问,“没有就挂了。”

    事倒没有了,但他奇了大怪,“你不是讨厌吃甜食,尤其是蛋糕吗?”

    他轻轻一笑,“偶尔吃吃,感觉还不错。”

    韩艺摇头,“行吧,哥哥你开心就好。还有另外一件事,”韩艺放低声,“许慕在暗中调查你和邓栀子的关系,已经去过她学校了,这事你知道吗?”

    池方彦丢下叉子,“但坤和我说了。看来,我必须演得更真一些。”

    邓栀子洗好脸出来,她打算泡杯咖啡,晚上看文献。池方彦叫住她,“下周你同学的生日聚会,我可以参加吗?”

    邓栀子在即热饮水机边等水,一脸茫然地看他,“你呀去,可唐小宜也没请你呀!”

    池方彦苦笑不得,“以家属的身份出席,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