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什么?”赵玦忽然重咳一声。

    季青霄觉得总有视线投向这侧,环视周围,好几名女眷都怯生生地看向赵玦,还有母女俩边看边说的,有种看准女婿的势头,再看高台上,左相独女和鲁国公独女也都瞧着赵玦,左相独女甚至丝毫不避讳,眼中写着浓浓的思慕之情。

    “没什么。”季青霄移回视线,腹诽赵玦又拈花惹草,还三五不时诬赖他。

    赵玦手指在小案上叩了两下:“说。”把整场女眷看全了,竟说没什么。

    季青霄半蹲下身,凑在赵玦身边:“我在猜,今夜会有多少豪门贵女,向父母倾诉对你的爱慕之情,过段时日,又有多少大臣,会向皇帝提亲。”

    “与我何干。”赵玦不以为意,捏着季青霄下巴,让他转向自己,“不许再看。”

    “不看了。”这尊向来没得理也不饶人,季青霄知道他不会在意这些,靠在他耳边问:“药放好了?”

    赵玦摊开手,给他看。

    季青霄刚放下心,只见一名宫人牵着匹健壮无比的马走入马场。

    那马通体漆黑,不安分地摇着脑袋,鼻孔一张一缩,喘着粗气,宫人把缰绳放得很长,双手紧紧攥着,不敢靠马太近。

    季青霄一眼便瞧出这马有问题,一定就是太子给赵玦下的圈套。

    赵瑾回到高台上,一掀衣摆坐下,大声道:“按尊卑长幼,接下来,该轮到三弟了。”

    众人抚掌,向赵玦投去期待的眼神,这位三皇子多年未参与公开的围猎、武赛,虽说参加过边境一战,但毕竟只是副将,从皇帝的赏赐看,战绩也不如何,现下腿脚恢复了,也不知骑射究竟是何水准。

    “三弟,你没有自己的马,孤赏你一匹。”赵瑾扬眉,指向场中玄马,”这是孤精挑细选的膘马,今日你便驭这良马上场吧。“

    赵玦起身,连礼也不行一个,泰然自若下了马场,摸了摸马背,不咸不淡道:“是匹好马。”

    那马方才还频频甩头,后腿乱蹬,这会竟动作一滞,似是被赵玦的气势镇住了。

    总不会是仙神未服忘尘饮,除了记忆,连威压也带下来的吧?那只制伏一头马,倒显得太弱了。

    季青霄如是想着,仔细观察,发觉那马确实被镇住了,却是因赵玦那带着肃杀之气的眼神。

    趁着马呆愣的片刻,赵玦接过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

    那马顿时清醒过来,原地旋了一圈,狂躁地长鸣数声,忽而高高扬起前腿。

    赵玦攥紧缰绳,眼看就要被生生甩下马背,他却双腿紧夹马腹,后仰上半身,已一个极其潇洒的姿态,稳住了身形。

    “这马怎么不听话呀?”鲁家女满脸担忧。

    赵瑾信誓旦旦:“孤挑的马,绝对是忠诚的好马,除非驭马之人技艺不精。”

    “太子表哥。”左相独女卫芝兰突然开口,“马都这么这么了,三皇子还稳坐马背,技艺哪里不精?”

    赵瑾没想到会被自个儿亲表妹怼,责备地扫了她一眼:“表妹,你不懂驭马之道。”

    “我又不与你们比骑射,懂这些做什么。”卫芝兰笑着指向马场,“他懂就好了。”

    只见马场中丨央,赵玦紧攥缰绳,由仰改伏,贴在马背上,腾出一只手,摸了摸马儿的脸。

    那马动作突然一顿,朝前方缓缓走起来。

    “怎么忽然老实了?”赵瑾讶然,他明明让太监下足了药,这马没一个时辰,绝对消停不下来才对。

    卫芝兰微微眯眼:“想必是三皇子英武,马也怕了他吧。”

    鲁家女轻笑一声:“卫姐姐说得有理。”

    赵瑾怒火翻腾,又不能发泄,只得默默咬了几颗葡萄出气,更令人光火的是,连葡萄都和他作对,咯一声脆响,硬籽显些磕掉他的牙。

    季青霄勾着嘴角,无暇看高台上的跳梁小丑,专注场上的赵玦。别人不清楚,他可是看得分明,方才赵玦摸马脸那一下,极快地把他给的解药,弹进了马嘴里。

    马场上,赵玦驭马已到了第一处障碍前,他挑的竟是最难的障碍。

    只见他一手松了缰绳,取下胁下夹着的长弓横握,另一手猛然一挈缰绳,随之双腿一夹马腹。

    马儿扬起前蹄,越向半人高的木墙,与此同时,赵玦彻底放开缰绳,张开手掌,手背向下朝背后箭筒一探,竟一把夹了三枚箭矢,架上长弓,片刻也未停留,射出了箭。

    三枚箭嗖嗖而出,射向三个方向,几乎在同一时间,哆的各自钉在三面靶的正中丨央。

    马儿越过木墙,前蹄落地,赵玦重新握住缰绳。

    第二处障碍是几条捆绑在一起的横置圆木,不算太高,但有丈许宽,赵玦仍选了最宽一处,随意把缰绳一扔,在马迈着极大的步子前冲时,又抓了三枚箭矢,还是与前次一样的射法,竟仍全部命中靶中丨央,且入矢的角度仿佛计算过一般,贴着前一枚的刃边,扎在同一个孔洞中,竟还没把之前的箭挤下靶。

    季青霄的笑漾在脸上,根本收不起来,心跳也随着哒哒的马蹄声,扑通扑通响着,赵玦这番姿态,简直惊为天人。

    他想象着,猜测大约他敬重无比的战神,也比不过赵玦。

    骑射比赛共射三次,高障碍、宽障碍,最后一射则是远距离。

    平地驭马,赵玦没再拿起缰绳,伸手往箭筒一探,只有最后一支箭了。

    他握着箭,一路向太子所在的高台疾驰,眼含戾气,眉宇微蹙,全身散发着不容忍反抗的气场,那架势,简直像要冲上高台去弑杀储君。

    太子不自觉地腿一收,往后仰去,谁知没坐稳,整个人就这么朝后摔了下去。

    身旁侍卫和太监都愣在当场,没来得及扶,等人仰面在地上躺了片刻,皇后反应过来,训斥奴才无用,贴身太监才后知后觉地上去,把太子扶了起来。

    储君这洋相出得不小,不少人看在眼里,想笑又不敢,憋得很是辛苦,只能赶紧转移视线,看向赵玦。

    赵玦已跑到了高台下,调转马头,将箭矢指向正中间的靶子。

    善射者能百步穿杨已属不易,然他所在的位置,距离靶子足有五十余丈,在这个距离,在场大多数人别说命中靶子,连箭都射不出这么远。

    赵玦姿态从容,似乎不过射一只被绑在面前的小兔,将弓拉到极致,猝然松手。

    在场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箭矢破空的嗡鸣声划过偌大的马场,最后止在马场另一头中丨央的靶上。

    又是正中!

    季青霄才不管太子失不失面子,对着赵玦大喊一声:“好!”随即鼓起掌来。

    周围世子们见有人带头,也纷纷叫好鼓掌,反正太子就算不痛快,也不能把他们一窝端了,要对付,也该是针对起头者。

    原本瞪着赵玦的太子,被喝彩声转移了视线,看向季青霄,朝身后贴身侍卫勾了勾手,低语了几句。

    要不是这个莫名其妙杀出来的边境兵,救了重伤的赵玦,也不会这些烦心事。

    对付皇子不易,可堂堂太子要整死一个小侍卫,却是手到擒来。

    所有参赛者骑射完毕,宫人统计出分数,赵玦自然是第一,一骑绝乘,比第二名的太子分数高了一倍有余。

    太子眼不见为净,按捺着火气,无视宫人书下的比分榜,挂着一张有些僵的笑脸:“今日骑射颇为尽兴,孤特设夜宴,谁都不许推脱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