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府和寻常宅邸相比,自然大得很,安排给季青霄与澜峻的院比乔家小少爷的院子还大一圈,四面各有厢房,住个十来人都不成问题。

    两人被分别安排在了相邻的两间厢房中。

    昨夜澜峻为季青霄的任务闹了脾气,瞪着小少爷到了歇息的时间,便被季青霄哄回房了。而今夜,季青霄已经烘干字条稍做旧了笔迹,准备休息,澜峻却不止没离开的意思,还大剌剌地坐在了他的榻上。

    “这么晚了,还不睡吗?”季青霄脱了外衣,只着雪白的里衣,坐在澜峻身边,凡人的躯壳果真脆弱,丑时刚过,他现下困得已经要眯起眼了。

    澜峻掀开被子,让季青霄躺进去。

    这是什么意思?季青霄狐疑地看着他。

    澜峻见他不动作,皱眉道:“隔壁的床不舒服。”

    “那我们换房睡。”季青霄揉揉眼,便要拿衣服去隔壁。

    澜峻额角一抽,准备好好惩罚狼后的没眼色,一把抄起季青霄腰际,把他勾到了榻上:“你欠我的,代价。”

    “代价?什么……”对着越靠越近的人,季青霄瞬间清醒了,往里挪了挪,后背贴上墙面,“等等……不行!”大狼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也太突然了,至少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不行?”澜峻微微眯眼,墨瞳中透露一丝夹杂着狩猎意味的不悦,“我不行?”

    “你不行。”季青霄脱口而出。

    坏了,这话歧义可大了,任何一个男人听了都会发怒,更何况是阴晴不定的大狼……

    果然,澜峻的动作猛然变得粗暴,眉心皱成的川和瞳仁中的急躁烧成了一团火,燎得季青霄进退不得。

    罢了,情也示了,爱也表了,既然逃不过,就坦然接受。季青霄不得不承认,他并非不愿意,只是这一刻来得快了些。

    澜峻的俯下身来,季青霄心脏狂跳,不由自主地闭上眼。

    下一瞬,周围炙热的气息瞬间消散,清幽淡然的空气拂上脸颊。

    季青霄狐疑地睁眼,眼前哪还有什么王府和狼王,偌大的书架直通穹顶,书册密密扎扎地排列其中——这分明是司命的宫殿。

    “幸好我刚巧看了眼。”司命长长松了一口气,“这么大的意外,你方才怎么不叫我?”

    “我……”季青霄一时语塞,总不能说他已然接受了,甚至带着欣然之意,“我任务还没完成。”

    “一会儿我再放你回去。”司命惊魂未定,要知道那尊的脾气可是无可匹敌的臭,向来不近男色女色,若归来后发现在下头和他安排的人春宵一度,指不定会把整个司命殿拈成灰。不过说来也怪,他本来只是想让季青霄给那尊改个完满的结局,怎么那指示心情的灵石就成了最欢悦的蓝色,这刚飞升的小仙到底有什么能耐?

    “一会儿?澜……主人公不会发现异常吗?”季青霄糊涂了,他一会儿回去,会是个什么情形,在这期间,乔乐天的躯壳又会怎么样,难道突然断气吗?

    “放心,我放了具魂偶在躯壳里,会仿照你的行动,不会被发现异常。”司命把一面巴掌大的铜镜扣给季青霄,“你盯着点,结束了唤我,我把你送回去。对了,少看几眼。”省得将来那尊知道了,挖了他的眼珠。

    司命说完便扭头全整理满殿的卷册,季青霄翻过铜镜……

    大狼看起来急躁,其实还挺温柔……

    怎么忽然变凶了?天呐,似乎生气了,魂偶看起来明明没干什么。大狼怎么越来越凶残了,这表情一点也不欢愉,怎么感觉他想掐死乔乐天?乔乐天的躯壳收得住吗?天呐,不会散架吧?

    季青霄本只想看一眼,确认魂偶会不会露馅,却越看越惊心胆战,横竖没明白大狼为什么气成那样,结束时简直称得上暴虐了。

    镜中,天亮了,整整两个时辰……

    待镜中人收拾妥当,司命才把季青霄送回去。

    -

    魂魄刚入体,季青霄只觉得四肢仿佛都脱离了躯干,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两眼一闭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过午时,季青霄起身想下床,还没坐稳,便疼得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躺了回去。

    该死的司命,既然用了魂偶,怎么不把这些伤也转嫁走。

    季青霄:“司命,能不能修复一下躯壳?”

    司命:“魂偶不能转嫁伤害,修复躯壳也只能在复活时用,现在恕我无能为力。”

    季青霄哀怨地叹了口气,幸好他有随身带伤药的习惯,澜峻这点分寸应该有,总不会伤得太严重,应当很快就会好。

    “醒了?”哐一声响,澜峻把装着饭菜的方木盘砸到床头的案几上。

    季青霄扶着腰起身,接过澜峻递来的碗筷:“多谢。”

    澜峻自己却没有要用饭的意思,直勾勾盯着他,眼里尽是呼之欲出的怒火。

    季青霄哪还吃得下饭:“怎么了?”

    澜峻凝视着他,似乎想从那双星眸中挖掘出什么,半晌后沉沉开口:“你心里有别人。”

    “你瞎说什么!”季青霄本就浑身酸痛,这会儿还被安了这么桩罪名,饶是他也有了火气。

    澜峻拧眉:“昨晚,你不专心。很不专心!你在想谁?”

    大狼太敏锐了。季青霄从未经历过这种事,也不知道自己会是何种情态,昨日在镜中,他并未看出明显的异样,澜峻却看出来了,难怪火气越来越大。

    “我谁也没想。”季青霄斟酌片刻,把碗筷放到一边,想往塌边挪一挪,然而伤处疼得像要裂开,只能揽住澜峻的脖子,让他靠向自己,讨好般在他胸口蹭了蹭脑袋,”我只是,不太习惯。“

    这件事严格来说,是他对不起大狼,谁能接受最亲密的人被傀儡替代呢。

    澜峻崩紧的脸渐渐缓和下来,昨晚的小少爷太奇怪了,他没法点出具体的诡异之处,但能明确的感受到,他和从前不一样,似乎换了具灵魂似的,不过现下恢复了正常,也许正如小少爷所说,是没有经验。

    澜峻抬指勾了勾季青霄耳垂:“那就多习惯习惯。”

    那可不得了,真得散架了!

    季青霄猝然坐正,疼得又“嘶”了一声:“等、等我养好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