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三百六十行。

    每一个行当,都有一些翘楚之人。

    每一个行当,却都有着各自的壁垒。

    庖厨这个行当,八大流派、上百个小宗系。

    在大梁朝,做这行当的人,没有百万、也得几十万人。

    金大厨不过寥寥八人,顶级名厨也不过十几位。

    至少自从有了这行当开始,还从未出现过谁能一家独大的情况。

    还没有出现过,能将多种菜系集于同一面大旗之下,形成统治态势。

    肖章将南鼓巷发展计划说出来。

    李敬术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肖章要借南鼓巷,来一统庖厨行。

    人无野心,必无大志。

    人无大志,必无大智。

    肖章有智慧,胸怀大志。

    李敬术这样猜想,其实一点也没错。

    不过他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肖章已不是那个刚刚拜入他门下,新入庖厨行的落第举人。

    如今的肖章,身上有了皇城司的官职,老皇帝又给了进士出身。

    官衣在身的肖章,所考虑的事,已不再只限于一己之利。

    大梁朝太乱了,当今这个天下更乱。

    在这一个表面浮华,内里早已腐坠的时代里。

    人命如草芥,百姓似羔羊。

    这不是肖章所愿意看到的天下。

    这不是肖章所能顺应的时代。

    不敢自视英雄,但肖章坚信凭借两世为人的阅历,凭借两世相叠的学识。

    只要肯去做,就一定能让这个世界旧貌换新颜。

    皇权在上,想造就一个新时代,底线是不能碰触皇权。

    在不碰触皇权的前提下,于潜移默化间,从细枝末节处开始,一步步地去改变这个时代。

    这,是肖章此刻最大的志向。

    至于在改变造就一个新时代后,自己能得到什么。

    其实,肖章根本没空去想。

    思考方式和想法,不在同一个维度。

    被李敬术误解,肖章却不想做太多的解释。

    “师傅,您莫要给我确立那么大的目标。”

    收起那叠纸,肖章淡笑道:“我的目标不是统一庖厨行,做什么行业大佬,我没兴趣。我只是想给自己定个小目标,先挣上一个亿再说。”

    “一、一个亿……”

    闻言大愕,李敬术道:“你是想用南鼓巷,挣出一一两白银吗?我的乖乖,大梁一年的税钱,也不过才九千多万两。你、你小子,是想富可敌国吗?”

    正当肖章还要再开口时,房间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声。

    “阿爹、阿爹。”李宁儿一路小跑,冲进屋内。

    脚根未稳,她急声道:“那本alt鱼公密录agt不在您那匣子里,那、那本书不见了。”

    “什么?”

    听得此言,病入膏肓的李敬术,“蹭”地从榻上竟坐起身来。

    面露急色,一起身、他马上盯着李宁儿问道:“你仔细看过、仔细看过吗?确定密录不在匣中吗?”

    “我很确定。”接问既答,李宁儿道:“连您悄悄存下的那些银票,也一起不见了。”

    眼见父女二人,一个比一个急。

    肖章站起身,冲着外面大喝:“左玉良,传我命令、马上封锁全楼。任何人胆敢外出,立刻以皇城司之权将其拿下。若遇反抗,格杀勿论。”

    “是。”

    皇城司只有缉事权,没有押司权。

    抓人、审问归皇城司。

    想要把人押起来、做实罪名。

    只能京兆府那位府尹,那个生不逢时的容汇梓来做。

    如果抓人、审问、强行关押,肖章想做那样的事儿。

    有定王在,有皇城司的身份在。

    越权办案,其实算不上什么大事儿。

    然而肖章不是寻常人,一个两世为人的人,做事永远思虑良多。

    如果肖章越权办案,定会让刚刚才正面开刚、得罪的另外三王那些党羽,上奏参劾自己的机会。

    小心驶得万年船,正常事可以正常办。

    耍横、胡来的事儿,肖章是不会做的。

    “且慢。”念及此,肖章马上又道:“你再谴人速去京兆府报案,让容大人速速带人前来。”

    “得令。”

    这一次,左玉良确定肖章没有其他命令。

    转身一跃,他直接从二楼扶拦上跳进了院中。

    双脚落地,旋即几个纵跃,他便奔入了前堂。

    当左玉良飞身而去,肖章回头看向李敬术。

    他呆如木鸡,口中念念道:“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呀!丢了密录,叫我怎么活。丢了毕生积蓄,叫我怎么活呀!”

    见他如此,肖章上前一步、

    “师傅,您还有我。”双手扶住他,肖章柔声劝慰道:“您放心,就算您什么都没有了,您也是我的师傅。积蓄算什么,千八百两、徒儿随时给你奉上。密录丢了,徒儿也一定给你寻回来。一切有徒儿在,您莫急、保重身体。”

    听此言,李敬术悠悠回神。

    “三郎、三郎,你可要说话算话。”他用力抓住肖章的手,悲切地道:“一定要将那本密录寻回来,那可是师门至宝、天下至宝。那、那也是如今,我能传给你、唯一的宝物呀!”

    “师傅,您放心,我定会将密录寻回。”先是再次安抚,将他扶着躺下。

    接着、一回身,肖章高声喊道:“千里无痕知万事,西风密雨问东西。”

    这是昭烈堂暗堂的切口。

    是专门用作互不关联上下级间,彼此联络和召唤的暗语。

    肖章这一声暗语,马上便让一个人影,从一旁的房间里闪现到了房门口。

    “属下暗堂小巡风赵鹤,参见桓侯大爷。”那人甫定身形,马上躬身抱拳道。

    “赵鹤?你居然是昭烈堂的人!”

    一看到那人,李宁儿先是大惊失色、低声问了一声。

    不去理会她,肖章开口道:“这几日,可有外来之人,来过这后院?”

    “没有。”赵鹤答道。

    肖章再问:“那后院进出之人,可有谁有所异样?”

    “没有。”赵鹤又答。

    肖章又问:“最近几日,除我师傅、宁儿妹妹外,还有谁进过我师傅的房间?”

    “孙二虎、陶明伦、耿烈、许超、王么九皆曾进入过。”一口气说出五个名字,赵鹤抬头看了看肖章:“桓侯大爷,可否需要属下立即将这五人先行擒住,留押暗室、等您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