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二佯装欲逃,边跑还边叫道:“哎呦,嫂夫人要打人啦,嫂夫人要打人啦……”

    “你还叫!”云裳跺脚一气,掐动手决,阿二跑着跑着就自己升起来了。

    “哇呀呀……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大老爷,大老爷,救救我……”阿二诚惶诚恐,看到自己悬停在半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心里惊慌极了。

    朱亭走过来道:“你忘记你嫂夫人是学道的啦?还敢惹她?我都救不了你,你就乖乖在这呆着吧,哈哈哈……”

    “啪……”朱亭被刷了一记脑门,云裳迎上来道:“你也想来占我便宜是不?”

    “不敢,不敢……”朱亭仓惶逃了开来。

    云裳转头看向悬在半空的阿二,双手背在身后,娇俏笑道:“谁叫你来惹我,后悔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阿二汗流浃背,求饶道:“嫂夫人,额……不不不,仙女大人,求求你放我下来吧!仙女大人,仙女大人……”看着云裳越走越远,抛下一句话道:“再过三个时辰,法术自解!到时候你等着摔下来吧……”

    阿大、阿三、阿四也路过阿二身边,个个都调侃道:“得罪嫂夫人,遭罪了吧……”“你呀,啧啧啧,就两个字,活该!”“兄弟呀,我真佩服你,竟敢得罪得罪咱未来的嫂夫人!厉害,厉害!”,他们个个都嬉皮笑脸地走了开去,就连路过的猪婆龙也对着他低吼一声。

    “你,你,你这小畜生也敢教训我……”

    话还没说完,猪婆龙鼻子里哼出两道气息,“啊……”地一声,阿二的叫声响彻天空:“冻死老子啦!”

    “好了,我们不用轿子,我们走着过去吧。”云裳说道。听她这样说,朱亭也摆摆手,说道:“听她的,反正这里也离府邸不远了,我们走走也好……”

    阿大、阿三、阿四唯唯诺诺地退到了一边去。

    朱亭问道:“孔兰……现在怎么样了?”

    看着大老爷的目光,他知道该来的终究来了,阿大回道:“孔小姐在后天初四,就要嫁给小镜湖外马家庄的少爷——马魇了。”

    朱亭的心被揪了一下,他微微叹息:“两年了,孔兰终于还是嫁给他了。”

    阿三凑过来道:“大老爷,我们要不要抢亲!”

    “是啊,只要大老爷一句话,我们马上抢亲。”阿三、阿四和众衙役齐心喝道。

    “抢什么亲啊,你们一个两个就知道抢亲!抢亲!”朱亭挨个给了他们一记暴栗。

    阿二、阿三、阿四他们抱着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大老爷那么喜欢孔兰小姐,又有权势在手,为什么不抢过来算了!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被敲这几下还真是疼。

    朱亭像老了几岁,他抹了一把脸,说道:“既然喜欢,那就由她去吧,不管她了……阿三、阿四,摆上酒席,今晚不醉谁也不许走!”

    “好!”众人齐喝道。

    云裳攀了攀朱亭肩膀:“别太难过了。”

    朱亭笑道:“你看我的样子有很难过吗?你看我笑得多开心,哈哈哈……阿大,把猪婆龙牵到后花园去,其他人跟我去喝酒!”人在难过的时候,往往用高兴来掩饰难过,云裳看得出,朱亭也一样。

    他大步流星踏进府邸,云裳却看得心疼。

    夜色凄迷,月亮静悄悄地挂在天上。

    入夜后的街道显得很冷清,两边房屋矗立,却没有一个人走在街道。偶尔的咕噜声,也不知道是哪只夜猫子发出。靖阳县府衙里的衙差们喝得七荤八素,醉得不省人事,直到一个厚实的脚步踏在街道上,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他往前没走两步,一个身影闪出,娇笑道:“朱师弟,我就知道你会跑出来。你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

    朱亭忍不住笑道:“师姐,怎么感觉你像我肚子里蛔虫一样,你知道我要去哪里吗?”

    云裳也打趣道:“你总不会是去茅厕吧……”

    两人凝望了一会,相视一笑。

    朱亭说道:“那走吧,陪我去见见孔兰。”

    来到孔府围墙外,又是那个熟悉的地方,朱亭依然笨手笨脚地往上爬。这堵围墙并不高,以朱亭现在的能力,只要轻轻一跃,就翻了过去。可他现在恐怕什么都不记得,只是一个笨笨的朱亭。

    云裳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突然觉得有点心酸,有一个男人为自己心爱的女人这样付出,她不能不感动。

    肥胖的身子跳下地面,朱亭拍拍手,看着闺房内点亮着烛光,最爱人的倩影就在纱窗之后。只是薄薄的一层,任凭他怎么努力,也触摸不到纱窗后自己最心爱的人。

    云裳依旧坐在墙瓦上看着他。

    朱亭一步一步走近那闺房,虽是咫尺之遥,心中已是波澜万千。

    “孔兰,我回来看你了。”

    只是短短的一句话,云裳都忍不住眼泪打转。她看着纱窗内的倩影根本无动于衷,倒是孔兰身边那丫鬟大叫道:“哎呀……小姐,县令大老爷又来看你了。”不觉有点气愤。

    朱亭看见孔兰并不回应,又道:“你后天就要嫁人了是吗?”

    “是的……”难得孔兰朱唇轻启。

    纱窗后,孔兰妩媚动人,朱亭心中却是万分难过。

    “可不可以不嫁……”

    “呵呵……大老爷,算了吧。我都要嫁人了,你还不放弃吗?”这话说得朱亭几乎潸然泪下。

    “是啊,八年了,我还不放弃吗?你都要嫁人了……”朱亭自嘲道。

    孔兰在纱窗后轻声说道:“大老爷,我知道你很爱我,对我也很好,能这样去爱一个人八年不容易,我很感激你。可你知道,感激并不是爱,我不爱你。你人那么好,又是靖阳县县太爷,会有更好的姑娘适合你的……”

    “我不要,我不要!”朱亭吼出来道。

    孔府三五个房间亮起了烛火,远处传来下人嘈杂的声音。孔兰没想到朱亭这么激动,回应道:“你再在这样大吵大闹,看我还理不理你。”

    “对不起……”朱亭自责道。

    看着纱窗后的孔兰默不作声,朱亭知道再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他往回走了两步,转身道:“孔兰,你要好好保重……以后谁欺负你,你告诉我,包括那个马家粉面在内。”

    纱窗之后,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朱亭缓步地走在街道上,一步一步那么沉重,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云裳不敢打扰他,跟着他来到一棵老槐树旁,看到朱亭重重地靠着墙面上,像用光了所有的力气,身子慢慢地向下滑落。此情此景,云裳忍不住叫了一声:“朱亭!”眼眶里泛起凄怆的泪水。

    朱亭双手抱着头,深深地埋在两膝之间,许久之后,一声令人心酸的呜咽传来。

    云裳奔过去抱着朱亭,口中叫道:“师弟,别难过了,别难过了……”泪水却先是夺眶而出。

    朱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抱着云裳大哭起来:“云裳,我好难过啊!你知不知道,我好难过啊……呜呜呜,八年了,一切终于走到尽头,走到尽头了……”

    朱亭扑在云裳的怀里,哭得痛彻心扉,似乎要把所有的不快都喊出来。

    云裳自小在山上修炼,不懂得什么叫做“情”。她第一次见一个男人用情那么深,那么切。

    “别哭了啊,有师姐在呢,别哭了……”云裳双眼浸湿了泪水,她轻轻地拍打着朱亭的后背,安慰之余,心里也有一股说不出的难受。她不想看到朱亭这样,更不希望他承受如此的痛苦。

    朱亭抱紧云裳,现在似乎只有她,是自己唯一的安慰。

    天,蒙蒙亮起来。

    对于别人来说,今天或许的个好日子。

    一大清早,靖阳县菜市街上就迎来了一队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

    仪仗在前举牌开道,中间随从敲着锣儿、打着鼓,后面跟着八抬大轿,还有扛聘礼的、送嫁妆的,好不热闹。长长的迎亲队伍个个喜气洋洋、精神抖擞,引得众多老百姓争先围观。

    朱亭和云裳也在其中,还有寻找两人而来的傅鑫师兄。

    看着走过的迎亲队伍,三人沉默不语。一个憨态可掬的长者跑过来,拱拱手说道:“大老爷,早上好啊!”

    朱亭转头看向他,勉强挤出笑容,回道:“孔老爷,早!”

    这个是就孔府老爷,也就是今天出嫁的孔兰她爹。今天孔老爷打扮得也很喜庆,穿上了一件他许久都舍不得穿的衣服,头戴冠帽。不管怎么说,嫁女儿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不过他可不敢在朱亭面前表现出来,说道:“大老爷,难得你今天也出来送小女。唉……可惜我这个女儿的脾气就是倔,当初我也劝过她好几次,跟大老爷你攀亲家多好?可她就是不听……”

    朱亭摆摆手道:“算了,由她去吧。既然是她喜欢的,就让她选择吧……”

    孔老爷叹息了一声:“大老爷,我知道你对我们家闺女好,我也诚心让她嫁给你。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我能决定的,女儿大了,也由不得爹妈了……”他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