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雅风站在画舫之上,遥望迢迢堑水,看着平静的大河,心中却是澎湃不已。

    秋意盎然在冬日的宁静中淡出天空,隐匿在季节末端的寒意静静地被风吹起。让思绪随落叶飘飞,无意邂逅,无心挣扎,可是很多的时候却身不由己。

    时光流逝,带不走的是关於某些永远被铭记的片段。你的,我的,那些关於旅途上的风景,总是不经意地浮现在寂寥的天空。

    在画舫看河水缓慢流淌,碧绿、柔和,泛著细腻光泽的涟漪,似乎生命的一切也随之牵动着,口中不由得唱道:

    “雪欲来,

    一壶酒,

    将寂寞,

    绵长入口。

    大寒夜,

    山那头,

    彤云出岫,

    小炉边,

    那首歌谣

    不经意被写就。

    白露前,

    麦未熟,

    恰是初秋,

    约临走,

    将柴扉轻叩。

    岭上霜红也浸透了眼眸,

    那首词,

    哽在喉,

    沉默不忍回头。

    卿尚小,

    共采薇,

    风欲暖,

    初成蕊,

    问离人,

    山中四季流转又几岁?

    卿初嫁,

    独采薇,

    露尚稀,

    叶已翠,

    问征人,

    何处望乡一枯一葳蕤?

    雨未停,

    试新叶,

    让光阴,

    杯中交叠。

    茅檐下,

    水如泻,

    沾衣未觉,

    研开墨,

    芒种刚过,

    词写至下半阙。

    春分后,

    花未谢,

    尚可采撷,

    却低首,

    问是耶非耶?

    枝上残香也覆盖了眼睫,

    谁和着那首词,

    刚吟罢的第一节。

    卿尚小,

    共采薇,

    风欲暖,

    初成蕊,

    问离人,

    山中四季流转又几岁?

    卿初嫁,

    独采薇,

    露尚稀,

    叶已翠,

    问征人,

    何处望乡一枯一葳蕤?

    卿已老,

    忆采薇,

    草未凋,

    又抽穗,

    问斯人,

    等到野火燃尽胡不归?

    昔我往,

    杨柳垂,

    今我来,

    雪霏霏。”

    这在一刻,淮雅风的心中突然想起那个身穿嫩鹅黄的女子,眼眶中涌起一股热泪,只在其中翻滚涌烫,却迟迟不肯落下。

    “此生已结发,愿做白头人!”

    可是,心中无比思念的人儿,现在又在何方。

    “是生,还是死呢?”

    ……

    濮阳玉儿从船内走上船头,看到淮雅风整个人的神情,却仿佛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真个身体都与周围的万事万物融合在一起,但是却又好像与这周围的环境相隔分离,看不清原貌,也不知道将来。

    只是在这一刻,她被他悲切的意境所深深的撼动,忍不住的就要陪着淮雅风一起悲伤,一起流泪。如果,是死的话,恐怕濮阳玉儿也会忍不住的一同前往。

    也许是心境,也许是年龄,经过了流年的波折,人生终究得走进一个更宽广的境地。

    经过大河的奔流,河水的流淌,这里竟然成了歇息停靠的归属。

    淮雅风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竟然已经占了一个女子愿意同自己一起悲伤。

    他依旧停留在自己的伤痛之中,脑子里面桥暖暖的画面越来越清晰,像是虚空之中渐渐走出的人儿。

    淮雅风双瞳紧闭,压迫的泪水汹涌而出,成两道水柱,从眼眶一直奔腾而下,最后汇集到了堑水河中。

    是谁的灵魂融入到谁的灵魂之中……

    三虎也清晰的感觉到了自己主人的伤痛,直挺挺的立在淮雅风的身边,不断的发出剑鸣。

    濮阳舒儿此时也抱着兔爷从船内走了上来,看到淮雅风这个样子后,急忙说道:“淮大哥这是怎么了,感觉好怪啊!”

    兔爷本还是懒洋洋的样子,随便一瞥,整个身体一震,顿时从濮阳舒儿怀中挣扎起来,口中颤颤巍巍的说道:“道!道!这是道也!!!”

    濮阳舒儿说道:“道?这是什么?难道比我们修炼的修仙术《逍遥醒世诀》还要厉害吗?”

    兔爷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她,就看到淮雅风双手升到胸前,手掌轻轻地一翻,就在画舫行驶的水面前十几丈的距离处,瞬间炸开了。

    无数的大河之水被仿佛炸药般的东西顷刻间掀入空中,化为更多的水滴,如同狂风骤雨一般,四散开来,打得小小的画舫如同行驶在大海的波涛汹涌之中,来回摇晃,恐怕再来一下,这个小小的画舫就要被冲击而来的河水给拆得支零破碎。

    船上之人,尽皆趴伏在船上,不敢乱动,只希望这场风暴能够尽早停息,唯有淮雅风和兔爷,兔爷跟并不受这场爆炸的影响,反而是在远处静静的观望着入道的淮雅风。

    而淮雅风,身上出现一团光芒,淡淡的,在这白天中几乎看不见,但就是这团光芒,令得淮雅风稳住身形,依旧在忘我的悟道之中。

    兔爷惊讶:“这小子,这个笨小子,竟然是在悟道,怪不得,怪不得玲珑娘娘竟然选中此人,怪不得,怪不得……”

    濮阳玉儿问道:“淮大哥这是怎么了?”

    兔爷说道:“此子正在悟道。”

    “悟道?那是什么?”

    兔爷虽然在同濮阳玉儿对话,但是眼睛却是一直都在盯着淮雅风的身形:“悟道,开悟,得道、领会道理,明心见性等,实证生命之实相,乃是相对于一般人对世间本质及生命实相的无知。”

    兔爷顿了一顿,又说道:“岂不闻‘洗心讵悬解,悟道正迷津。’

    一切众生的被妄想。

    分别,执着所障碍,处在痛苦之中。佛陀的智慧光明照破一切烦恼与魔障。

    一切佛法皆从自性而出,心佛众生本无差别。只因为无明迷失本性。回归清净本心。

    发大誓愿。利益众生,发菩提心,修菩萨道。忍辱精进智慧增长。走向觉悟的大道。”

    说完,兔爷有喃喃的说道:“虽然说悟道本是佛门之事,不过经过无数的年演变,即便不是佛陀门下,悟道之事也是有的,这小子没有学过佛法,只不过是参悟了遥遥仙宫的基本口诀《逍遥醒世诀》便能够悟道,其能耐绝非一般。”

    “再看刚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态势,绝不是佛陀救苦救难的道,应该是道者的道也!”

    濮阳玉儿被兔爷说的糊涂了,根本就没有明白兔爷到底是在说什么,不过好像是围绕着“道”字来说。但是究竟这个“道”是什么呢?

    兔爷说道:“这个道不同于你们修炼的功法,但是却又凌驾于你们的功法之上,等你们能够参悟道的时候,自然就明白,何为道。”

    片刻之后,河水又恢复了原来的样貌,堑水河的深厚寧静,经历变迁的岁月心境。

    淮雅风心道:笑看落花,在平静的水域裡感受生命的起落,淡看风云,一切的喧嚣也归於平静。我走的乃是人间之道。

    也许在旅途的某个阶段,喜欢上柔和的水,能够把身边的人和事都逐渐地恢复到平和的心态。

    这堑水河虽然乾净清澈,可是却年轻朝气缺少歷练;河水虽然缓慢优雅,却少了一份该有的寧静;湖水虽然深厚安逸,却没有更大的胸怀;只有大海才能够包容下著一切的水流,让溪流,河道,湖泊都回归到它的怀抱中去。

    所以,要当就要成为大海,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当日月為伴走过几十年的风雨旅途之后,相信凡事都能够沉淀下来,如大海般气势澎湃,有著容纳百川的气度。用一颗包容的心去待尘世间的沧桑变化,内心的繁杂和不安会静止下来。正如航海的心境,在经过各种磨练的洗礼后变得成熟稳重起来,飘著岁月特有的气息。

    年华似水,人生的跌宕起伏在这些水流里缤纷而安然。

    这一刻,淮雅风的内心虽然无比的想念那个名叫乔暖暖的女子,可是此刻,他的心却又是如此的宁静,古井无波。

    一缕缕光华开始慢慢在淮雅风周围汇聚,先是一点点水色光华汇聚,渐渐的形成了一片片巨大的莲花,只见一片片粉红以及碧绿的莲花,荷叶环绕在淮雅风周围,正在展开着,随着风微微摇摆着。

    兔爷惊讶道:“这是突破了?”

    “竟然借着悟道,突破自身的境界?”

    秋末的黄昏来得总是很快,还没等山野上被日光蒸发起的水气清散,太阳就落进了西山。于是,山谷中的岚风带着浓重的凉意,驱赶着白色的雾气,向山下游荡,而山峰的阴影,更快地倒压在村庄上,阴影越来越浓,渐渐和夜色混成一体,但不久,又被月亮烛成银灰色了。

    淮雅风就那样被莲花包裹着,一直都没有苏醒的迹象。

    期间濮阳玉儿和濮阳舒儿都来问过几次,不过都被兔爷挡了回去。

    她们是在担心淮雅风的安慰,但是兔爷也知道,现在的淮雅风是万万不能够打扰的,悟道的时间越长,那么对于他的好处也就是越大。

    以至于现在天空中已经上了黑影,兔爷也还是守在淮雅风的身旁。

    夜深露重,本来玉儿和舒儿也打算陪在淮雅风的身边,不过去被兔爷打发回去了。

    “开玩笑,你们两个不但是女子,而且修仙之道连入门都还没有,在这外面更是帮不上什么忙,还是早早回去,省的生病,还要我兔爷一个人来照顾你们三个。你们还是早早回去练习吐纳,早日到达玉玄一层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