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的山道上,走下了三男一女,不时地还能传出他们的欢声笑语。

    “稹弟,你现在如何打算?出山之后何去何从啊?”

    雪姬“咯咯”地发笑着,她这次和沈峰能经冯莫神的允许而红尘相伴,归根结底还多亏了云稹的鼓励,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该分别的时候还得分别。

    “一路向西,我要去找寻楼兰古国!”云稹振振地说出了这句话,因为他不得不这样做,无论是为了天下还是亲朋,去寻找《长空赋》之谜无疑是他的宿命。

    雪姬讨了个没趣,自从药王谷出来之后,她清楚地感觉到云稹整个人都彻头彻尾的发生了变化,以前和自己一般的无理取闹消失殆尽,这几天下来要不是没有自己的戏弄,路上活活能被这三人闷死。

    “我陪他!”

    一旁的崔昊情知云稹这样做有他自己的苦衷,苦笑着说道,又转身侧望雪姬和沈峰,似乎期盼着他们两人的回答。

    山谷中的风嘶吼了起来,夹在两道天堑之间的行人不得不用“难受”形容这般遭遇。

    云稹也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顺势裹紧衣领,只觉背后一热,听到:“兄弟,沈大哥这次带你们进谷实在没尽到义务,这次毛遂自荐也陪你们长点见识,不知……”

    “哪如何使得?你和雪姐才刚过上好日子,就不用为这些俗事奔波了吧。”云稹深感难为情,要知道这次能得到冯莫神的允许实属不易,他怎么忍心见两人随他一路餐风露宿。

    沈峰和雪姬相视一笑,不等回复他已径直走在了最前面。

    铺天盖地来的疾风似乎拆散了云稹的心绪不宁,瞅着远去的两人,嘟囔道:“这路窄也就罢了,偏偏还遇上了这对冤家,以后的日子难熬啊!”

    从这深沟一直出去百里大概便到了阳关,沈峰还想着参加药王谷热闹的聚会,不料昨是今非,正当药王谷锣鼓升天的时候,他却陪着众人奔波在荒郊野岭,不免苦笑。

    几人走走停停地行了半个月,远远望去有块石碑,上书着“阳关道”三个古老的字体。

    石碑已被风沙侵蚀了四角,上宽下窄,犹如三棱锥似的稳稳地立在黄沙之中。它饱受沧桑历练,无一刻不记叙着过往僧侣、游子及伶仃商贾的心酸与艰难。

    也许正是如此,才少不了历朝历代文人骚客对它的赞美吧!

    荒芜的地方很快能让人生出无尽的心酸,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触景生情。云稹怔怔地集中在眼前这块石碑上,吟起了王维的一句诗文:“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雪姬听得云里雾里,甚是不解。

    且听旁边的沈峰朗声大笑着走到了石碑前,对云稹说道:“此言差矣!人家是西出阳关无故人,你云稹可不同啊,好歹还有我们三个陪你作伴呢。”

    云稹刚缓和了些惆怅的韵味,整个人也抖擞精神,独自沿着残垣登上了土城,站在荒废的土城楼上远望。

    驼铃声从荒芜的沙漠里悠悠传来,款款地由东行来了一队至少五六十人的商旅,叽里咕噜地谈笑着,好像隐约地倾吐他们这次买卖多么顺畅,能赚多少银两。

    商旅一步步地逼近他们,似乎以为他们面色凝重像是对他们不利一般,迟迟地不肯前行,偌大的沙漠里他们就这样面面相觑地互相推辞着,谁也不肯前行。

    为首的一位虬髯汉子,虽然是个独眼龙,可长相甚是英武,穿着像是沙陀族的装扮,壮硕的身躯背后背着一把不足三尺的砍刀,浓眉大眼地他缓缓走出了队伍,站在土城下,雷吼般地喊道:“你们是什么人?站在这里做什么,快下来!”

    此言一出,土城上的四人皆楞,没想到他虽是边境之人,汉语竟然说的这么流利,肃然起敬,下了城楼道:“我们是来此游玩的,你们是干嘛的?”

    寒暄了几句才知道他们是沙陀族的商客,每年都会带着自己精美的产品去长安等富饶的地方,去换一些生活的必备品,包括银两。

    刚才背着砍刀的汉子自称叫做朱邪翼圣,是专门以贩卖玉石珠宝之类为生计的商贾。可是云稹对此深感狐疑,他明确能地从眼前的汉子身上感觉到一股将门气息,因为他本身也是将门之后,对此倍感熟悉。

    “幸会!”云稹忽地抬手见礼道,心想你不对我说实话,自然我也没必要对你讲真情,态度已冷淡下来了三分。

    “呜呜……”

    突如其来的几声羌管声悠扬地传在众人耳朵里,顿时如同炸开了锅一般议论纷纷。

    “殿下,这信号应该是我们的人发出的讯息,似乎是中了别人的埋伏……阳关之外向来三教九流众多,我们是否……”在人群中冒出了一位矮小的老者,面容长相甚是滑稽,叽里咕噜地对朱邪翼圣言语了许久。

    云稹对他们的谈话没什么兴趣,因为压根搞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也就没有和他们再呆下去的必要了,也不告辞径直向刚才发出羌管声的方向走去。

    “大侠,前面可能有意外,听在下一言,你们另觅他处游玩吧!”朱邪翼圣焦急地喊了一声,随之紧跟而上。

    云稹回头望着来历不明的朱邪翼圣,轻哼一声,仍然不理他只管赶自己的路。可后面的朱邪翼圣紧追不舍,好像是对这几人产生了莫名其妙的兴趣,喝道:“那你会帮我们吗?”

    “云稹,这些人行为怪异,做事藏掖不全也不知是做什么的,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了。”沈峰见云稹犹豫不决,便悄声劝道。

    弄不清楚但是有兴趣的事情,如果稀里糊涂地错过,那种滋味不太舒服。云稹笑了笑,这回他不想听别人的想法,点头对朱邪翼圣说道:“你心里想的什么我都知道,奉劝你休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朱邪翼圣面皮一热,流露出了诚挚地情感,道:“这次是真遇上了麻烦,关于我们的身份以后肯定对你言明,只不过不是现在,还望谅解!”

    他说话间似乎蛮

    期待云稹的答复,出乎意料的是云稹并没有回复他,反而一如既往地冷淡转身而去,背着身子喊道:“你这人婆婆妈妈的,要是再不赶路,等到天黑之后,真出了事情对谁也不好。”

    朱邪翼圣愣在当场,须臾之间龇牙咧嘴地挥着手示意让队伍跟上云稹,就这样云稹成了保护神或者说是挡箭牌,不过这些都已不再重要了。

    大约向前行了三十里路程,云稹他们停下了脚步,怔怔地注视着地上。

    朱邪翼圣的商旅们押送着辎重自然走的慢了些,等他们赶上来的时候也苦叫连连,望着地上支离破碎的肢体,东拼西凑也不见能嫁接成一副全尸。

    迎风而来的腥臭味道越来越重,云稹脚步突转向另一侧的沙丘下跑去,朱邪翼圣也紧随其后,众人一时弄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傻傻地望着那两人。

    “怎么会这样?”

    不放心云稹的崔昊等人缓缓地走到沙丘上,却被那场面吓了一跳,雪姬已捂着胸口呕吐不止,云稹和朱邪翼圣面色像是愤怒又像是惊惧,反正很难平复成本来面容。

    “你说实话,这些人是不是你的人?”

    “是!”

    “他们为什么会惨死成这样,是你得罪的仇人吗?”

    “不知道……”

    “那你又是谁?你再不说实情,连我也无法帮你。”

    云稹和朱邪翼圣两人一问一答,一个有一肚子的疑问涌在心间,而另一个心里一片空白,一问三不知地只会摇头。

    气急败坏地云稹转身欲走,却听朱邪翼圣喊道:“站住,你跟我来!”绕过这块不高不低的沙丘,其后便是沙漠中人梦寐以求的绿洲。

    朱邪翼圣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蹲下身子伸手洗了把脸,道:“我其实并不是什么商贾,而是振武节度使朱邪赤心的儿子,我父亲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李国昌,那是天赐李姓!”

    言语之间似乎压抑不住内心的得意,云稹对这些并不怎么感兴趣,轻哼了一声,道:“那你呢?你既然位高权重,谁还敢对你不利?”

    朱邪翼圣擦拭着脸,独眼望着云稹,尴尬地笑道:“我的另一个名字叫做李克用,是沙陀副兵马使。一切都得从数月前的一道圣旨说起,圣上命我与父亲南下剿灭叛乱,父亲迟迟不下军令,暗中派我去长安刺探军情,再做定夺。”

    “哦?那他们为何追杀你!”云稹暗叹沙陀小邦也不尽是庸俗之人,心里已经猜了个大概,但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李克用跺着脚,仰天长叹道:“还不是那些宵小之辈以为只要我死了,父亲便会为他们所迫,发兵长安代替天朝!沙陀与天朝数十年和平相处,说实在的父亲与我都不愿意与天朝兵戎相见,不过难免有包藏祸心者不甘于现状。”

    光是王黄起义后便闹得人心惶惶,若真如此人所言沙陀北来用兵,整个大唐王朝顷刻之间便会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