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稹见药王山庄成了这样的光景,前几日还在为自己讲故事的和蔼老人已撒手人寰,真不敢相信身边还有没有变动慢一点的事情。

    “你下去休息吧!沈峰会为你准备好一切。”冯莫神空留了个黑色背景给云稹,埋头进了药庐,顺手掩门不再言语。

    云稹大感无趣,无聊地在药王谷东飘西荡看着风景,刚拐过花园就听到窃窃蜜语声,探头探脑地寻声望去,原来是沈峰和雪姬这对冤家。

    咦!他们是怎么突破老顽固的条框,修成正果的。真是大白天的一个接一个霹雳,吓死个人嘞。

    这也难怪!他刚从药王山庄回来,自然对药庐前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又怎么会知道冯莫神为同门情谊不惜韬光养晦,装作一副势力自大的宵小模样。

    自药庐之变后,他自忖没必要再这般下去了,故而打破故步自封的樊笼,希望药王谷弟子无所拘束地面对生活。

    如果云稹知道了这些事情,他一定会惊讶地将自己的拳头一口吞没。

    “吆!两位好个浪漫啊,没有我制造气氛,是不是感觉非常压抑呢?”云稹扮着鬼脸,顽皮地笑道。

    两人闻言,尽皆大惊失色,心想云稹何时来到此地的,怎么没有一点动静,真是奇怪!

    要知道他们的武功虽在江湖上排不了前十,可前三十还是能寄身上去的,也难怪他们会有所惊异。

    “这是怎么了?大伙才散开几天,你们就只顾举案齐眉,忘了我这朋友了,心凉……啊!”话没到尾声,云稹耳朵一麻,尖叫不已,他也尝试了几次,始终转不过头来。

    身后却传来雪姬的声音,“你小子可真不是省油的灯,让大伙操碎了心不说,现在还倒打一耙怨起了我们……”

    沈峰很清楚这两人这辈子能相识,多半就是为了斗嘴,自己反得其乐,含笑置之。

    闹腾了好一会,傍晚后三人就去用过饭,沈峰囫囵地将事情经过为云稹说了一通。

    兀自唏嘘的云稹,凭空用道听途说而来的支离破碎片段拼接着当日发生的一切,道义、友情、纲常这些似乎在权位眼前都是浮云或者笑柄。

    “崔少竟被楚昕辞带走了?”云稹默念叨着,心中猜想楚昕辞定是怕崔昊着了药王谷的道,所以才带走他,心中的忧虑稍歇。

    沈峰深感自责没能照顾好崔昊,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有点晚了,起身在云稹肩膀上拍了拍,道:“早点休息去!明天还得赶路呢,没个好状态怎么行。”

    云稹确实有点倦了,觉得沈峰的话也不无道理,便起身告辞,径直去往住处。到了住处后,他却怎么也提不起睡意,玩弄着铁盒子浮想联翩,辗转已至三更。

    “谁?”

    忽然窗外黑影一闪,云稹快步移出房间来到屋外,却见树影绰绰地闪动着,并不见刚才的黑影,一切出乎意料地平静。

    “云少侠,想必你已找到了那东西吧!”

    云稹还未踏入屋门,只听内室一个冷冷的声音悠悠传来,他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吸声笑道:“冯谷主也真是,怎么半夜三更地做起了这般勾当,反倒让云稹颇为不安。”

    “天凉了,进来说话吧!”

    屋内的冯莫神可能是嫌弃屋子里不够亮,又点起了一盏灯,叹息着说道。

    云稹虽然不知道他深夜至此所为何事,只好硬着头皮含笑坐在冯莫神身边,说道:“怎么短短几天不见,谷主好像变了个人似的,那物事云稹的确已拿到了手中,不知……”

    “如此甚好!我药王谷守护此物百年,每代掌门退位后便要去药王山庄坚守,不料到了老夫这代,终于有了终结,实在可喜可贺。”冯莫神喜不自禁地发笑了会,径直倒满了两杯热茶,独自回味着饮了起来。

    云里雾里的云稹倒有些纳闷了,他起初还以为这人不请自来应该是抢夺铁盒,殊不知人家好像是特来践行的,自感误会了他,不禁有些羞愧。

    “药王谷已不再是药王谷了,云少侠明日出山,老夫还有一事相托……”冯莫神好似有些难以启齿,憋了半天也不知从何说起,猛地又灌了口茶水,差点没被呛住。

    云稹忍俊不禁地望着神色尴尬地冯莫神,无奈地苦笑道:“谷主,敬请吩咐,只要在下力所能及的事情,定不会拒绝。”

    “甚好!”冯莫神起身徘徊了许久,捻起桌案旁边的一枚棋子,道:“第一,你应该知晓了楚昕辞的来历,日后一定要仔细留意此人;第二嘛,这次与你们前来的女子该是天山派的人吧,你要是能见到她师父就将这份书信寄给她。”

    油纸封皮下也不知写着什么难以倾诉的故事,摇晃地握在冯莫神手中。

    这两件事情对云稹来说倒也简单,就接过了书信揣在包裹中,但仍按捺不住疑虑,问道:“谷主所托,在下定当尽力,只不过楚昕辞为人谦和沉稳,又不像是渊卿那般不堪,又何必……”

    “老夫话已说尽,你也不要太过于惊讶,留意此人可能对你我都有好处。不早了,早点歇着吧!”冯莫神耸了耸肩,将茶壶一并端着,缓缓地多出了门外。

    月色正酣,时不时地还能从树上听见鸟鸣的声音。

    刚才冯莫神的话无疑勾起了云稹的好奇,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在前日发生的事情中看出了不寻常的事情,此次前来是特意提醒自己的吗?

    他带着疑虑睡了过去,睁眼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小懒虫,快起身洗漱收拾,我们要出发咯!”

    雪姬生在西北边疆,骨子里也带着点豪放气息,似乎不怎么介意普通的男女俗事,拉扯着床上的云稹,嬉笑着说道。

    可是云稹虽然爱开玩笑,但在这方面不免有些羞涩,红着脸收拾了一番,急匆匆地用过早餐后,由专门的马车送他们出了谷。

    他这才明白药王谷进出的路并不相同,出谷的路似乎很平坦,

    应该是有暗门直接通向外界,当然这些都是云稹凭空的感觉。

    因为沈峰临行前特意嘱咐他和雪姬,在没出谷前绝对不能看外面的风景。否则出了事情连他也担当不起。

    沈峰也没料到这向来古怪的两人,今天却变得特别温顺,安心的等待着出谷的一刻。

    “大师兄,到了!”

    车夫是冯莫神最小的徒弟松山,和沈峰的关系非常不错,平常只要逮住机会能和沈峰开一天的玩笑。也因为他年龄太小,故而冯莫神指明不要他出谷历练,每次见师兄们出谷进山时都会流露莫名的羡慕之意。

    沈峰闻言,先后下了马车,在小师弟身上拍了拍,欣然笑道:“松山,快回去吧!免得让师父担心,等你长大了师兄陪你看外面的世界。”

    憋屈地松山望着离去的三人,闷着头驾驶马车缓缓地回了药王谷。

    大约在谷外行了半个时辰左右,沈峰只听声响起,还以为是松山偷偷下了山跟着他们,便捻起一片树叶笔直地向丛中扔去。

    叶落草丛,悄然无声。

    “沈大哥,你怎么这般歹毒,差点中了你的下怀!”草丛中泛起了喋喋不休地抱怨声音,探头出一个人影,正是崔昊。

    云稹高兴异常,飞奔抱住崔昊,气道:“崔少,你姥姥的菜皮!你怎地一声不吭地就出了谷,空让大家担心一场。话说你怎么到了这里?”

    “那天我昏沉沉地被楚昕辞先生所救”说到这里,崔昊流露出震惊的神色:“你不知他的武功有多高,他携着我自神农顶下的那峭壁盘旋而上,须臾之间已到了顶中的凉亭,中途就连粗气都没见他喘过。”

    边听着崔昊对楚昕辞的赞叹,云稹边皱眉想起昨夜冯莫神的那一番话,无奈地问道:“看来我想的没错,他那人心高气傲绝不会以前掌门之子的身份让谷中守护者打开机关,定会走来时的路。不过你既然被他带走,怎么又辗转到了这里?”

    “是我跟他央求要等你的,他便将我带到了这个地方,还说这是你出来的必经之路,害的我在这里白挨了四五天的饿!”

    崔昊狼吞虎咽地啃着沈峰从药王谷带出来的点心,嘴里也不忘含糊不清地回答云稹的疑虑。

    “他临走之前可曾说了些什么话?”云稹越来越觉得好奇,虽然楚昕辞对他有救命之恩而且还是楚晚晴的爷爷,但是仍心有余悸。

    崔昊有了吃喝垫底,恢复了精神气,道:“云少,你这怎么了?哦!对了,他走之前说了句稀里糊涂的话,大抵是‘你们是晚晴的兄长,老夫不到万不得已决不会为难你们’的意思,他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他很好!”云稹一边安慰着紧张兮兮的崔昊,一边更加确认楚昕辞绝不会是泛泛之辈,急忙催促着大家加紧赶路。

    与进山时不同,一路上所行之处皆是宽敞大道,可是他并没有因此开心,好像反而越来越压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