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来的是谁了!

    他偷偷的自后绕了出去。

    翻身上马。

    在那些人狂欢狂舞中悄悄的打马而去。

    “……念天地之悠悠……”的悲怆歌声犹隐隐传来,渐渐远去。

    他必须要赶在这些人之前抵达“七分半楼”。

    ——三十一个女子!

    他一定要避过他和她们。

    ——因为那汉子一定是他。

    他是谁?

    “(神手)大劈棺”:

    燕赵

    ——还有他那三十一位死士。

    他的“红粉知己”。

    燕赵来了。

    ——唐仇还会远吗?

    铁手的原则是:他赶归赶,但决不鞭马。

    ——人为了赶路常打死了马,跑坏了马匹,累毙了坐骑,那是件自私而残忍的事。

    他不愿这么做。

    ——畜牲也是“人”,它们也有生命,它们只是不像人那么聪明,懂得驾御它们,而它们也只是不懂得反抗罢了。

    欺负畜牲的人本身就是畜牲。

    他策骑赶至越色镇,太阳已经下山了,入暮时家家户户点起了白色带灰的灶烟,铁手看在眼里,心中像那渐暗的窗边点上了一盏灯:

    ——不知何时我流浪的岁月才告终结……

    ——我何时才有个温馨的家……

    ——家里会有我所爱的女子,正为我点上一盏灯,照向我归来的梦程……

    哎。

    纵是江湖浪子、武林汉子,也难免偶尔有这般醉人的遐思。

    所以他停了下来。

    住了下来。

    睡了下来。

    夜凉如水。

    月如狗。

    一只白狗。

    因为有云,也有雾,由于靠近泪眼山的飞瀑之故,已开始有水气空濛,一街迷雾,小镇如梦,月给打湿了,像趴在苍穹的一只白毛绒绒的狗。

    铁手正在榻上,未眠。

    他想起燕赵出没时的香味和美女——看来,这好汉是爱女人和喜欢香味的。

    就在这时,他听到街外有钉凿声。

    ——这么晚了,谁在打铁?

    月光下,上身**,黑背朝天。

    背上纵横着几个大疤瘌。

    光头,顶上又有一个大疤瘌。

    腰畔横掖了一把铜销藏刀。

    在月亮下的影子很愤怒。

    上前看他的脸容很慈和,在笑,但右脚足踝上绑拖着一块大石。

    笑的时候血盆大口,牙龈有血。

    他用锤凿打在石板上,砰砰崩崩,碎石飞溅,出老大的星花,有蓝红青绿紫,然后一个黄色的,像地缝里闪上来的电。

    他在刻字。

    刻。

    唵嘛呢叭咪吽

    他在墙上刻。

    树干也刻。

    茅厕上亦刻。

    现在他正在青石板地上刻。

    ——月亮照着他的背,近处一看,原来那几个疤瘌正是刻了唵呢叭咪吽之字。

    碎石片打在他手上。

    星火溅到他额上。

    他毫不在乎。

    他咀里哼着歌。

    歌低幽。

    歌声怪异。

    村民都来看他。

    而且都向他吐口水,男女老幼都一样。

    铁手不禁骇问:

    “为什么?”

    “吐口水是尊敬他。”

    “为什么不用别的方式?”

    “他只许人用这种方式膜拜他。”

    “那么,他是谁呢?”

    “你不是本地人?”那村民不屑的看着他,“连“疯圣”都不知道?”

    “蔡狂?!”

    铁手惊动之余,只见老村长俯向正在“越色镇”的石碑上刻上唵呢叭咪吽六字的汉子恭敬的问:

    “圣主,你为什么来?”

    “我还没来。”

    “你要到哪里去?”

    “我去过了。”

    “你在唱什么歌。”

    “驱鬼歌。”

    “我们村里的人能帮你什么?”

    “你们帮帮自己吧。”

    “你刻的是什么字?”

    “唵呢叭咪吽。”

    “那是什么意思?”

    “万佛之本,六字真。”

    “我们有人看见狂僧在前三村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