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胡又再度派遣使者向冒顿表示:“匈奴所与我界瓯脱外弃地,匈奴非能至也,吾欲有之。”冒顿再次询问大臣意见,在群臣之中有人表示:“此弃地,予之亦,勿予亦可。”冒顿这次反而大怒气地表示:“地者,国之本也,柰何予之!”便将表示可以给的大臣全部处斩。

    说完,冒顿跨上了马,宣告落后者将被处斩,于是乎就朝东边前进奔击东胡。因为东胡国原本相当轻视冒顿,故未进行任何准备。冒顿率兵而至并大破东胡国。他杀了东胡王,并且俘虏东胡国民及牲畜。

    冒顿在举兵回国途中,同时征讨西边的月氏使其奔逃他方,并向南边进攻并吞了楼烦及白羊的河南王(河南意指黄河之南,也就是指鄂尔多斯)。冒顿将当初被秦蒙恬夺取的匈奴故土全部都收复,与汉朝则以原本的河南要塞——也就是位于黄河之南的旧长城为界,疆域范围扩及朝那和肤施之地(若以秦朝的行政区划分来说,朝那是指包含北地郡、接近泾水最上游地区。也就是所谓六盘上区域附近,高原状草原一带。至于肤施则是指秦朝上郡的都。两者合并后匈奴占领的区域范围达到旧长城县南侧,此亦代表匈奴侵蚀汉朝领域之事态),并直接向燕国及代国进攻(燕国是指以现今北京市为中心的“中国本土”东北地方。代国则是位于现今山西省北边。要之,就是连从黄河弯曲部开始以东的“中国”北边一带,也都被纳入了匈奴的版图)。

    此时,汉王刘邦正与项羽对峙,“中国”(接近中之央国之意涵)处于疲于战争状态。因此,冒顿成功地强化自己的国家,成为拥有30多万名“控弦之士”(拉弓弦的战士)的强国。

    仿佛可以直接影像化、强弱分明的视觉及具速度感之场景展开,尤其是在“鸣镝”桥段中展现、可以让人联想到莎士比亚的人物设定等,司马迁似乎是反而将冒顿的浴血登场正当化般的精湛描述。握有统治权力后的冒顿,被描绘成具有冷静、果断天赋的军事指挥者之姿(虽然实际上应该也是如此吧!),甚至有点被理想化。

    在此可看司马迁的明确意图及讯息被包含其中。亦即关于描写司马迁自己所属的汉朝始祖刘邦之笔触,却是完完全全不同。不论是谁,只要看到司马迁在描述冒顿及刘邦的样貌,就可很明白地看出其优胜劣败。毫无疑问地冒顿是英姿焕的英雄。刘邦被描述成在无能之外还慢吞吞的呆样,在整本《史记》中到处可见。

    关于刘邦,例如被身为自己参谋的张良愚弄的场景等,在司马迁的《史记》中,总觉得飘着一种原本应该被歌颂为王朝创始者英明君主的汉高祖却被描述成愚蠢无知者的味道。另一面,还可见汉武帝的影像重叠其中。

    人们动不动就乐于将项羽及刘邦对比为最终失败者的悲剧英雄及愚蠢但幸运的最终胜利者,并容易将眼光全部关注在楚汉的交战方面。然而,有时并非全是如此。处于秦朝的统一及崩解之间,项羽与刘邦以及冒顿三个人,超越了草原及中原的界线而浮上表面。至少到司马迁的时代为止,冒顿应该才是最终最终的胜利者。

    司马迁对于真实状况是了然于心,他以若用心注意阅读就会明白的方式写出。

    不知道的反而是后代读者。那就是说不定是因为司马迁早已先将观点设定在一个于当时现实中明确地不存在之所谓“中华”假想意识世界(当然司马迁本身也具备该意识)后才进行总览。只能说这就是历史的倒置。

    天下分界处的白登山

    刘邦的汉朝在打败项羽的楚国后大致上平定了中原,刘邦并于公元前202年称帝。这是距离秦始皇死后8年、比匈奴整合高原稍晚数年的事。但是这个“统一”,怎么说都只是大致上的事。其理由就是在群雄之中,还有许多拥有广大疆域者仍然继续生存。

    其中较具势力者就是从齐王变成楚王的韩信,同样还有变成梁王的彭越,成为韩王的韩王信,以及成为长沙王的吴芮,此外还有淮南王黥布——也就是英布、燕王的臧荼、赵王的敖,到此时都仍各自保有王号及领土之既有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