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散尽,何易抖掉身上的沙尘,再往那风眼中央看去,果不其然,空空如也。

    一个漆黑的洞口深入地底,想来是那黑袍用灵力震出了脚下的黄沙,又以遁地术逃逸了。

    杜刀重新落回地面,神色凝重:“主公,那黑袍会使仙门秘术,又是与那赵家的赵寒一同过来的,必然是练气宗的人不假,应早作准备才是。”

    事情牵扯到练气宗,何易也是变了脸色。

    对于目前的何易来说,那练气宗就如同一个庞然大物,今天仅仅是来了一个练气宗的修真者,便已险些让他们陷入绝地,甚至连斛阳城的两万兵马都用上了。

    若是多来上几个,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另一边的战场之上,没有了黑袍的灵力作为支撑,无尽的土灵兵顿时化作漫天沙土,消失不见。

    公良雎与裴东率领大军一番修整,原地扎营,看起来并没有重返斛阳的意思。

    他二人拔马来到何易身边,公良雎提议道:“少将军,赵家的赵寒已死,就等于脸面撕破,没有必要再顾及其它了。反正现在整个赵家都搬出了斛阳,与其给他们时间应对,不如先下手为强!”

    说着,公良雎比划出一个斩首的动作。

    何易仔细思忖片刻,便与杜刀问道:“赵家修士,有多少人?实力如何?”

    杜刀想了想,却是苦笑一声:“这事您得问老廖去,我还真没那本事去打探赵家的情报。”

    “......”

    公良雎的提议确实不错。

    虽然在太守府时,李艾也曾提议过出兵赵家,但却被何易否决了。

    一是因为出师无名,二是因为还没有彻底与赵家撕破脸面。

    但现在情况不同,既然已经杀了赵寒,赵家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而且,那黑袍如果真的是练气宗的人,那就更有必要在练气宗发难之前,提前将赵家从斛阳城里拔出去了。

    否则背腹受敌,只会让己方更加被动。

    “先回军,容我先找钱中问问赵家的情况,在定行动。”何易说道。

    不知底细,总是会徒增伤亡,兵者死地,他身为统帅,不得不在发兵之前,首先考虑人员战损。

    况且,那黑袍也有可能是在做什么暗事,或许是在背着练气宗做事也不一定,否则为何黑衣裹身,遮遮掩掩而来?

    “对了,小淳的情况如何了?”何易一把抓过杜刀的衣襟,急声问道。

    “已经给周淳服下一颗灵丹,只是仍旧在昏迷当中,大夫说了,若是七日之内能醒得过来,那性命就算是保下了。若是七日之内醒不来......”杜刀咽了咽口水,没敢把话继续说完。

    他注意到了何易的神色,虽然没有任何表情,但越是这样,就越让人觉得胆战心惊。

    ...... ......

    太守府内,周淳一动不动躺在床上,面色惨白,毫无血色。若不是胸前还有些许微弱的起伏,只怕所有人都会认为这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秦鸾坐在床边,不停抹着眼泪。

    她一个妇道人家,经历家族没落、众亲背离、夫君惨死......现在连唯一的儿子也是生死未卜。

    这样的打击,对她来说实在太过巨大了。

    “鸾姨,您放心。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会把小淳给救回来!”何易紧紧捏着

    拳头,他又何尝不是伤心欲绝?

    安慰过秦鸾之后,何易便将廖钱中、杜刀等人叫到一处,询问有关于赵家的情报。

    “要说赵家,还是要从赵家的家主赵孤开始说起.......”

    廖钱中低头沉思着,将自己所了解的赵家之事,从头到尾一并说了出来。

    ...... ......

    斛阳城里,原本没有什么赵家。

    现在的赵家家主赵孤,本也只是斛阳城中的一名泥匠,而且手艺也并不算如何出众,说其名号,鲜有人知。

    数年前,练气宗刚刚在斛阳城外开宗立派,正准备广收门徒,从那个时候开始,赵孤便有了去往练气宗拜师的心思。

    可是他的年纪太大了,在被练气宗轰出山门数次之后,心知拜师无望,便用自己的手艺,往山下脚搭起一间简陋的泥祠,并塑了一尊练气宗宗主的泥像。

    而后,他便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守在祠中,日夜参拜,希望能够通过此举来打动练气宗。

    这种愚蠢的行为,在当年没少遭到别人的嘲笑与白眼,甚至就连练气宗内的人,都给这赵孤取了个“老蛤蟆”的别称。

    寓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因为他的行为根本就感动不了练气宗。

    毕竟这修行一事,要看其根骨、悟性还有年龄。

    前面两项,只要稍微高一些,便算是有资格进入练气宗进行考核。

    至于最后一项:年龄,却是一个硬性条件。

    练气宗只招收十五岁以下的孩子。

    一旦过了十五岁,人身内筋络经脉定型,也就被限制住了根骨所能到达的上限,除非能够花费极大的代价易经洗髓,否则永远不可能修炼至很高的境界。

    当然,若能拥有超高的悟性与根骨,仙门自然也不会吝啬,正如数年前那位盗圣,以及元逸居士那般。

    至于赵孤以及他那两个儿子,资质平平,又过了修炼的最佳年纪,自然会被练气宗拒之门外。

    但这天下之事,无论大小,总归都有一个巧字在里面。

    也不知到底是不是运气使然,那赵孤虽然饱受了许久的冷嘲热讽,但也因此而躲过了一场极有可能被灭门断后的灾难。

    在练气宗成立半年,招收了大量的门徒之后,他们便急需要一大批灵产来提升门人的整体实力。

    于是,练气宗开始在斛阳城内大量征民,为其搜寻灵产。

    赵孤带着两个儿子,成功的在这座泥像庙里躲过了这场灭顶之灾。

    紧接着,急于将一些没用的灵产卖掉的练气宗,开始萌生了培养“跑腿人”的念头。

    灵产之事关乎重大,对于这个“跑腿人”的选择,自然也是重中之重,他们需要一个听话且忠诚的人。

    左找右找,寻不得人,他们这才忽然想到,半山腰上还有一个诚心供奉练气宗的老头子。

    于是,这个天大的“馅饼”就这样落在了赵孤的头上。

    这到底是完全的巧合,还是那赵孤从一开始,就已经看破了一切?

    没人知道原因。

    反正从那日之后,赵孤从一个遭人嘲笑的泥匠,摇身一变,成为斛阳城内势力最大的赵家家主。

    ...... ......

    “无论是不是巧合,那赵孤肯定都是个厉害的角色,必须小

    心应付才是。”听完廖钱中的讲述,何易的眉头越皱越深。

    他倒希望那只是巧合。

    如果那赵孤真的是从开始就已经看穿了一切,那他城府也着实太深了些。

    “再说说那赵家的修真力量吧。”何易继续问道。

    廖钱中想了想,说道:“赵家被练气宗所扶持,不过六个年头,且人丁单薄,所以本家实力一般。除了赵孤与他两个儿子赵疆、赵邺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实力,全是赖练气宗的名号,又收了赵开、赵拓两名义子,这才散开枝叶,壮大起来。另外,赵家还招募了六名食客,皆是实力强横的散修。”

    “其余的呢?”

    “主要力量便只有这些了。至于赵家第三代的子嗣之中,也就赵寒、赵胜两人还有几分修行的天赋了,其余人等,一无资质,二无根骨,若想修炼,就只能用洗髓丸强行提升资质了。但世俗之内,对于炼制洗髓丸的灵产与材料控制的异常严格,就算是赵家,也没自行炼制洗髓丸的能力。”

    “也就是说,真正具有威胁的赵家修真者,一共十三人。现在死了一个赵寒,还有十二个......”

    何易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一方棋盘,楚河汉界,兵卒车马。

    他将赵家所有修士的名字化为棋子,置于棋盘之上,可谓是兵强马壮,实力强大。

    反观己方缺车少马。

    不过,自己这边的卒子已然主动越过了河界,而且,刚刚又吃掉了对方的一兵,这就等于是拿来了对方的一枚棋子,握在了自己手中。

    赵寒......

    虽然赵寒已经死了,但赵家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若能利用一下,诱其车、马、炮孤军深入,分化削弱对方的实力,也未尝没有获胜的可能。

    何易忽地说道:“杜刀。”

    “主公,您有什么吩咐?”坐在一旁百般无聊的杜刀,听到何易叫他的名字,连忙竖起了耳朵。

    何易问道:“那赵家六名食客的实力,比你如何?”

    杜刀想了想,答道:“原本我连与他们对敌的资格都没有,但现在嘛,我已经将主公所赐的极品丹药彻底炼化,不敢说能够取胜,但也足有一战之力。”

    何易又细思了片刻,再问:“这斛阳城里的散修,只算你信的过的,能有多少人?”

    杜刀说道:“大概......有五六人左右。”

    “你替我带一句话给这些人,告诉他们,有哪个不怕死的敢替我何某做事,事成以后,一瓶上品丹药奉上!另外,派人给赵家送个消息过去,就说......就说赵寒胆敢刺杀太守府别驾周淳,已犯死罪!于后天午时,在集市东门斩首示众。不过,万事都有的商量,念赵寒初犯,若赵家肯在后天之前拿出黄金十万两来太守府赎人,本官可以既往不咎。”何易仅仅攥着拳头说道。

    这一次,他决定甩下血本,誓要与赵家不死不休。

    “你们几个附耳过来。”

    何易将一众文武叫到身旁,附耳低语,细细规划接下来的行动。

    “接下来,我们只要如此这般......”